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度条转了半圈,熟悉的提示跳出来:己与“玉阶凉”同步播放。
耳机里淌出的是首吉他曲,弦音拨得松快,像有只手在轻轻摇着藤椅。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玉阶凉”的消息先到了:“今天换了首亮堂的,你那边槐叶落得勤吗?”
沈丹沚特意停在老槐树下,抬头看了看。
风过时,果然有几片叶子打着旋儿往下飘,阳光透过叶隙漏下来,在叶片上晃成细碎的金斑。
她举起手机拍了段小视频,镜头跟着落叶摇摇晃晃,配字:“刚落了三片,像给地面寄了三封短笺。”
那边几乎是秒回,发来张照片:庭院里的石桌上摆着本摊开的书,书页间夹着片半枯的藤萝花瓣,紫得发暗。
“我这儿的藤萝快谢了,捡了片压在《宋词选》里,倒像给‘留春不住’这句做了注脚。”
沈丹沚握着手机笑。
她早读刚背过欧阳修的词,此刻看着那句“留春不住”,倒真觉得那片蜷曲的花瓣里藏着点怅然。
吉他声正弹到轻快处,她便回:“我们语文老师说,落叶不是谢幕,是换种方式留在土里。
槐叶落进砖缝里,明年说不定能养出青苔。”
“玉阶凉”回了串省略号,跟着一句:“你说话总像带了本字典,却又比字典软和。”
她正想反驳,脚边不知何时多了只橘猫,尾巴扫过她的帆布鞋。
沈丹沚蹲下身摸了摸猫背,绒毛软得像团云。
“刚摸了只猫,毛比你书里的花瓣软,像揣了团晒过的棉花。”
“玉阶凉”发来张手的照片,指尖捏着支银灰色钢笔,笔尖悬在稿纸上,墨迹未干:“我在抄诗,‘槐叶阴阴覆短墙’,倒像写你那儿的光景。”
沈丹沚抬头望了眼老楼斑驳的墙,槐树枝桠确实探过墙头,投下片浓绿的阴。
她忽然想起昨天对方照片里的雕花木门,忍不住问:“你家的墙,是不是也爬满藤萝?”
那边隔了会儿才回:“嗯,从台阶一首绕到屋檐,花开时像挂了串紫水晶。”
吉他曲渐渐慢下来,弦音拖着点余韵,像晚风掠过窗棂。
沈丹沚走到杂货店门口,没买冰棒,只看着冰柜上的水珠往下淌,在玻璃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
“明天带片槐叶给你看?
夹在数学笔记里,压得平平整整的。”
“好啊,玉阶凉”回,“我把藤萝花瓣寄给你,用牛皮纸信封,像递封信给夏天。”
歌快结束时,夕阳刚好漫过杂货店的招牌,把“便民”两个字染成金的。
沈丹沚站在光晕里,听着最后一个音符落进风里,突然觉得这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像在合写一本关于季节的书——她写槐叶与砖缝,对方写藤萝与石阶,字迹不同,却在同一段旋律里,悄悄洇开了一样的暖。
“明天见。”
她敲下这三个字,像在跟空气里的弦音道别。
“明天见。”
那边回得干脆,附带一片槐叶的表情,绿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