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朝,西关城东边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我握着马缰绳望着那轮火红。我叫黎和,
这是我来到穿云大陆的第十四年,今天我将要离开生活了十四年的西关城,
随着定远大军回到帝都。马蹄轻踏,一晃一晃地向东行,
余光瞥见右边的小巷里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我转头看去不由皱眉,
侧头示意幼桐追去查看一番。“可是有什么不妥?”少年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鹅黄色的衣袍绣着金边,白玉冠将青丝高高束起,“方才瞥见一人,感觉古怪,
便叫人去探查一下,”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鹅黄色窄袖流纱裙,挑眉看他。
“阿和也穿了鹅黄,真是好巧。”“真是巧得很呢,世子殿下。”武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把你的人撤了,不然我不介意自己亲自把她揪出来。”“撤,这就撤,别生气,
到帝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咱俩自小便在一处,你的口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吧。
”定远侯长子黎程偏过头,“殿下也与我自小相识,可记得我的喜好?”“阿程你真是,
我又怎会不记得?”“和儿,父亲让我叮嘱你,出了西关你便不能骑行了。”“知道了,
哥哥。”在界碑处派出去打探的侍卫回来了,幼桐走上前为我解下披风,“姑娘,
是豆腐坊的姑爷牛二郎。”低声“留一队人在西关,给他们安排好营生,
暗中盯着西关及附近。”“是。”毕竟有外租朱首辅一家满门抄斩的前例,君心难测,
未雨绸缪。马车在官道上悠悠行驶,摇摇晃晃好似摇篮,我和幼弟一个枕在母亲的腿上,
一个靠在母亲的肩膀上睡得香甜。宣朝,宣都就这么走了几个月,终于到了帝都。
马车比军队先进城,听着街上的嘈杂声,我愈发好奇帝都是什么样的,
悄悄打开一个缝向外看去,便窥见一角繁华。“可是有些心慌?
”母亲一眼便将我的心思看破了,我低下微微抿唇,蔫蔫地点了点头,
母亲将我轻轻搂进怀里。“你不必拘谨无措,自小你的礼仪便学得很好,
不要因为在西关自在惯了而害怕回到帝都丢了礼数,”母亲轻轻地抚摸我的头,
“你的祖母很是和蔼,且你是侯府嫡女,将门出身,只要侯府在一天,就没有人会指责你。
”母亲的话,还有那温和的笑,让我仿佛吃了一记定心丸。宣朝,宣都,
定远侯府车外的嘈杂声渐渐不见了,马车行了一会儿便停住了。“夫人,侯府到了。
”母亲率先下了车,我牵着小稷儿跟在母亲身后。门口站了好些人,
为首的是一位面带和蔼微笑的老妇人,想来便是我的祖母,
她身旁两侧站立的应当是叔叔婶婶,叔叔身侧站立的青年想来便是我的堂哥黎科。
这厢见过礼后,祖母便挽着母亲的胳膊往里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且没有一人的笑让我感到不舒服,无论是在现代还是这里,我的第六感都很准,
也许这便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吧。祖母果然如母亲说的那般和蔼,拉着我便不住地询问,
我蹲在她的脚边,祖母弯着腰抚摸我的脸颊,距离很近,我能看到她眼里闪烁的泪花。
祖母是位疼爱晚辈的长辈。“母亲,长嫂与和儿,稷儿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累得很。
”“是祖母太高兴了,竟忘了这茬儿,你们且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住的院子叫做汀槿院,
院中有一棵我最喜欢的木槿树,现下正是花开的时节,娇嫩的花儿挂在枝头。“和姑娘,
这里便是汀槿院了,是按照您的喜好打造新院子,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
”“如此已是极好,并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那您休息,奴婢告退。”“姑娘,
水已经备好了。”“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幼桐出去后,我便躺进了浴桶里,
闭着眼慢慢放松身体,香炉里零陵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多日赶路带来的疲倦渐渐消散,
困意上涌,穿上里衣靠在小榻上小憩。不知过了多久,幼桐便将我唤醒了,
梳妆一番后来便去了正厅,见到只有我们几个小辈在,黎科规矩有礼,性格也好。“没想到,
咱们将门居然能有二弟与二叔这般的才子。”“长兄此言差矣,将门不光能出将才,
也不能只出将才,且南陵本家二房也不是擅经商吗?”“二弟言之有理,是兄眼光短浅了。
”“兄长才知自己眼光短浅,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扬着眉一脸挑衅地看了一眼黎程,便与黎科见礼,“二兄。”“四妹妹。
”一个人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自然一个家族也不能单一发展。晚上一家人聚在餐桌前,
其乐融融,其间几次见到祖母转身擦拭眼角溢出的泪水,“真是受苦了。
”祖母不停地念叨这句话,即便父母亲说尽欢乐,仍宽慰不了祖母。我放下茶杯,
给了黎程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便起身去到祖母身旁,“祖母,您看孙儿长得可健壮了,
日后三国停战,孙儿与父亲,母亲,弟妹们就会一直陪在您老人家身侧,承欢膝下了。
”“是呀祖母,日后孙女天天去您院里,为您抚琴,讨您开心呢。”“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祖母逐渐笑的开怀。圆月高挂,四下清明,一只信鸽在月前掠过,
落在离宣都最近的临京府。散席后,我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到只剩下我与幼桐时我才示意她说话。“姑娘,西关传来消息,
豆腐坊在咱们走后不久便起了一场火,牛二郎一家未能存活。”“为何现在才报来?
”“西关城附近所有信鸽皆被截杀,好在先前训练过,又用了特制的纸墨,
除自己人是分辨不出来信息的。”“看来,这牛二郎果然有鬼,这是被灭口了呢。
”我斜靠在缠丝芙蓉榻上,左手半支着身子,右手轻轻轻轻摇晃着扇子,
“留在西关的人可都安排好了?”“已然安排妥善。”“命他们无事时便安居乐业,
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是”明者远见于未明,而智者避危于未形。
按照我所看过的穿越文和古言小说,必须悄悄为自己与家人们找好退路。宣朝,宣都,
皇城,坤安宫贵妇人们带着自家的女儿们聚在皇后的坤安宫,放眼望去各种颜色的罗裙,
真是百花齐放,上座的木后更是雍容华贵,嘴角挂着一抹笑,端着一副慈爱端庄。
“晖阳公主到!”殿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明黄色镶金交领襦,鸾鸟朝凰广袖衫,
发髻上簪着一对儿红珠鸾凤钗,额前戴着牡丹镂空华盛。我咽了咽口水,
眼睛着实快被眼前走过地金灿灿的人儿晃花了。“见过晖阳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免,
”那公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木后,微微低了低头,“皇后,
本宫不曾来迟吧?”“晖阳来的正好。”木后也是笑着命人在身侧加了把椅子。也就是这时,
坐在我正对面的那位贵妇人开口说道,“晖阳公主真是天人之姿,
神韵上也是越发与华慈皇后相似了。”刚落座的公主吹了吹杯中的茶水,
懒懒地掀着眼皮撇了一眼那贵妇人,发出一声众人皆可听见的哂笑声,“本宫是个俗人,
母后幽兰脱俗般的气质怎是本宫能比得了的?”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转头看向木后,
“皇后,您说是吧?”“华慈姐姐的气韵自然是无人能及,
晖……”“皇后娘娘也很是认同本宫的说法呢,
只是你居然敢说本宫的母后是个满身俗气的人,该当何罪?”那妇人闻言瞬间脸色苍白,
惶恐地起身,匍匐在地,“臣妇有罪,请公主责罚。”颤抖公主一言不发,
甚至也不曾抬头瞧上她一眼,吹了吹杯中热茶,慢慢品着。那贵妇人只保持着姿势不动,
细细看去便发觉她在轻微颤抖。席间无一人言语,我也不免有些紧张,向母亲的方向凑了凑。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笑着对公主道“今儿进宫还未去拜见太后娘娘,
不知她老人家近来可好?”“皇祖母一切安好,就是想黎侯与夫人您想的紧。
”“那应该去慈寿宫请安的。”说着便拉着我起身,“黎夫人,本宫与你同去。
”公主款款起身,走过来挽住了母亲的手臂,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那位夫人,
“木二夫人快些起身吧,莫要扫了定远军庆功宴的兴致。”宣朝,宣都,皇城,
慈寿宫一路上的闲聊我知道了,先后华慈皇后是母亲的胞姐,黎太后是父亲的姑母,
因着母亲与华慈皇后长得很像,所以公主很是亲近母亲。太后,也就是我的姑祖母,
很是慈蔼,公主也没有刚才给我的那种皇权压迫的感觉了,
她们让我私下像寻常人家一样唤她们。“两军交战,凶险万分。”“不曾落得险地,
离国也算是有礼之师,从不屑于用那些狡诈计量。”“好孩子,这些年你们在西关受苦了。
”“姑母宽心,如今宣离两国和谈,战火平息,百姓能安居乐业,
我与夫君也能在您与婆母跟前尽孝了。”“是了,人平安就好。我只是心疼我那长子长媳,
年纪轻轻就……”哽咽据我所闻两国交战的理由很是离谱,先太子妃潘淑重病亡故后,
先太子武漾随之而去,后几年再离国传出谣言,“先太子夫妇互相给对方投毒,
宣国皇族杀伐太重,遭了报应。”而在宣国则传起了离国曦贵妃的谣言,
“离曦贵妃红颜祸水,其父是离国千古罪臣,她亦是祸国妖妃。”遂两国开战。果然,
穿越不能当做真事,连战争发动的都那么具有戏剧性。母亲情绪明显也有些低落,
却也勉强笑着宽慰太后,“姑母莫要难过,漾哥哥与嫂嫂定是在咱们看不见好好生活呢,
顿住更何况还有我的家人在,父亲母亲们定会找个好哥嫂的。”“你家的事,
是姑母无能,护不住朱府。”“朝堂党争向来如此,总是要有牺牲的。
现下帝都世家与南陵世家能和谐共处,于陛下,于宣国而言是好事。”“好孩子,
先帝自南陵北上直攻帝都,南陵与帝都皆贡献匪浅。你放心,姑母定会护好你们。
”“皇祖母,姨母,距宫宴开始还有些时候,茵儿在栖凰宫存了不少东西要送给和妹妹。
”“茵儿啊,自从得知还有个妹妹,就不停在自己宫里存好东西,”太后笑着与母亲说,
冲我们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你们姐妹俩好生交流一下感情。
”辞过礼后便随着晖阳公主去了栖凰宫。宣国,宣都,皇城,栖凰宫“晖阳公主,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捧着金灿灿一盒子黄金,人有些傻眼。“晖阳是我的封号,
我叫武茵,是你的姨亲表姐,你唤我阿姐便好,”放缓声音,
想要亲近说着拿过我手上的盒子,将盒子放进一个更大的箱子里,
地上摆了三个这般的大箱子,“这些都是我为你攒的,其中还有母后为你攒的,
给你你就应当收着。”“先前端舅舅赠与母亲的酒楼,现下已经被母亲赠给了我,
我想扩大酒楼生意……”“你是想让我入股?”“是的,有皇族的加入,比侯府更有保障。
”“现下你需要我投多少?”我瞧了一眼那一盒黄金,“这些便好,
只是要去寻一些懂得经商经营的人才。”“这我交给我。”“多谢阿姐。”武茵莞尔,
“外祖父与朗舅舅皆是文豪,唯端舅舅喜经商,常居东泊城。东泊多商贾,
不日我便命人前去东泊。”“听闻家中二房的叔祖一家也很擅长经商。
”“这我也听皇祖母提起过,不过二房同辈中只有一位表弟与一位表妹,
表弟不擅经商反而喜文,表妹年幼尚且五岁。”“这倒也无妨,
”我瞧了一眼房内的书案上有几册书,上面写着《华慈诗集》,是华慈皇后所著,
“曾在西关时听父母亲谈及,姨母主张女学。”“是的。”“不知现下进展如何了?
”“自母后薨逝起便只有贵族中女子会请先生学习,不过也只有幼时才会。
”“阿姐可有意承姨母遗志?”“自然,不只有我,太子,津皇弟,宋公子,以及程表弟,
科表弟,我们都在努力。这也是为了宣国的未来。”我不禁有些震惊。“阿和可要加入我们?
”“我愿意!”……“阿姐,你刚刚说兄长与世子殿下也加入了?”“是呀。”黎程!武珩!
背着我悄悄干大事!宫宴我端坐在母亲身边,努力维持着世家贵女的形象,
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大殿内歌舞升平,不知是季节的缘故,还是美女们舞的火热,
只觉得气温飙升,热得我只想逃离。一个小内侍走了过来将一把团扇递给了我,“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