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置身其中,每日与形形***的人打着交道,仿佛在翻阅一本本复杂又斑驳的人生之书。
同监区的老王,己然是 “二进宫” 的常客。
他在这狱中一隅,竟似如鱼得水般混得 “开”。
闲暇时分,老王就成了众人 “围坐” 的焦点,唾沫横飞地讲着外面那些偷鸡摸狗的腌臜 “传奇故事”,脸上还时不时闪过一丝狡黠与得意,拍着胸脯吹嘘:“等下次出去,老子肯定能捞一票大的,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
周围的狱友们大多耷拉着眼皮,偶尔抬眼瞅他一下,却没人敢随声附和。
毕竟这地方,稍有不慎,几句错话就能惹来新麻烦,大家都心知肚明,权当听个荒诞不经的野史,左耳进右耳出。
年轻人小李则与老王全然不同。
他是因一时热血上头与人打架,下手没了轻重把人打伤,才被收监于此。
刚迈进这牢房时,小李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整日闷着头,把自己蜷缩在床铺角落,仿若周遭一切都与他隔绝。
张铁瞧在眼里,疼惜之意渐生,时不时坐到小李身旁,轻声开导:“兄弟,别老把自个儿闷坏咯,趁着在这儿,多想想事儿咋就闹成这样了,出去可得改改这莽撞脾气。”
许是张铁的温言暖语起了作用,小李日渐有了生气,眼里重新燃起光亮,开始主动参与各项改造活动,逢人便念叨:“等出去,我一定本本分分做人,绝不再犯浑!”
劳动时间,又是另一番百态众生相。
有人为能在狱警面前博个好印象,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瞅准轻松又显眼的活儿就往前冲,争得面红耳赤;还有些心思歪的,趁着大伙不注意,偷偷把劳动材料往怀里掖,幻想着私下鼓捣出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可每次无一例外,被狱警锐利的眼睛识破,换来一顿严厉的批评教育,灰溜溜地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
有一回放风,大伙扎堆闲聊,张铁兴致一起,眉飞色舞讲起自己往昔在球场上的风光:“那时候啊,我可是球场的风云人物!
一到比赛,全场目光都追着我跑。
运球过人,就跟泥鳅似的,滑不溜秋,谁也拦不住;起脚抽射,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进球跟家常便饭似的!”
他边说边手舞足蹈比划着动作,满心期待换来狱友们几句夸赞或惊叹。
可众人只是敷衍地瞥他几眼,眼神里透着淡漠,没一会儿就各自散去,只剩张铁尴尬地僵在原地。
到了夜里,牢房归于寂静,却又暗流涌动。
有人把脸深埋进枕头,压抑地抽泣,思念如潮水般漫过心堤,冲垮佯装坚强的防线,泪水源源不断为家人而流;也有人压低嗓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往,那些或酸涩或荒唐的故事,在黑暗里幽幽飘散。
张铁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静静听着,这些声音似针戳着他的心,泛起阵阵酸涩。
他深知,这里的每张床铺都承载着一段悔恨交加的人生,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在这有限空间里,所能做的唯有默默适应,掰着指头数过一天天刑期,于心底隐秘角落,怀揣着重生希望,盼着出狱那一天,能真正把往昔错误归零,重启一段洒满阳光、规规矩矩的崭新生活。
那曾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自己,也只能暂存于记忆深处,待出狱后,再看能否重拾那份纯粹热爱,以全新姿态奔跑于阳光下的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