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献祭十年寿命，召唤出灭世邪神。
法阵中央，黑雾缭绕的身影却捧着我的手机：“这女人为何不解释？给本神追更！”
祂狂刷狗血短剧，逼我充值VIP：“不看到结局，本神就灭世！”
我忍痛续费，却发现剧中恶毒女配，正是当年校园霸凌我的仇人。
邪神察觉我的恨意，舔着獠牙轻笑：“凡人，想复仇？本神有108种玩法。”
我们联手设局，让仇人在直播中社会性死亡。
就当她身败名裂跪地求饶时，邪神却凑近我耳边：“其实，灭世是假的……”
“但本神对你的兴趣，是真的。”
我献祭了十年寿命，召唤灭世邪神。
地下室里，唯一的白蜡烛火焰猛地蹿高，由昏黄转为诡异的幽绿，将墙上我歪歪扭扭用血画出的符文映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活物。空气凝固，带着铁锈和腐烂玫瑰的混合气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地面，那个用我指尖血勾勒出的复杂法阵开始流淌起暗沉的光，中心处，粘稠如石油的黑雾凭空涌现，翻滚、凝聚，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成了。古籍记载的禁忌仪式，真的成了。
我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混杂着恐惧、绝望，以及一丝病态的期待。十年阳寿，这是我仅有的、能拿得出手的赌注。为了报复那个将我人生彻底摧毁的女人，林薇薇。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将灵魂卖给深渊。
黑雾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不清的、难以名状的身影，仿佛由无数扭曲的阴影和不可见的触须构成，仅仅是注视，就让我双眼刺痛，理智的边缘开始融化。它没有具体的五官，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漠然、如同看待蝼蚁般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来了。灭世的灾厄，终结的象征。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念出那练习了无数遍的、卑微又疯狂的祈词——祈求祂的力量，祈求祂为我降下复仇的火焰。
然而，那团不可名状的黑雾身影，刚刚凝聚成型，似乎对这个世界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然后……祂的“目光”，或者说，某种难以理解的感知，越过了我，定格在了我因为紧张而随手放在法阵边缘充电的手机上。
手机屏幕，因为刚才搜索仪式细节还亮着，停留在短视频APP的界面。一个自动播放的、画面浮夸的狗血短剧正在无声地流淌——穿着廉价西装的男人正对着白衣女人咆哮：“我不听！我不信！你骗我！”
邪神的身影顿住了。
那翻滚的黑雾凝滞了一瞬。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条由黑雾凝成的、略显虚幻的“手臂”，缓缓伸向我的手机。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
祂用那雾气缭绕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屏幕。
视频的声音骤然响起，女人哭喊着：“你误会了！孩子是你的！”
邪神庞大的身躯如果那团雾有身躯的概念的话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接着，祂又戳了一下。视频暂停了。再戳，快进了十秒。又戳，倒回了女人开始哭诉的地方。
地下室里，灭世级的邪神，把我价值两千块的手机当成了最新奇的玩具。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还在，但氛围变得……无比诡异。
我张着嘴，跪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十年寿命，召唤了个……网瘾邪神？
几分钟后，邪神似乎掌握了基本的触屏操作。祂开始疯狂地上下滑动屏幕。一个又一个短视频以惊人的速度闪过：猫猫狗狗、搞笑集锦、美食教程、扭腰摆臀的主播……祂的“观看”毫无规律，时而停留片刻，时而又飞速划过。
直到，祂划到了一个封面是古装男女对峙的短剧预告。
邪神的动作停住了。
预告片只有三十秒，浓缩了极致的情感冲突：王妃被诬陷与侍卫有染，王爷不听解释，甩袖离去，留下王妃绝望落泪。画面最后定格在王妃含恨的眼神和一行大字：“《王妃带球跑，王爷追妻火葬场》，明日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
黑雾剧烈地翻腾起来，散发出一种……焦躁的情绪？
那条雾气手臂再次伸出，点向了“立即观看”的按钮。屏幕弹出一个提示框：“试看结束，开通VIP畅享全集，或等待每日免费更新。”
邪神的动作僵住了。
地下室里那股刚刚因为祂沉迷刷视频而略有缓和的恐怖威压，瞬间以指数级飙升！墙壁上的血符文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白蜡烛的绿焰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一种被蛮荒巨兽盯上的冰冷窒息感攥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呜——”
低沉、扭曲、仿佛无数灵魂在深渊底层哀嚎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深处炸响，震得我耳膜嗡鸣，几乎要晕厥过去。
“凡……人……”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和晦暗，但其中的不满和怒意，清晰得如同冰锥刺骨。
“结局……本神……要看到……结局！”
那条雾气手臂，转向了我，指向手机屏幕上那个该死的VIP开通界面。
“充……值！”
我：“……”
我的十年寿命。我的灭世邪神。我的复仇大计。
现在，卡在了一个狗血短剧的付费墙面前。
邪神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得我脊背弯曲，骨头嘎吱作响。祂那由黑雾构成的“面部”区域，虽然空无一物，但我却能清晰地“读”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不看到结局，就让我，或许连同这个不识趣的世界，立刻玩完。
复仇？在社死和立刻死之间，我果断选择了前者。
我颤抖着，连滚带爬地扑到手机旁边。那黑雾手臂警惕地缩回一点，但恐怖的注视从未离开。我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屏幕上的指纹识别失败了三次，才终于解锁。APP Store，支付宝，面容支付……一系列操作在我这辈子最集中的注意力下完成。
“支付成功”的界面弹出来时，地下室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点点。
邪神发出一声满足的、仿佛叹息般的低沉嗡鸣。那条雾气手臂迫不及待地伸过来，精准地点开了《王妃带球跑，王爷追妻火葬场》的第一集。
浮夸的配音和背景音乐立刻充斥了整个地下室。邪神……祂甚至调整了一下黑雾的形态，似乎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庞大的身影几乎要趴在地上，雾气笼罩着手机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法阵中央那不可名状的灭世存在，为了剧中“王妃雨中罚跪”的桥段而使得周围的黑雾泛起愤怒的涟漪，又为了“王爷回忆往事”而微微波动着类似“满意”的情绪。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我的十年寿命，就换来给一位邪神老爷充视频会员？
绝望和一种荒诞到极点的滑稽感，让我差点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但就在这时，短剧正好播放到恶毒女配出场——一个骄横的郡主，为了争夺王爷，用尽手段陷害王妃。
屏幕上那张妆容精致、眉眼刻薄的脸，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脑海。
即使化了浓重的古装妆，即使隔着屏幕和几年的时光，我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林薇薇。
那个在高中的迎新晚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将我精心准备的演讲稿换成不堪入目的黄色笑话，让我在台上羞愤欲死，成为整个学年笑柄的林薇薇。
那个指挥跟班将我锁在废弃体育馆厕所隔间一整夜，在我课桌里放死老鼠，在我校服上泼红墨水的林薇薇。
那个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笑着说“像你这种底层垃圾，也配和我争？”的林薇薇。
仇恨的毒火，瞬间吞噬了所有的荒诞和委屈，在我胸腔里轰然燃烧！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我所有的牺牲，十年寿命，召唤邪神，不都是为了向她复仇吗？
或许……或许这位不着调的邪神，依然能成为我的助力？
就在我心中复仇烈焰升腾到顶点的刹那，地下室里，那专注于情节的邪神，庞大的黑雾身躯突然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祂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手机屏幕，但一个冰冷、带着一丝玩味和洞悉一切意味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鬓厮磨：
“哦？有趣的恨意……如此纯粹，如此甘美……”
“凡人，你认识这只……嗡嗡叫的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