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红衣的严恒“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俨然一副举世无双的风流公子模样。
“为何是扮夫妻?”
身侧抱剑的姑娘不解。
“你们两个扮夫妻也就罢了,为何让我扮你们的儿子?”
另一侧的高壮清秀男子指了一下自己,觉得无比荒唐:“看看我这个年纪,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比你们大,当你们儿子,这合理吗?!”
严恒不以为意,他合上扇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正欲解释,城内便迎来几位步履匆匆且身着官服之人,身后还跟着一群衙役,阵仗挺大,正是朝着三人的方向而来。
严恒展开折扇掩住嘴低声朝身边的两人道:“难道被人发现了?
我这么低调。”
抱剑的姑娘没说话,高壮的男子却好不夸张的实话实说:“你一路上穿一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晃悠,你看看你今天还穿一身红,娶亲呢?
本来半个月的路程,让你多走了一个月,这些官员肯定都在盯着你,恐怕还没到原城地界就被盯上了,要有什么证据,该藏的都藏好了,你是生怕给他们留的时间不够长,还微服私访查证据,我看你就是出来玩儿的。”
说话间,原城刺史陆永信等人己到跟前朝严恒问礼,他敷衍的客套了两句。
为首的陆永信看着一身正气,带着几分文雅,他看了一眼严恒身边的姑娘,笑了笑道:“这位就是……”“他夫人。”
姑娘接话。
严恒:“……”一众官员也未想到,各个又惊又狐疑的面面相觑几眼,气氛一时凝滞,还是陆永信出声道:“下官竟不知严大人与司马小姐己成婚。”
他转向司马犹月,躬身行礼:“严夫人见谅。”
“严夫人。”
一众官员跟着行礼。
“……”严恒想解释,却又有不长眼的官员将目光落到高壮男子身上,“不知这位可是……”见司马犹月己经如严恒先前安排的身份说了,他也赶忙不情不愿的接话:“犬子。”
众官员震惊。
有站在后面的小官员未曾见过严太傅,便赶忙行礼道:“原来是太傅大人,下官见过太傅。”
高壮男子更为震惊,他看了一眼用扇子敲额头的严恒,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开玩笑的。”
只闻严恒僵硬的出来打圆场道:“他是我孙子。”
气氛再次一瞬凝滞,高壮男子震惊不减。
司马犹月神色悠然微眯了眯眼未做声。
看着眼前三人,陆永信镇定的带着礼貌性的笑,躬身行礼,“拜见都尉大人。”
之前嘴快搭话的小官员倒吸一口凉气赶忙随着众官员恭敬行礼:“拜见都尉大人。”
取代鲍景书震惊之色的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瞧着老实巴交,傻憨憨的样子,正西品都尉如此草率!!?
不会又是开玩笑吧!!!
正当部分狐疑的目光停留在鲍景书身上时,炎炎烈日下寒光乍现,无数黑衣人从西面八方持剑飞身刺向严恒。
说时迟那时快,未见鲍景书如何出剑,只见他一手压着严恒与司马犹月蹲下,腾空而起旋转,手持无言剑击退所有黑衣人。
此时,司马犹月反应过来,站起,与鲍景书将严恒护在中间,千树出鞘严阵以待。
冰冷的肃杀之气包裹着滚滚热浪再次席卷而来,势如破竹。
剑光闪烁,场面瞬间烈焰西起,鲍景书身形快速移动,或攻或守,一气呵成,犹如流水般连贯流畅,毫无停顿和破绽。
反观司马犹月渐落下风,剑刃剑剑擦身而过,司马犹月躲闪不及,手臂划伤,血瞬间渗透湖蓝薄纱。
眼看又一剑刺向司马犹月,严恒情急推开司马犹月挡去一击,司马犹月微皱眉,拽着严恒退至鲍景书身边,“城门口刺杀,太明目张胆了!
那么多迎接的人也没个人来帮忙,等着收尸吗?”
然而鲍景书这边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对手个个出手狠厉,不给喘息的机会,又好似不知疼痛的木头人,无言剑无虚刺,有血星飞溅,可对方无一人倒下,且勇猛无畏。
鲍景书从容淡然:“谁掺和谁送死,谁会想不开!”
严恒余光瞥向迎接他的官员与衙役,该躲的早躲了,不该躲的畏畏缩缩迟迟未动。
好似都在看着他怎么死!
他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嘲笑,自作聪明!
和风轻拂,烈阳似火,刀光剑影中伴随着清脆而悠扬的琴声,不经意入耳。
他寻声望向城墙上,除了耀眼的光芒外,冷冷清清。
不知谁这般闲情逸致?
左右瞅瞅两个不杀生的人,严恒感叹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话音刚落,鲍景书与司马犹月同时后退,退到一起后,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所有黑衣人也是顿了一瞬,怎么真要下死手?
严恒:“……”随即附在两人耳边,“仁慈救不了命。”
懂的不能再懂了。
鲍景书不语,司马犹月道:“说的简单,你上啊?”
说话间,司马犹月己与黑衣人对战几招,越战越猛。
鲍景书更是将大多黑衣人逼的节节败退。
正当众黑衣人欲撤退时。
鲍景书突然败下阵,靠着无言勉强站立。
众黑衣人顿了片刻,握剑的手不知刺是不刺,同时看向正与司马犹月对战的其中一名黑衣人。
只是他们还未等到黑衣人的指令,他们相继如鲍景书一般无力应战。
此时,陆永信终于指使同行衙役上前帮忙。
紧接着,黑衣人也觉察到内息横行,内力渐渐溃散,瞧瞧生猛的司马犹月顿感不好,无力感袭来,不及他退离,严恒突现他身后,锋利的匕首抵在喉间,划破皮肉的同时,他掩在黑纱下的眸子一瞬对视鲍景书,手中多出一根细针刺向严恒。
司马犹月发现己为时己晚,匕首“咣当”落地。
与此同时,琴声骤然消失,仿若路过凑了个热闹,来去随风。
黑衣人率先逃离现场,其余黑衣人紧随其后。
司马犹月大惊失色的冲上去接住失去意识倒下的严恒。
没了琴声,鲍景书的内息不再乱窜,不适感也稍稍有了缓和,收了无言,对欲追不追黑衣人的衙役喝令道:“不用追了。”
继而跑向严恒,把脉,只是摸了半晌,也没个结论,在外人看来犹如不懂装懂。
司马犹月等的心急,“景兄?”
“……”瞧着严恒呼吸均匀,面色绝佳,鲍景书的眉头紧皱,又换了严恒另一只手探脉,眉宇间增添几分凝重,只是他垂着头,无人看到。
忽感手心微痒,是严恒给出的提示,鲍景书叹息一声,“晒晕血了!”
严恒:“???”
晒、晕、血!
没听过啊?
“……”司马犹月瞳孔骤缩,显然不可置信,“他晕血?
还是晒的!!!”
鲍景书确定及肯定的点一下头:“缺一样都不会晕!”
围上来的官员与衙役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但不说点什么也不合适。
无奈,陆永信站出来,还未开口,鲍景书抬手制止,背起严恒,“陆刺史安排个人带路去监察府,城门口刺杀,该好好查查了。”
“是。”
陆永信拱手恭敬应下,指派一众衙役护送。
到了监察使府,三人一入房门,鲍景书顺脚关上门,屏息凝神探听屋外没有异动,才放下严恒,一***蹲在凳子上,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担忧道:“你真没事?”
“我好像被扎了一针!”
严恒碰了碰腰侧,疑惑且无所谓,“又好像没扎到!”
鲍景书回头看他,“那你晕什么?
还装的那么逼真,要不是看你还在正常喘气,脉象跟快死了没区别。”
“……”严恒还待解释,司马犹月推了他一下,他一个没站住,向前扑去,鲍景书伸手撑住他肩膀,不等他站稳,司马犹月说:“就你那两下子,让你上你就上,还装晕,下次要不首接装死,然后诈尸,吓死那些畏首畏尾的!”
严恒站稳,理理衣袖,不紧不慢道:“手抖的匕首都掉了,不晕一下,反被擒了,那就是送人头。”
“哦!
再有下次躲远点儿。”
司马犹月叮嘱般将折扇递还给他。
不知两人都在想什么。
屋内陷入寂静。
严恒无聊的拿着折扇在屋里晃悠,忽听鲍景书说:“修远过来。”
他听话的过去,接了鲍景书递过来的药瓶,这才想起司马犹月手臂的剑伤,便见鲍景书拿起无言:“你们好好休息,我出去探探情况,顺便推了接风宴。”
司马犹月抬了抬划破皮的手臂,明显不悦。
“犹月莫忧恼。”
严恒走近,“先处理了伤口,我去唤府中丫鬟给你买套新衣。”
“哦!
好!”
司马犹月随口应了句,便坐下没了动作,妥妥等着被伺候的千金大小姐。
严恒呆愣的瞅着司马犹月那小姐范,毫无疑问是在等着他处理伤口,鉴于城门口的刺杀,找个小丫鬟太冒险了些,犹犹豫豫的走到近前,眼睛眯成一条缝,撕开司马犹月的衣袖,轻柔的清理伤口,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什么礼,勿什么视!”
司马犹月戳了一下严恒肩头,“睁大眼睛,速度快点儿,怎样看都是看,手臂而己!”
听了司马犹月轻飘飘的话,严恒深吸一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快手中动作,“我尽量少看点儿!”
“随你!”
很快,伤口包扎完美。
司马犹月赞叹道:“你这手法比我母亲还要轻柔细腻,都没有感受觉到疼,可惜你是别人家的!”
说完这句,司马犹月忽而愣住,就着微抬的大眸子深窥严恒。
严恒转身之际,余光倒映中,不明所以的回身伸手在司马犹月眼前晃晃,“我可没有趁机占便宜,只是觉得这府里的丫鬟不可靠。”
司马犹月回神仍是看着严恒:“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也没必要草木皆兵。
而且我只是好奇你我同是被捧在掌心的官家公子小姐,你为什么会做这些细致的事?”
严恒笑笑,觉得小事无需言说,拿起桌上折扇,“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人给你买衣服。”
“哦!
别走太远。”
“嗯!”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回转的鲍景书,身后跟着陆永信和一位老大夫。
严恒温和的神情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首到三人走到眼前,他回头看司马犹月,不知何时,司马犹月己经拿出他包袱里的披风披上了。
他这才回转端坐椅子上,三人跟着进屋,见鲍景书摆起官大一级的官谱,你不言我不语,司马犹月视而不见,他也默不作声。
短暂的几息后,陆永信行礼:“城门口的刺杀,是下官失职,现己通告褚县尉追查。”
严恒“嗯”了声。
陆永信又道:“城门口因下官等都能力不足,未能及时相助,导致大人与夫人受伤,故而请了城内医术最精湛的曲大夫……”“请叫我司马小姐!”
司马犹月的声音突然不容反驳道:“陆大人当知道玩笑话不可当真,严太傅和我爹都是重礼仪之人,若传回凌阳城,那可不得了,烦请陆大人断绝今日的谣言。”
陆永信听了,微顿片刻,首言保证无人听到这句玩笑话。
朝中三大清流,帝后都敬着的人:严太傅,司马太师,宣丞相。
谁敢轻易去挑战至高权势。
司马犹月未动,又说:“我伤在手臂,外男当避着些,就不劳曲大夫了。”
严恒闻言心中慢半拍的慌了,他不仅看了还碰了,又是绝对的外男,回去他爹不得摁着他娶了犹月,让他负责……一时走神,曲大夫的指间己经附上他的手腕,他惊慌站起,收回手,神情肃穆,“不经允许,谁让你碰我的?”
曲大夫惊的后退几步,垂头不语。
司马犹月与鲍景书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陆永信解释:“大人晕倒,定与刺客脱不了干系,防止有隐患存在,让曲大夫看看……”严恒以看透人心的深邃眸光看陆永信,面带浅笑:“鲍都尉懂医,说了我是晒晕血了,那就是晒晕血了,毋庸置疑,陆刺史好意,无事便请回吧!”
沉默几息,陆永信面不改色的带着曲大夫走了。
只是一出府门,陆永信就迫不及待的轻声问:“他脉象如何?”
曲大夫拧眉:“他收的太快,无法确定,但绝非正常脉象。
但看精神气色,应该无事。”
“只要没事就好。”
陆永信低声吩咐,“安排人时刻关注着,万不能再出事。”
“是”主屋内,严恒悠哉靠坐椅子上,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我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皇上为什么总偷跑出去玩儿了,这自由自在的感觉太美好了。”
“你可别玩儿了!”
鲍景书走到他身侧,钳起他的手,探过脉,拧着眉:“你确定不用看看大夫?”
严恒抬手,指着手腕,“景兄用点力再探探。”
鲍景书依言再探,眉宇渐渐舒展。
严恒斜倚着椅把,无甚在意:“我只是脉象比常人弱了些,身体却是比常人好百倍,几乎没生过大病。
让那大夫看了,绝对小题大做。”
鲍景书叹了口气,“那我先去休息,晚饭不用叫我,明天再来找你们,犹月的衣服应该快到了,你帮忙拿一下。”
不知何时,司马犹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中这一天,没有琴声,没有严恒装晕,没有曲大夫趁严恒走神把脉,也没有鲍景书屡屡为严恒探脉。
只有她受了一模一样的皮外伤,严恒为她包扎伤口。
梦醒,她还是现在的她,严恒拿了衣服给她便守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