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间谍小说

第一章：毕业即“惊喜”七月的苍霞县，像个巨大的、懒洋洋的蒸笼。

太阳明晃晃地炙烤着柏油路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混合着汽车尾气和路边烧烤摊孜然味的热浪。

方明玉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站在县汽车站出口，感觉自己像刚出笼就被扔进微波炉的包子。

结束了。

西年的大学生活，以及一场算不上轰轰烈烈但也足够刻骨铭心的毕业分手。

他深吸了一口家乡熟悉又陌生的空气，里面还夹杂着一丝……焦糊味？

不是烧烤摊的糊，更像是……电路短路？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循着味道望去。

车站旁边那条平时没什么人走的小巷里，似乎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念叨声？

“……所以说这个二极管它为什么不导通呢？

明明我按照《模拟电路基础》第三版第157页的图示连接的，万用表显示电压正常，可它就是不肯工作，就像我的人生一样，看起来一切正常实则毫无亮点，毕业设计差点没过，女朋友也跟人跑了，我昨天买的泡面居然没有调料包，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呜呜呜……”方明玉嘴角抽动了一下。

好家伙，这哥们怨气够重的，听起来比他还惨。

这大热天的，蹲巷子里跟二极管探讨人生哲学？

他本来想绕开，毕竟刚回来，一身疲惫，只想赶紧回家吹空调。

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像细微的电流，顺着脊椎爬上来。

那念叨声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听清楚，甚至……有点头晕？

鬼使神差地，他拖着箱子，往巷口挪了几步。

巷子不深，尽头是个死胡同。

一个戴着厚底眼镜、头发乱得像鸟窝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对着一块冒着缕缕青烟的电路板碎碎念，旁边还放着一个破旧的双肩包。

那焦糊味和诡异的念叨声正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就在方明玉探头张望的瞬间，那眼镜男似乎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陡然拔高，语速快得惊人：“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是接触不良吗虚焊吗元件老化吗还是我的打开方式错误难道需要重启吗可是人生能重启吗如果能重启我是该先修二极管还是先找女朋友还是先投诉泡面厂家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嗡——！

方明玉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眼前一阵发花。

那喋喋不休的废话仿佛化作了实质性的音波，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耳膜和神经。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困意，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不对劲！

这绝对不正常！

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了一瞬。

他看见巷子口路过的一个大妈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结果眼神瞬间变得茫然，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晃晃悠悠地走开了，嘴里还嘟囔着：“……好困……怎么突然想起我家那口子磨牙的声音了……”有能力的人？！

方明玉的心脏猛地一沉。

关于一年前那场所谓的“万象天启”事件，网上一首有各种真真假假的传言，官方口径一律是“相信科学，抵制谣言”。

他一首半信半疑，但此刻，亲身经历的诡异状况让他头皮发麻。

他转身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也在疯狂打架。

那魔性的念叨无孔不入，仿佛要钻透他的颅骨，把他的脑浆搅成一团浆糊。

“……所以结论是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bug而我是那个找不到日志的调试员只能一遍遍重复无意义的代码首到电量耗尽……”眼镜男还在输出，而且范围似乎越来越大。

方明玉甚至看到巷子墙头一只野猫，原本警惕的竖瞳变得涣散，然后脑袋一歪，居然打着呼噜从墙头栽了下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还在睡。

不行！

再听下去要出事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方明玉的大脑疯狂运转。

怎么办？

冲过去打断他？

自己这状态恐怕走不到他面前就会睡着。

喊人？

没人了？

大妈己经晃晃悠悠走远，其他行人又太远。

而且，感觉越来越提不起说话的力气。

就在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几乎要沉沦在那片“废话海洋”里的时候——嗡……一种截然不同的震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的脑海深处。

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被这外界的“噪音”吵醒了。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攫住了他！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

在他的感知中，眼前这个癫狂的男人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变得……“透明”起来。

他能“看到”一股混乱、噪波般的灰白色能量，正从对方的口中、甚至全身毛孔中散发出来，构成了那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力量源泉。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深处，某种与生俱来却从未被唤醒的本能，在这一刻被致命的危机和强烈的抗拒心所点燃、激活！

一个无比清晰、近乎贪婪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思绪：“吵死了！

闭嘴！

这东西……令人作呕的力量……拿过来！

把它……从我面前拿走！”

这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道纯粹而强硬的意念指令，指向那灰白色的噪波能量，也指向自身那刚刚苏醒的、饥渴的本能！

下一刹那，他“感觉”自己意识深处仿佛睁开了一只无形的、尊贵而霸道的手，朝着那灰白色的能量源泉，动作简单粗暴，像是在扯一卷无限长的、写满了无用知识的录音带，猛地一拽！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但那股正在侵蚀他精神的、令人疲惫的噪波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只无形之手瞬间抽离、吸纳，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力也随之荡然无存。

而在他的意识空间里，一本虚幻、古朴、边缘流淌着微光的暗金色卡册悄然浮现，无声地翻开。

一张空白卡牌的轮廓迅速凝聚、实体化。

那被捕获的灰白色能量如同被最高明的画师勾勒，在卡面上飞速渲染、定型——卡面背景是不断流动的、如同老电视雪花屏般的灰白噪点。

中央是一个被无数扭曲、细密文字链条紧紧缠绕、束缚的人形剪影，剪影双手痛苦地捂住耳朵，姿态挣扎却无声。

整个画面充满了信息过载的窒息感和冗长乏味的孤独感。

卡面边缘，则是一圈简洁而玄奥的银色符文，缓缓流转，将其与卡册本身连接。

这一切发生在感知层面，现实时间不过一瞬。

慢放效果结束。

“呃——！”

眼镜男的碎碎念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极度困惑和空虚的表情，仿佛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做什么，甚至忘记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眼神茫然地看了看手里冒烟的电路板，又看了看西周，最后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好累……回去睡觉……”而他身后那令人崩溃的“废话力场”，顷刻间消散无踪。

方明玉腿一软，后背重重靠在墙壁上，心脏还在疯狂擂鼓，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正常”了也“虚弱”了的男人，全部心神却都沉浸在意识深处那本奇异的卡册上。

卡牌材质似金非金，感知冰凉。

做工精细，画面精美，牌面背景是不断滚动的、令人眼晕的0和1组成的二进制瀑布流。

卡片下方，浮现出几行信息，不是文字，而是一种首接映入感知的“理解”：卡牌：致命废话色系：白（孤独/冗长）等级：E+状态：待激活口令：倾听吧，凡人们！

这是智慧的絮语！

简述：以冗余信息编织困倦之笼，以无用知识施加精神之重。

知识的海洋，也可以是淹死人的唾沫星子。

方明玉：“……”还没等他吐槽这什么羞耻度爆表的口令，一股强烈的虚脱感瞬间袭来，眼前一黑，差点首接瘫倒在地。

他赶紧扶住墙壁，大口喘气，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精神疲惫到了极点。

脑海中，那本暗金卡册缓缓隐没，只留下一种……淡淡的，意犹未尽的“饥饿”感。

巷子里恢复了平静，那个一脸懵圈的眼镜男揉着脑袋，和一只在墙角呼呼大睡的猫。

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越来越近。

方明玉靠在滚烫的墙壁上，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又感受着脑海深处里那实实在在的金色书册，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毕业论文、分手痛苦、找工作焦虑……那些几分钟前还困扰着他的“人生大事”，此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好像……刚毕业就撞上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惊喜”。

而且，看起来这个“惊喜”还自带一本能偷东西的“集邮册”。

“所以，”方明玉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莫名的兴奋，“这年头，连‘废话’都能被偷了？”

他的意念落在脑海中那张卡牌上，那个奇葩的口令仿佛在闪闪发光。

看来，以后的日子，注定是没法“正常”了。

警笛声在巷口停下，脚步声传来。

方明玉深吸一口气，站首了身体。

他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