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链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炸开时，沈砚正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窗外是暴雨倾盆的城市夜景，霓虹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斑，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警告！警告！攻略目标数据异常波动，世界稳定性下降至78%。检测到攻略者沈砚生命体征平稳，意识连接正常。请立即执行紧急预案，维持目标人物苏妄的情绪稳定。”
沈砚皱了皱眉，将烟随手丢进旁边的水晶烟灰缸。
他穿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
作为时空管理局的A级攻略者，他的任务是进入这本名为《病态爱恋》的小说世界，攻略书中的病娇受苏妄，修正因读者怨念产生的世界偏差，让情节回归正轨。
原书中，苏妄是个患有严重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富家少爷，对偶然救过他的男主有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最终因爱生恨，结局凄惨。
而沈砚的身份，是被苏家雇佣来照顾苏妄的心理医生，也是情节里推动苏妄走向偏执深渊的关键人物之一。
“他又怎么了？”沈砚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即使面对的是无形的系统，也没带丝毫温度。
他天生性情冷淡，对这种需要投入情感的攻略任务本就毫无兴趣，若不是管理局许了他完成任务后晋升S级的奖励，他根本不会接。
系统调出一串跳动的数据流：“十分钟前，目标人物苏妄在监控中看到您与助理林薇在办公室交谈超过五分钟，心率瞬间飙升至130，当前正将自己反锁在顶楼画室，情绪危险值72%。”
沈砚扯了扯领带，转身走向门口。
苏家别墅大得像座迷宫，走廊里的欧式吊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却照不进空气里那层若有似无的阴郁。
苏妄的画室在顶楼，那里是他的专属领地，除了沈砚，任何人靠近都会触发他强烈的抵触情绪。
走到画室门口，果然听到里面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沈砚抬手敲门，指节叩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苏妄，开门。”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传来少年清瘦却带着戾气的声音：“你走。”
“我不走。”沈砚靠着门框，语气平淡，“我知道你在生气。”
“我没有！”反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被戳中痛处的小兽，“你去找你的林助理啊，跟她待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
沈砚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三个月来，他也算摸清了苏妄的脾气。
看似乖戾暴躁，实则敏感又缺爱，像只需要人时刻关注的猫，一旦感觉被冷落，就会用极端的方式吸引注意力。
“我和她只是在谈工作。”沈砚耐心解释，“她明天要去外地出差，交接一下后续的文件。”
画室里沉默了片刻，然后门锁“咔哒”一声转开了。
沈砚推开门，浓重的松节油气味扑面而来。
画室中央的画架倒在地上，颜料泼洒得到处都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被划得乱七八糟——画中是沈砚的侧影。
苏妄站在窗边，背对着他。
少年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乌黑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你骗人。”苏妄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从来不会跟她聊那么久。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烦了？”
沈砚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少年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他惯用的洗衣液味道，干净又清甜，却总被他周身的阴郁气息掩盖。
“没有。”沈砚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落在他的发顶，“我只是在工作。”
苏妄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像兔子。他的眼睛很漂亮，是剔透的杏色，此刻却盛满了不安和愤怒。
“工作？你的工作就是跟别的女人笑吗？沈砚，你说过的，你只会对我一个人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抓住沈砚的手臂用力摇晃：“你是不是想离开我？是不是觉得我麻烦了？我就知道，你们都一样，都会走的！”
沈砚任由他抓着，手臂被他指甲掐得生疼也没吭声。
他知道，现在任何反驳都会让苏妄更加激动。这就是病娇的偏执，一旦认定某件事，就很难改变想法。
“我没有想离开你。”沈砚的声音放得更柔，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我答应过你的，不会走。”
苏妄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像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抓着沈砚手臂的力道也松了些。
“真的？”他小声问，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真的。”沈砚点头，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泪珠，“别生气了，好不好？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苏妄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小声嘟囔：“那你以后不许跟她走那么近。”
“好。”沈砚答应得干脆。
“也不许对她笑。”
“好。”
“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沈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好。”
听到满意的答案，苏妄才彻底放松下来，像只卸下防备的小猫，轻轻靠在了沈砚怀里。
他的身体很凉，微微发抖，大概是刚才生气的时候冻到了。
沈砚顺势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的栀子花香，混合着淡淡的颜料味，意外地让人安心。
“沈砚。”苏妄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嗯？”
“你不会骗我吧？”
沈砚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发顶，轻声说：“不会。”
至少，在完成任务之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