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余波与窥视
脑袋里像是有一群铁蹄山羊在疯狂践踏，一阵阵的抽痛让他视线都有些模糊。
强烈的恶心感盘踞在胃里，西肢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
每一次使用那本字典的力量，带来的透支感都如此真实而可怕，远比通宵码字之后还要疲惫百倍。
他把自己摔进狭小卧室的木板床上，连书包都懒得卸，只是将那本《新华字典》死死抱在怀里，仿佛那是某种痛苦的源头，又或是唯一的慰藉。
黑暗中，他粗重地喘息着，眼前不断闪过今天的画面：刘坤倒飞出去、王涛被定住、逼迁混混惊疑退走…以及赵刚那审视的眼神和眼镜男手中闪烁的奇怪设备。
“能量读数异常…”眼镜男的低语在他脑中回荡。
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那个赵刚，真的只是普通的风纪委员吗？
还有那个眼镜男，他手里的是什么？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让他心烦意乱。
但奇怪的是，在这种极度的虚弱和痛苦中，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两股细微的“气流”在缓缓流淌。
一股温热、平和，带着一种感激和释然的情绪，正非常缓慢地滋养着他几乎枯竭的精神。
这感觉…来自李铭。
另一股则要微弱得多，带着些许如释重负和迷茫，来自那位被解围的老奶奶。
这两股细微的“气流”仿佛沙漠中的甘泉，虽然量少，却真实地在缓解他那可怕的透支感。
“批判疾苦…获得反馈…”高武喃喃自语，对脑海中那些破碎的信息有了更真切的理解。
这并非没有代价的力量，但也并非一味索取。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头痛终于缓缓退潮，变成了隐隐的钝痛。
他挣扎着坐起来，打开台灯，在昏暗的光线下，再次翻开了那本《新华字典》。
书页依旧，墨香淡淡。
但当他凝神静气，尝试着去“感受”那些文字时，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出现了。
他似乎能隐约捕捉到每一个字上萦绕的极淡的“意”。
火字带着微弱的灼热感，水字透着清凉，力字沉凝，速字轻灵…而像爱、恨、悲、喜这类字，则蕴含着更复杂难言的情绪波动。
这种感知极其微弱，时断时续，需要他全神贯注才能勉强捕捉。
“这就是‘识气’？
感知文字的‘意’？”
高武心中明悟。
这似乎是那本“天地正典”最基础的能力。
而“人皇笔”…他抬起左手，心念微动。
一道淡金色的、形似一支古朴毛笔的印记，缓缓在他手背皮肤下浮现出来，笔锋锐利，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书写天下的磅礴之意。
这一次，印记没有立刻消失。
他能感觉到，这支“笔”似乎渴望书写，渴望将《正典》所蕴含的力量，具现于世。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调动起体内那一点点由李铭和老人反馈而来的温热气流——他猜测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魂力”，将其缓缓注入手背的印记。
然后，他用手指，凌空对着桌面上一张废草稿纸，小心翼翼地书写了一个光字。
魂力顺着笔尖流淌，他能感觉到一种凝滞和艰难，仿佛在用极粘稠的墨汁书写。
一个歪歪扭扭、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痕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啪。
桌面上那张草稿纸，无火自燃，瞬间烧成了一小撮灰烬，甚至没能照亮多少黑暗。
高武：“……”好吧，效果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是柔和的光亮，而是…剧烈的氧化反应？
他再次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刚刚积攒的一点魂力又消耗殆尽了。
但这实验无疑证明了两件事：第一，人皇笔确实需要魂力驱动；第二，他对文字力量的掌控还粗糙得可怜，无法精细控制其表现形式。
“这比码字难多了…”高武苦笑一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刘坤那伙人没有再来找麻烦，甚至在走廊里碰到高武，都像见了鬼一样绕着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忌惮。
这反而让高武松了口气。
他利用课余时间，更加小心翼翼地研究着自己的双生武魂。
他不敢再轻易动用消耗巨大的“言灵”或“书写”，而是将大部分精力用在“识气”上。
他沉浸在字典的世界里，感知着每一个字的“情绪”和“重量”。
山的厚重，风的自由，仁的宽博，罚的肃穆…这种体验对他这个扑街写手而言，既新奇又迷人。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文字的理解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加深。
同时，他也更加留意周围的环境。
他注意到，那个风纪委员赵刚似乎出现在他周围的频率变高了些，有时是在操场，有时是在食堂，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但很快就移开，没有任何交流。
而那个眼镜男，再也没出现过。
高武心中警惕，但对方没有进一步动作，他也只能按兵不动，努力提升自己。
他能感觉到，每一次“识气”的练习，虽然不首接增加魂力，却让他的精神更加凝练，对体内那微薄魂力的掌控也精细了一丝丝。
这天放学，高武绕路去了江城的老城区，想到旧书店淘几本便宜的参考书。
老城区街道狭窄，房屋低矮，空气中弥漫着老旧生活的气息。
就在他穿过一条巷子时，一种莫名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混杂着痛苦、绝望、冰冷和不甘的“气息”，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从旁边一栋待拆迁的破败楼房里散发出来。
这种气息，与他从字典文字中感知到的“意”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这更像是…活物的情绪，被放大了无数倍，然后凝固在了那里。
是《正典》的“识气”能力对现实中的“疾苦”也有了感应？
高武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朝着那栋楼走去。
楼门早己破损，里面昏暗无光，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垃圾。
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越发清晰。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摇摇欲坠的楼梯向上，最终在三楼的一个房门前停下。
气息的源头就在这里。
房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
房间里空荡荡，落满灰尘。
只有在角落，躺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脏兮兮的，一只纽扣眼睛脱落了，嘴角却咧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股冰冷绝望的气息，正是从这个布娃娃身上散发出来的！
高武头皮有些发麻。
这明显不对劲！
一个破娃娃怎么可能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残留？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窗外对面楼的楼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光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望去。
对面楼顶空空如也。
但就在那一瞬间，高武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种被极度危险的东西盯上的感觉，如同冰针般刺入他的脊椎！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错觉。
可他左手手背的人皇笔印记，却在这一刻微微发烫，发出了只有他能感知到的警告！
高武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死死盯着对面楼顶。
过了足足十几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看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布娃娃。
是陷阱？
还是巧合？
那窥视感…是什么东西？
他不敢再多停留，缓缓退出房间，快步下楼，首到重新站在阳光下，才感觉那冰冷的窥视感彻底消失。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破败的楼房，心情沉重。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而他那本看似无所不能的《新华字典》，似乎也并非万能。
——嗡。
就在这时，他裤袋里的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离那些‘怨物’远点。
不想死的话。”
高武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