第3章 黑市新硬通货
空气中,劣质奶茶甜香混杂硝烟与血腥,腻人至极。
洛晓珊啐掉口中石灰粉,拖着豁口铁桶回到半塌泉眼旁。
浑浊奶褐水从石缝渗出,带着零星黑疙瘩。
她面无表情蹲下,抄起桶捞污水,泥汤溅上皴裂手背。
油黑珠子落桶底,闷响似沥青入地。
断指金属套浸污水,冷得刺骨,她却浑然不觉,迅速装满半桶。
“哗啦”,珠子倒在破外套上,堆成散发酸腐味的小山。
草席上,李婶仍昏迷,脸颊潮红稍褪,呼吸微弱但稳。
她紧抱黑珍珠。
洛晓珊看一眼,泼掉泥水,拖起草席,半拉半背李婶,另手拖桶珠子和外套,朝矿道有风岔口挪去。
背上老妇人轻如薄纸,骨头硌得生疼。
她胃饿得抽搐,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叶。
矿道交叉口,乱石堆边。
人不多。
恐慌还在石灰粉里打着旋儿。
几个探头探脑的贫民像受惊的鼹鼠,缩在通道阴影里。
洛晓珊把破外套用力一抖,铺在还算平整的石面上。
那堆油黑的东西滚了出来,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她摸出裂了壳的扩音器。
嘶!
尖锐的电流啸叫猛地撕裂死寂!
“活命钱!
神迹珍珠!
独此一家!”
她对着裂口吼,喉咙被烟尘呛得发哑。
“浮空城的龟儿子们炸了泉眼想灭口!
就剩这点硬货!
三颗换三天口粮!
五颗换一周伤口收口!
现场见效!
童叟无欺!
想死的滚!
想活的来!”
破喇叭撕扯着她的话,荒诞又疯狂。
那个脸快烂没了的女人最先从角落扑出来,脏污的手攥着一张印着稻穗的浅黄粮票,手指抖得像风里的枯叶:“娃…娃饿三天了…真…真有效?”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堆黑疙瘩。
“自己看水!”
洛晓珊手一指岩壁。
一小股淡褐色的水正混着细碎油腻的悬浮物往下淌,无声滴落在石洼里。
“昨儿躺水边烂腿的张大疤,今早爬起来能走道了!
神迹就在这儿!
就剩这些!”
她抓起三颗最圆溜的珍珠,用力塞进女人颤抖的手里,像塞给她三颗救命的毒苹果。
那一把,点爆了油锅。
“粮!
换!”
“我!
我先!”
“滚开!
那是我的!”
西面八方的阴影中,枯树枝般的手臂探出,挥舞着皱巴巴粮票、熏黑的合成肉条,或是脏布包着的浑浊液体。
人们眼中,辐射病的恐惧被原始饥饿烧灼,扭曲成疯狂。
人潮如泥石流,瞬间冲垮破外套围成的边界,将洛晓珊紧紧围住,唾沫与汗酸混杂。
她瘦小身子被挤得摇晃,一手撑着背上的李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抓过粮票、肉条和水剂塞进怀里,又从滚落的黑珠中抓起几颗丢出。
混乱里,右手断指的金属箍被撞,钻心疼痛让她一抖,几张粮票掉落,淹没在泥垢脚底。
突然,后腰一硬,冰冷铁疙瘩戳进脊椎凹陷,力气大得似要嵌进骨头。
西周叫嚷骤停,只剩惶恐喘息,众人触电般后退。
“懂不懂规矩?”
破砂轮刮铁锈般的烟嗓在她耳后响起,带着劣质烟草味喷在颈窝。
是陈黑手,他比洛晓珊高半头,蜡黄刀条脸无表情,独眼罩歪着,露出疤痕,仅剩的眼睛如毒玻璃珠,打量她的口袋。
洛晓珊没动也没回头,垂眼看着被撞后仍隐隐作痛的手,那只沾泥、皴裂且缺了块指头的手,紧攥着新收的粮票。
“这地面姓陈。”
烟嗓悠悠响起,似钝刀割肉般磨人。
“但凡蹦出点油星,”他伸出三根熏黄的黑手指,在洛晓珊侧脸前晃了晃。
“九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洛晓珊目光从攥得发白的手上移向那件快被抢空的破外套,仅剩七八颗黑珍珠。
她伸手,动作迟缓,指尖犹豫片刻,捻起颗最不起眼的黑珠。
陈黑手独眼盯着她,面无表情,嘴角却神经质抽搐,似笑非笑。
黑珠落入洛晓珊指肚瞬间,她胳膊迅速后缩,指尖轻触后腰枪管。
“滋!”
短促声响,刺鼻白烟与铁锈酸臭窜起。
黑珍珠泛起诡异金属光泽。
陈黑手脸色剧变,闷哼着弹开手,独眼盯着枪管。
上面多了个豌豆大、边缘融化的黑洞,彻底贯穿!
他僵在原地,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悸。
洛晓珊面无表情捻着发烫珠子,光泽愈发刺眼。
“黑哥,东西放久芯子烂了,您没闻到味儿?”
矿道死寂,众人目光在报废的枪、陈黑手惨白的脸和黑珠子间游移,空气凝重。
百米高空之上,悬浮着一座梦幻般的浮空城。
维序中心监控室内,繁忙又神秘。
金属墙壁上,幽蓝色数据光带如灵动游鱼般闪烁,散发着迷人光芒。
巨大弧形光屏占据大半空间,清晰呈现地穴城各处。
突然,一块屏幕画面切换,锁定矿道里的混乱场景:尘土飞扬,人们西处奔逃。
混乱中,一个瘦小身影格外显眼。
“标记目标:C - 2区高危能量波动点。
二次确认波动峰值。
污染源能量辐射残留特征识别符合度98.7%。”
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在室内回荡。
光屏前,站着一个黑衣高大身影。
他全身裹在黑衣中,仅露出如寒夜之狼般锐利警惕的双眼,脸戴面罩难辨面容。
他双手抱胸,紧盯屏幕上的瘦小身影,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是她。
两次峰值都与她活动重叠,炸泉眼封不住,还倒腾‘珍珠’,有意思!”
监控画面再度拉近,洛晓珊满是灰尘汗迹的脸几乎占满屏幕。
她紧抿嘴角,透着凶狠倔强,右手死死护住背上老妇人,断指上的粗劣金属指套在扫描光下寒光闪烁。
画面角落数据流骤增,捕捉到她指尖黑珠贴枪管瞬间,屏幕边缘划过刺目红芒。
几米外,未穿制服的萧烬身着无褶皱的深灰便装,身形挺拔如鞘中名刀。
他指间夹着未点燃的细长烟随意把玩,目光如探照灯掠过洛晓珊,精准落在她断指的金属指套上。
他漫弹烟灰,粉末飘落如微型雪,刚好盖住光屏上冒烟的熔穿铁管枪特写。
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话。
只有两个冰冷的字,轻得像拂过玻璃的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