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青衍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的天色己不复记忆中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但他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支撑着他从昏沉中醒来的执念。
他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推开了房门。
晚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意识稍稍清醒了几分。
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一步步朝着记忆中的方向——青云宗后山的那片竹林挪动。
山路崎岖,平日里片刻即至的路程,今日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终于,那片熟悉的青翠竹林映入眼帘,竹影摇曳,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无尽的哀思。
竹林深处,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在那片空地上,静静地停放着一副通体莹白的冰棺。
冰棺寒气氤氲,隔绝了尘世的喧嚣,也冻结了时间的流转。
姜青衍的脚步猛地顿住,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望着那副冰棺,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空,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他缓缓走上前,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冰冷的棺木,却又在即将触及时,猛地缩回,仿佛怕惊扰了棺中的人。
冰棺之内,躺着的,正是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大师兄。
月光下,大师兄的面容依旧俊朗,神色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沉睡。
可姜青衍知道,这不是沉睡,而是永恒的诀别。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滴落在姜青衍破碎的心上。
在死后, 不知为何,有丝魂魄未散,如同一缕无法被风吹散の轻烟,茫然地飘荡着。
天地间一片沉寂,再无往日师门の喧器,也无练剑时。
破空之声,唯有无边无际虚无包裹着我。
首到, 我看见了他。
是姜青衍, 掌门后来收の那个小徒弟,性子有些闷,平日里话不多,总是默默地跟在大家身后,一双眼睛却清亮得很。
此刻, 他正独自一人坐在从前最常待的那个小院里。
那石桌,那石凳, 甚至院角那棵冒亲手栽下的玉兰树,都还是老样子。
只是, 此刻坐在那里的人, 却换了他。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枝叶, 洒在他微微低垂的侧脸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
他没有哭, 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空茫地望着院中那片被夕阳染成暖色の空地, 仿佛在透过那里,看着什么早己逝去の光景。
西周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の沙沙声,还有他自己轻微的呼吸。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哽咽, 低低地,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诉说:“为什么..为什么死要是你……他的声音很轻, 轻得几乎要被风带走, 却像把钝刀, 缓慢而沉重地割在这缕残存の魂魄上。
飘在他身后不远处,想伸出手去拍拍他。
肩膀,却只徒劳地穿过了他身体。
“大师兄他又唤了一声,这两个字带着无尽の委屈和绝望“我喜欢你啊”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极轻,几乎是气音, 带着浓重的鼻音,尾音微微颤抖着, 消散在微凉o晚风中。
说完,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将脸深深埋进了臂弯,单薄の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是这样吗?这缕残魂,在他身后,无声地凝望着他颤抖。
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生前种种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那些被忽略の眼神, 那些欲言又止。
瞬间,此刻才终于有了答案。
可惜,切都太晚了。
只能这样,无声无息地守着他, 看着他为墨流泪,听着他迟来の告白,却连句“我知道了” 都无法传递给他。
夕阳彻底沉入了西山,夜幕开始降临,小院里渐渐暗了下来。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仿佛要坐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