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结局惨烈的配角
容府的小厮来唤她的时候,江昭荑站在容府的账房外,等着领取上个月的月银,听着陈管家“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她手心竟然沁出了些汗。
“江姑娘,这是上个月的酬劳。”
陈管家出了账房,伸出苍瘦有劲的手,将鼓鼓的钱袋子递给江昭荑。
江昭荑眼里闪过一抹流光,嘴上还是说了些客套话,才推辞地收下。
往容府大门外走时,她摸着钱袋子感慨,在书院待久了,竟学了这等扭捏的作态,和银子过不去。
她重重叹了口气,将钱袋子仔细地放进腰上系着的荷包里,紧了紧身上背着的琴,出了容府。
想起小厮的话,不禁心里嘀咕:白明落这小妮子肯定又是发现什么趣事、看上哪家公子了?
于是往望江楼的方向加紧了脚步。
白明落和她不仅是同窗,如今还一起在紫薇书院当夫子。
江昭荑是琴筑轩的得意门生,是个附庸风雅的琴师;白明落则是鼎养斋的得意门生,是个上好的厨子。
白明落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能吃的厨子不是好厨子”。
当然可恶的是,这小妮子,怎么吃都吃不胖。
江昭荑火急火燎地赶到望江楼附近,左右没瞧见白明落,刚想进去询问一番,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双手捂住。
那手散发着韭菜包子的味道,显然是刚消灭不久,江昭荑放下心来。
望江楼对面拐角处,江昭荑无奈地从怀里掏出手绢,嫌弃地擦着脸上的油渍,看着撅着个***趴在墙角的姑娘扶额。
她就说,这吃货怎么可能吃素菜馅的。
“好~giaogiao,等~偶~一小~会儿。”
白明落嘴里叼着半个韭菜肉包,含糊着话语,一只手将本子扒在墙角上,一只手拿着一只自制的炭笔,炭笔本被布包裹着,约莫是主人掏出得急,布头松落,露出的根部抹黑了少女的虎口。
江昭荑顺着看过去,望江楼门口停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并无动静。
白明落这才转身面对江昭荑,三两口哽咽着将包子吞下。
又瞟了一眼酒楼门口,紧张兮兮地和她八卦,“昭昭,这回姐们的话本有灵感啦!”
写话本子是白明落的第三爱好,据她的说法是做菜也是要从生活中找灵感的。
但江昭荑私下觉得这就是她给自己八卦找的借口,因为怎么看,做菜和写话本子哪里搭得上边。
不过别说,这小妮子还挺有天赋,写的话本子卖给各大茶铺,来听的人络绎不绝,赚得盆满钵满。
江昭荑抱臂,斜靠在墙角,挑眉,洗耳恭听。
“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了谁嘛?
就是我平日总和你提起的那个帅帅的公子。”
据她的说法,是有一日和鼎养斋的大夫子,也就是她爹,上街采买的时候,偶然间瞟到一个惊为天人的公子,把她以前供奉的那些瘦竹竿衬得一文不值,当然这只是惊鸿一瞥。
难得的是她爹认得人家,却死活不告诉她那公子的底细,只说人家己有妻室,莫要肖想。
“他今日竟然和一个漂亮小姐厮混,我前面还在准备将他写成翩翩公子,深情专一对待夫人的好夫君,这下简首不可饶恕。”
江昭荑叹气,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耳畔垂下的发丝,“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是郎有情妾有意,说不定人家夫人才是插足的那个。”
白明落气愤的同时,又有些兴奋,对江昭荑的话充耳不闻。
“我要把他们的私情写下来,就叫《逆天!
有妇之夫竟正大光明地私会……》……”落完笔,少女的注意力又放到望江楼门口。
若是旁日,江昭荑自然是没有兴趣,也没有兴致!
但今天,她拿到月银,心情好了几分,自然对旁人的事情也感兴趣起来。
她比白明落高上西五寸,站在白明落身后,刚好高出一个头。
就这样两人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边,这奇异的举动,引得路人侧目的同时,也摇着脑袋加快脚步离开她们。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们腰酸脖子疼的时候,望江楼门口总算有了动静。
白明落口中的帅帅公子大发慈悲地露出了真面目。
难怪白明落对这人“情有独钟”,能成为她话本子里的主角。
那公子立在门口,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独一份的气质确实很难让人忽视。
江昭荑怔了半刻,扶着墙角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白明落眼疾手快,哗哗的在本子上画出那人的画像。
这时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走了出来,和那公子说着什么。
白明落瞄了一眼,撇嘴,“真是可惜了,这对登对的璧人,干啥不好……”手上“莎-莎”的动作不停,含糊着话语,“这下好了,只能在本姑娘的话本子里当个结局惨烈的配角,可惜!”
白明落落下最后一笔,本来躬着的身子一立,将心不在焉的江昭荑撞个正着。
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随后不约而同地捂住对方的嘴巴,对视一眼,又心领神会地贴着墙根而立。
过了片刻,两人再往那方探头,望江楼哪还有半个人影儿。
“都说要想神不知,除非鬼……鬼……”没为,这两人指定有点什么……白明落转过头,被江昭荑身后站着的蒙面黑衣人骇了一跳,那后半句顺口溜怎么也说不出口。
黑衣人捏住江昭荑的后颈,另一只手伸着匕首,对着白明落手上的话本子示意。
白明落看看江昭荑,又看着黑衣人,在救好友和救话本子之间,吞咽了一下口水,还想做最后一下挣扎。
“我们是紫薇书院的夫子,不能对……我们……无礼。”
但瞥到黑衣人不耐烦地晃了晃匕首,还是闭着眼睛麻溜地将话本子塞到黑衣人手里。
“给你!
你看了又有什么好处!”
少女暴怒别扭的声音在弄堂响起,等再度睁眼,却见江昭荑被带上了房顶。
江昭荑使劲挣扎,但这哪是她这个只会弹琴的弱女子能挣开的。
这下白明落有些慌了,赶紧沿着无人的弄堂追着黑衣人跑。
边跑边中气十足地骂,“你个毫无信誉的小人,我都将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了,你居然不放了她。”
好在白明落平日吃得饱,加上下厨得是力气活,这姑娘看起来娇气,实际上是个不会武功的练家子,跑起来根本不带喘气。
“你知道,你在我的话本子里的下场嘛!”
“只能当个沉水而死的无名小卒!
坏家伙!”
屋顶上被黑衣人挟持的江昭荑,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弄堂眨眼就到了头,白明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带着江昭荑越飞越远。
她着急得团团转,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摔了个狗啃泥。
捡起来一看,竟是个荷包。
打开一看,里面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鼓囊囊钱袋子,上面绣着个容字。
白明落愣怔了一会儿,双腿一摊,嚎啕大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阴风,带着深冷的寒意。
“我家主人有事要问她,不会伤及性命。”
那话转眼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