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临死前的幻想......吗？
酸蚀雨淅淅沥沥，带着铁锈和腐烂的刺鼻气味，将断壁残垣染成一片污浊的暗红。
魏青背靠着冰冷扭曲的金属广告牌残骸，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滚烫的沙砾。
左臂的防护服被一根从废墟中探出的、锈迹斑斑的钢筋彻底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温热的血。
这血腥味，在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废墟里，无异于最狂暴的引信。
“操......” 魏青低骂一声，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
没想到这一次出来还真回不去了，回去他要狠狠给那些个“乌鸦嘴”加练！
不对，回去......可能回不去了吧。
魏青无奈苦笑。
视野边缘，那些原本在远处漫无目的游荡的阴影，猛地一顿，腐烂的头颅齐刷刷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饥饿的幽绿。
丧尸来了。
先是三五只，拖着残破的肢体，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紧接着，更多黑影从坍塌的楼宇缝隙、翻倒的车辆残骸后涌出，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灰黑色潮水。
它们腐烂的皮肤挂着粘稠的脓液，***的肌肉组织在奔跑中微微颤动，有些甚至能看到森白的肋骨。
那股混合着内脏***和酸雨腐蚀的恶臭，瞬间塞满了魏青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完了，芭比Q了......” 魏青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这个念头，甚至思绪飘到末世前烧烤摊上滋滋冒油的肉串香气上。
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醒。
他拔出腰间的合金短刀——刀身早己布满豁口和暗红的血痂—。
看来这下，要背水一战了。
肾上腺素在燃烧，末世五年磨砺出的微进化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
他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腾挪闪避，短刀精准地刺入扑来的行尸眼窝或下颌。
每一次挥刀都带起污黑的腐血和碎肉。
一只行尸被他踹碎了膝盖，倒地的瞬间被后续的同类踩踏成肉泥。
另一只被他削掉了半个脑袋，粘稠的脑浆溅了他一脸。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数量和蛮横，是蚀变体最不讲理的武器。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
防护服被撕开更多口子，留下道道血痕。
右腿一阵钻心刺痛，一只行尸的利爪深深嵌入了他的小腿肌肉。
“呃啊——！”
魏青踉跄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广告牌上，震得他眼前发黑。
力竭了。
酸蚀雨冰冷地打在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水。
视野开始模糊，尸群的嘶吼仿佛隔着一层水幕。
不能......不能让他们吃了我的心......基地的警告如同最后的警钟在脑中炸响。
吃下完整心脏，尤其是他这种经历过病毒考验、身体产生微进化的幸存者的心脏，极可能催生出更可怕的蚀变体。
而他，也将成为这些东西的一员。
他握紧了短刀，刀尖颤抖着抵住自己左胸的位置。
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破损的衣物传来。
搅碎它......必须搅碎它！
剧痛和死亡近在咫尺，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他模糊的视野边缘，似乎......出现了一抹极其不协调的色彩？
魏青甩了甩昏沉的头，雨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
他用力眨掉水珠，再次看去。
不是幻觉。
距离他不到50米处，倒塌的混凝土块旁，静静站着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古装的女人？
宽大的袖子，长长的裙摆，布料看起来异常柔软，像是某种他没见过的丝绸，在灰暗的雨幕中泛着一种近乎纯净的微光，雨水落在上面，竟像荷叶上的水珠般滑落，没有留下丝毫污迹。
她的面容在模糊的视线里有些看不真切，只觉得异常干净，眉眼清淡，像一幅被雨水洗过的旧画，与周围腐烂、扭曲、充斥着死亡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魏青，穿透了嘶吼的尸群，投向某个虚无的远方，或者仅仅就是停驻在眼前这片混乱的景象本身，不带一丝波澜。
一只毛色油亮的黑猫蹲在她脚边，尾巴尖在悠闲地地面上轻轻点着，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魏青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还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出现了错乱？
一个古装仙女带着黑猫出现在丧尸围城的末世废墟？
这比蚀变体突然在他面前跳二人转还离谱！
然而，残存的责任感和末世前性格里根深蒂固的“多管闲事”，硬是压过了濒死的麻木。
管她是幻觉还是什么，丧尸群是他带来的，连累别人的事，他做不到。
“喂——！！”
魏青用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声咆哮，声音像砂纸摩擦着破锣，“看什么看！
跑啊！
快跑——！
咳咳咳咳咳—”他一边吼，一边奋力挥舞着还能动的左臂，试图将围拢过来的尸群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甚至挣扎着想往旁边挪一步，显得更具“吸引力”一些。
诡异的是，那些原本只盯着他、嗅着他血腥味的行尸，对近在咫尺的古装女子和黑猫，竟视若无睹。
它们浑浊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魏青身上，嘶吼着，推挤着，腐烂的手臂穿过那女子飘渺的裙裾，如同穿过空气。
这奇异的一切，魏青己经无法思考了。
剧痛、失血、力竭带来的冰冷黑暗，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
挥舞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合金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古装女子似乎轻轻抬了一下手，清冷的眸子里也终于有了一层波动。
而那只黑猫，优雅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之后，之后意识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只有尸群贪婪的嘶吼和酸雨敲打废墟的单调声响，成为他坠入深渊的最后背景音。
啊......原来真是——幻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