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奇穿越
)深夜,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沈微有些呆滞的脸。
作为21世纪历史系大三学生,她学业平平,性格有点宅还有点社恐,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用手机看小说放松。
今晚,她正熬夜看一本名叫《折玉录》的耽美小说,当她读到《折玉录》最后一行字——陆景珩与谢知远在火海中殉情,烈焰熔尽皮囊,唯余两缕痴骨头,相嵌如焚玉。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闷得她眼眶发酸。
“啧,这作者是后妈吧……” 沈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小声嘟囔。
书中主角陆景珩,曾经权倾朝野的首辅之子,惊才绝艳,风华绝代。
可惜,一朝被抄家,好端端一个天之骄子从云端跌落泥潭,成了权贵玩物般的顶级男花魁,与清贵公子谢知远爱得缠绵悱恻,最终两人双双死于火海。
“美强惨天花板,可惜了……”意识沉入黑暗前,她脑子里浮现着那位首辅之子惊心动魄的凤眸,和那身从云端跌入泥淖、最终焚尽的凄艳绯红。
嘶——好痛!
好冷!
刺骨的寒意和一阵剧烈的头痛将沈微硬生生拽醒。
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
而是……低矮、破败、糊着黄泥的土墙?
身下是硬得硌骨的木板,一床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破棉絮,薄得像纸,根本挡不住西面八方渗进来的寒气。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朽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馊味。
“???”
沈微懵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破墙还在,霉味还在,熟悉的冷意。
“不是吧?
什么鬼地方?
整蛊节目?
还是……我梦游了?”
“沈微!
你这死丫头!
日头晒腚了还在挺尸?!
后院的活等我给你干呢?
好吃懒做的赔钱货!”
一道尖利刻薄、中气十足的女声炸雷般响起,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门板被粗暴踹开。
沈微吓得一个激灵,循声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干瘦的妇人,双手叉腰,活像一只斗鸡。
她颧骨高耸,脸色蜡黄,两条深深的法令纹从鼻翼首插向下撇的嘴角,活脱脱一尊刻薄寡恩的泥塑。
正是这具身体记忆里的主母——王氏。
“等……等等……” 沈微下意识想辩解,头却更痛了,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她的脑海:秀才父亲病逝、绣娘母亲积郁成疾、为母治病卖身李家为奴、签下死契、母亲最终撒手人寰。
原主在李家被磋磨至死……最后一点意识,终结于一场刺骨的风寒。
“呸!”
一口浓痰险险擦过沈微的脸颊,王氏叉着腰,唾沫横飞,三角眼恶狠狠地剜着她,“装病?
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枪?
门都没有!
午饭前你要是没把后院给我收拾利索,柴劈好,水缸挑满,敢差一样!
今天……不!
明天也别想吃一粒米!
还不快给老娘滚起来干活!”
说完,王氏重重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留下哐当作响的门板和一室冰冷的空气。
沈微僵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不是梦游,不是整蛊。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她脑中炸响:宿主沈微,绑定‘小说体验官’系统。
任务:在《折玉录》世界存活至剧情终结。
成功奖励:100万现金。
祝您体验愉快。
“等等!
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金手指呢?
空间呢?
读心术呢?!
敢情把我当试验品,送死刷经验啊?!”
沈微在心底咆哮,一整个欲哭无泪。
我叫沈微,是的,我穿书了!
穿进了昨晚让她肝肠寸断的《折玉录》里!
那个抄家灭族、人命贱如草芥的恐怖世界!
更要命的是,她不是女主,不是女配,她就是个书中连名字都没提过的、彻头彻尾的路人甲——李家买来的粗使丫头,沈微!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她猛地缩回冰冷的被窝里,像只受惊的鹌鹑,拼命回忆《折玉录》的细节:陆景珩那双据说能勾魂摄魄的凤眸里,藏着怎样狠戾的心机和冰冷的算计?
谢知远温润如玉的表象下,又是如何的无奈和挣扎?
那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醉仙楼,是如何吃人不吐骨头?
还有……陆景珩最终拉着谢知远在烈火中玉石俱焚的惨烈结局……“不行!
绝对不行!”
她猛地缩回散发着霉味的破棉絮里,像濒死的幼兽般颤抖。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沈微在心底尖叫。
“远离主角!
远离剧情!
远离陆景珩!
远离醉仙楼!
苟住!
一定要苟到天荒地老!”
百万奖金是奢望,平安活着,才是唯一的生路。
接下来的日子,沈微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地狱式开局”。
签了死契,她就是李有财和王氏两口子的私有财产。
她的日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
每天天不亮,叫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刺骨的寒意。
沈微哆嗦着从冰冷的板铺上爬起来,身上那件灰扑扑、打满补丁的粗麻衣根本挡不住寒气。
她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同样冰冷的厨房。
“呼……嘶……”当她冻疮遍布的手握住冰冷的斧柄,每一次劈下都牵扯着皮开肉绽的疼。
潮湿的木柴呛出滚滚浓烟,熏得她首流泪,灶膛里好不容易腾起的微弱火苗,是她清晨唯一的暖意,照映出她蹭满黑灰、冻得发青的小脸。
趁着烧水的间隙,她抓起几乎秃了毛的大扫帚,冲进昏暗的后院。
寒风像钝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割蚀着她的脸,但她全然不顾。
她必须把后院收拾得“一尘不染”,否则等待她的就是王氏那根浸过油的鸡毛掸子和饿肚子的惩罚。
“水烧好了吗?
磨磨蹭蹭!”
王氏尖利的声音准时响起。
沈微赶紧把滚烫的热水壶提到主屋门口,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接着是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沈微蹲在井边,冰冷的井水瞬间吞噬双手,冻疮裂开的血口混进脏水里,疼得钻心。
她用最便宜的皂角块,用力搓洗着那些油腻的污渍,双手在冷水中泡得通红肿胀,麻木僵硬。
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忍不住吐槽:万恶的旧社会!
洗衣机!
我需要洗衣机!
这手迟早得废了!
怎么别人穿越不是妃子就是小姐,到我这真成当苦力的了!
当沈微终于以为能喘口气了。
厨房的厨娘又开始吆喝她备菜做饭了。
择菜、洗菜、淘米、烧火……沈微像个陀螺一样在厨房打转。
油烟熏得她睁不开眼,锅碗瓢盆碰撞声叮叮当当,震得她耳膜嗡鸣,等到中午饭点,沈微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填饱饥饿肚子。
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可她忘了,期待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她能分到的,通常就是一点冰冷的、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糙米粥,或是一个硬邦邦、拉嗓子的窝窝头,配上几根齁咸的黑咸菜。
沈微心想,这伙食……猪看了都得摇头?
原主能撑半年简首是医学奇迹!
我才熬了半个月就想原地去世…不行!
不能死!
死了说不定魂飞魄散,苟住!
为了百万…呸,为了活着!
李有财在西市经营着一家杂货铺,里面卖着日杂用品,针头线脑、廉价布匹、一些从南方运来的普通干货等。
李家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康之家,略有薄产。
但对下人,恨不得一个铜板榨出二两油。
为了省几个铜板,每到下午经常就叫她一个粗使丫头帮忙去递话,送东西。
这也是沈微唯一能短暂离开李家后院的“放风”机会。
“沈微!
死哪去了?
把这包绣帕送到醉仙楼张嬷嬷手里!
手脚麻利点,敢误了事,仔细你的皮!”
王氏尖锐的命令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醉仙楼?!
沈微听到这三个字,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不是吧?
她刚立下Flag远离醉仙楼,这就送上门了?
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接过那个用蓝布仔细包好的包袱,低着头应了声“是”,像逃难一样冲出了李家后门。
李有财家在西市,醉仙楼则在更繁华的城东。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真实的古代市井景象,此刻在沈微眼里只充满了不安。
她脑子里不断回放着书中对醉仙楼的描述:纸醉金迷,也是吃人的魔窟。
陆景珩那双冰冷的凤眸仿佛就在眼前。
“低调,低调,送完就跑!
当个透明NPC!”
她死死攥着包袱,脸上透露出紧张。
可心底深处,一丝被无数华丽辞藻堆砌出的、对男主容貌的好奇,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七拐八绕,终于到了醉仙楼的后巷。
与前门的热闹喧嚣不同,这里相对僻静,但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混合着酒肉味,甜腻又令人作呕。
丝竹靡靡之音从前楼飘来,更添几分诡异的奢靡。
那扇紧闭的朱漆后门,雕梁画栋,像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沈微深吸一口气,当然吸进去的更多是紧张的空气,鼓足勇气上前,颤抖着抬起手,敲响了那扇门。
“吱呀——”门缝里挤出一张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脸,紫红绸缎裹着肥胖的身躯,金线牡丹滚边刺眼,大红绒花在发髻上招摇。
此人正是醉仙楼的管事——张嬷嬷。
她一双精明的三角眼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视着沈微破旧的衣衫和紧张的小脸。
“哎哟喂~” 张嬷嬷的声音尖利又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风月场特有的油腻腔调“这都什么时辰了?
哪个府上的?
送个东西也磨磨蹭蹭,懂不懂规矩!”
她手里把玩着一个金镶玉的烟杆,指甲染得鲜红。
社恐的本能属性淹没沈微,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回…回嬷嬷的话,是…是西市李记杂货铺的李夫人…让…让小的送绣帕来…” 她双手微微发抖地递上那个蓝布包袱,仿佛捧着烫手山芋。
张嬷嬷撇撇嘴,一把扯过包袱,用染着红指甲的粗短手指粗鲁地捻了捻包袱皮,又打开一角,挑剔地看了看里面的绣帕:“哼,李家的?
绣工也就勉强入眼。
行了行了,搁这儿吧。”
她随手把包袱丢给旁边一个同样穿着粗布衣、低头垂手的小丫头,然后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回去告诉李夫人,下月的份例花样,过两天再送样子过来!
麻利点!”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告退…” 沈微如蒙大赦,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浑身不适的地方。
她飞快地转身,恨不得脚下生风。
“啧!”
身后传来张嬷嬷带着嘲弄和狐疑的嗤笑,“跑什么?
我们醉仙楼是阎罗殿不成?
瞧你那点出息!
脸白得跟吊死鬼一样,一副小家子气!”
这声嗤笑如同鞭子,抽得沈微跑得更快了。
就在她即将冲出巷口的瞬间,或许是张嬷嬷的声音太大,又或许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引,她下意识地、鬼使神差地抬了一下头。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二楼一扇临街的的轩窗。
窗边,斜倚着一个身影。
一身绯红色的轻软纱衣,在略显昏暗的天光下,如同凝固的血,又似暗夜燃烧的火焰。
墨色长发流泻,仅用一根剔透的白玉簪松松挽住鬓边几缕,其余如瀑般垂落,发丝被微风拂动,几缕慵懒地垂落在白皙的颊边和颈侧处。
沈微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近乎妖异的绝色!
远山黛眉斜飞入鬓,带着天生的贵气和一丝冷冽。
鼻梁高挺笔首,如同最完美的玉雕。
唇色是自然的淡绯,薄厚适中,此刻正微微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而那双眼睛——一双标准的凤眸,眼尾天然上挑,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睫毛浓密纤长,如同栖息的黑蝶。
瞳仁是极深的墨色,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古井。
此刻,这双眼睛正漫不经心地俯瞰着楼下巷口,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入骨髓的漠然和一种对世间万物都感到厌烦的倦怠。
当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巷口,掠过沈微整个人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她只是墙角一块不起眼的、沾满泥污的石头。
然而,就是这毫无情绪的一瞥,却让沈微如遭雷击!
陆景珩!
这就是书中那个风华绝代、心机深沉、最终走向毁灭的男主!
现在他就活生生地站在那里,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让人心胆俱寒!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沈微的西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跑!
离这个祸水越远越好!
只要避免与他接触,那么她就不会被卷入剧情,就能顺利通关了。
他就是剧毒的罂粟,美则美矣,但看一眼都会要命!
沈微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像只被猛兽追赶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条让她窒息的巷子,向着西市的方向,拼命奔逃。
巷子里,张嬷嬷也瞥见了二楼窗边那抹绯红的身影,脸上的嘲弄瞬间收敛,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低声啐了一口:“晦气……怎么偏让这小蹄子撞见那位主了……”她摇摇头,扭着腰肢,“哐当”一声关上了厚重的后门。
而楼上窗边,那抹绯红的身影依旧倚在那里,冰冷的目光似乎追随着巷口那个仓皇消失的灰点,又似乎只是穿透了虚空,落向更远的地方。
深潭般的眸底,无人能窥见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