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尘抬头望去,客栈檐角悬挂着九盏青灯,灯芯燃的不是火,而是幽幽鬼磷,照得门前石板路泛着惨绿的光。
月微霜的白衣在风中微微飘动,她指尖缠绕着一段素绫,绫尾无风自动,如同活物。
"记住,在这里——"她侧眸,朱砂印记在夜色中泛着微光,"不要碰任何发光的东西,不要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更不要……看镜子。
"云清尘握紧了腰间的青云剑,剑鞘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威胁。
推开客栈大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檀香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堂内烛火摇曳,映出满座"客人"——有人脖颈伸得老长,正舔舐梁上悬下的灯油;有人将头颅搁在桌案上,用耳朵饮酒;更有人身形飘忽,脚下无影,只在走过时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柜台后,一个枯瘦如柴的老者抬起头,眼眶中跳动着两簇鬼火。
他鼻翼翕动,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漆黑的牙床:"活人?
还是……剑阁的余孽?
"月微霜的白绫倏地缠上老者咽喉,绫尾微微收紧:"两间上房,要临着三生石的那间。
"老者喉间咯咯作响,却不敢挣扎,只是阴恻恻道:"青丘的狐狸……竟和剑阁的遗孤搅在一起?
有趣,有趣……"云清尘眸光一沉,青云剑在鞘中铮鸣,却被月微霜一个眼神制止。
她指尖弹出一缕狐火,火光中浮现出古老的纹路,老者顿时浑身颤抖:"原、原来是青丘的大人……请、请随我来……"楼梯木质,触手却冰凉如铁。
转角处挂着一面铜镜,云清尘下意识瞥去——镜中竟没有映出月微霜的身影,反而浮现出一个穿剑阁服饰的背影,那人负手而立,腰间悬着一柄与他如出一辙的长剑。
"别看!
"月微霜突然捂住他的眼睛。
但己经晚了。
镜面泛起涟漪,无数苍白手臂从中伸出!
最前方的手掌心里睁着一只猩红竖瞳,死死攥住云清尘的衣襟。
"铮——!
"青云剑自行出鞘,剑光如雪,斩断鬼手!
镜中传来一声凄厉嘶吼,竖瞳怨毒地盯着二人,最终在剑光中消散。
月微霜冷声道:"这是‘三生镜’,照的不是今生,而是因果。
"她看向云清尘,"你刚才在镜中……看到了谁?
"云清尘沉默片刻,缓缓道:"一个……本该死去的故人。
"客房内无床无榻,唯有一盏青灯悬于梁上,灯下摆着一面青铜古镜。
月微霜指尖轻点镜面,涟漪荡开,镜中浮现出一座巍峨剑阁,云雾缭绕间,一名白衣剑客立于山巅,眉目与云清尘有七分相似。
"云沧溟……"云清尘低声道,"他还活着?
"月微霜尚未回答,窗外忽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哗啦——哗啦——"由远及近,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踏着夜色而来。
月微霜眸光一冷,九尾虚影在身后浮现:"阴傀宗的人,来得倒快。
"话音未落,整座客栈的灯笼骤然熄灭!
黑暗中,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窗外亮起,低哑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交出……太虚镜……"云清尘拔剑的刹那,灵台深处的剑魂骤然暴动!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看见自己的手臂浮现出鳞片状的纹路,青云剑的剑身竟开始龟裂,裂纹中渗出金色的血。
"你强行催动剑魄,反被剑意反噬。
"月微霜将三枚骨针钉入他天灵穴,蹙眉道,"你灵台里……怎么还有一道佛门封印?
"窗外,黑影己破窗而入!
十二名阴傀宗修士凌空而立,手中哭丧棒缠绕着猩红煞气。
为首之人冷笑道:"剑阁遗孤,太虚镜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云清尘尚未动作,丹田处的太虚镜残片突然震颤,镜光与剑魄交融,化作青金二色的洪流——这一剑,竟与梦中所见分毫不差!
剑光过处,阴傀宗修士如遭雷击,身形溃散。
但最后一刻,为首之人却狞笑着捏碎一枚玉符:"魔君……己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