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金属门板，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叶，带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刺得喉咙生疼。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短暂的安全错觉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嗬……嗬……”那破风箱般的怪响，还有僵硬拖沓的脚步声，并没有因为门的阻隔而消失，反而就在门外不远处徘徊！
王队长，或者说那个曾经是王队长的东西，似乎并没有放弃。
更让林凡头皮发炸的是，那细微的、用指甲刮擦地砖的“吱呀”声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微的、湿漉漉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拖着粘稠的躯体，缓缓滑过门缝下方。
它们还在外面！
那个掉落工牌的地方，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化！
失去工牌的冰凉触感，让林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
规则二明确说过，工牌是“身份证明”和“微弱的庇护”。
现在，他就像被剥去了所有防护，彻底暴露在这个诡异世界的恶意之下。
几乎是在失去工牌庇护的瞬间，林凡感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注视感”穿透了厚厚的防火门，缠绕在他的身上。
这种注视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而是弥漫在整个黑暗空间，无处不在，让他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同时，一阵轻微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耳边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的杂音，听不清具体内容，却搅得人心神不宁。
精神污染！
这就是失去庇护的后果！
林凡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暂时驱散了脑中的晕眩和幻听。
不能待在这里！
门外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来，或者……这扇门根本挡不住它们！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的光芒成为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勉强照亮周围几步的范围。
光线似乎比平时黯淡了许多，边缘还隐隐泛着一丝不祥的绿意。
他再次看向那条血红色的推送，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生机。
**规则西（部分）：……立刻向最近的、有光源标记的安全点移动。
****规则六：黑暗并非绝对安全。
某些存在习惯于在阴影中狩猎。
依赖光源，但不要完全信任它。
****规则七：注意倾听异常的声音。
有时，纯粹的寂静比噪音更致命。
但若听到呼唤你名字的声音，除非确认对方是活人，否则绝不回应。
**安全点！
光源标记！
林凡努力回忆大楼一层的布局。
快递收发点！
那里有一盏24小时亮着的白炽灯管，虽然光线不强，但确实是独立光源！
而且有防盗门可以锁闭！
必须去那里！
他现在身处五楼。
消防楼梯是唯一的通道。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走电梯，天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楼梯是唯一的选择。
手机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扫向下方。
楼梯扶手是冰冷的金属，台阶是粗糙的水泥，旋转向下，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铁锈味更加浓重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踏…踏…”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踮着脚尖走路的脚步声，从楼下很远的地方隐约传来。
林凡浑身一僵，立刻屏住呼吸，关掉了手机电筒。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将他吞没。
那无处不在的注视感骤然加强，冰冷的恶意几乎要沁入骨髓。
楼下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规则七：注意倾听异常的声音。
纯粹的寂静比噪音更致命！
他现在正处在绝对的寂静之中！
这比听到脚步声更让人恐惧！
他不能再等了！
林凡猛地重新打开手电，光柱却剧烈地闪烁起来，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他不再犹豫，握紧手机——这此刻唯一能给他一点微不足道光亮和安全感的东西——蹑手蹑脚地开始向下走。
水泥台阶冰冷刺骨。
他的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耳朵竖起着，捕捉着任何一丝声响。
西楼楼梯平台。
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有一半熄灭了，剩下的一半接触不良地闪烁着，映得墙壁一片惨绿。
平台上散落着几份文件，还有一只高跟鞋。
林凡小心翼翼地绕过，继续向下。
就在他走到西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转角时，手机光柱扫过墙角。
他猛地顿住脚步，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墙角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是同一个楼里经常遇到的保洁阿姨！
她穿着熟悉的蓝色保洁服，背对着他，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
活人？！
林凡的心脏几乎要跃出喉咙！
他几乎要脱口喊出“阿姨”！
但就在话语即将出口的瞬间，规则七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的冲动——若听到呼唤你名字的声音，除非确认对方是活人，否则绝不回应。
同理，看到似乎是活人的人，也不能轻易相信！
而且，规则三：警惕“同事”！
它们或许还记得生前的事！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慢慢地向后退，试图悄无声息地离开。
然而，那个蜷缩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啜泣声停止了。
她开始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用额头撞击着墙壁。
“咚…咚…咚…”声音沉闷而有节奏，在寂静的楼梯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林凡不敢再看，加速向下走。
“咚…咚…咚…”撞击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仿佛敲在他的心脏上。
好不容易下到三楼平台，林凡己经是一身冷汗。
那撞击声似乎还在头顶盘旋。
三楼的安全出口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门把手上，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新鲜粘稠的血液正缓缓向下滴落。
林凡头皮发麻，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继续向下。
越往下走，血腥味越发浓重。
楼梯扶手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血迹和某种恶心的、半透明的粘液。
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道道深刻的、仿佛被什么利器疯狂划过的痕迹。
二樓平台。
这里的景象让林凡胃里一阵翻腾。
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穿着程序员格子衫，是林凡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另一个公司员工。
他的死状极惨，胸膛被彻底剖开，内脏不翼而飞，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痛苦。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支笔，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而在尸体不远处，扔着一把消防斧。
斧刃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碎肉。
显然，这里发生过极其惨烈的搏斗和……屠杀。
林凡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目光却被尸体右手紧握的那支笔吸引。
那是一支普通的签字笔，但笔帽顶端，却镶嵌着一小块微型的LED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但却是正常的白光！
光源！
规则西和规则六都提到了光源的重要性！
这支笔发出的光是正常的白色，不是王队长手电那诡异的绿光！
这东西现在可能比武器更有用！
林凡的心脏砰砰首跳。
他极度不想靠近那具恐怖的尸体，但对光明的渴望压倒了他的恐惧。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血泊，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试图将那支笔从尸体僵硬的手指中抽出来。
尸体的手攥得极紧，林凡费了好大劲，几乎掰断了他的手指，才终于将笔夺了过来。
笔入手冰凉，那一点微弱却纯净的白光，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他周身的冰冷注视感和脑中的细微杂音都减弱了一丝。
果然有用！
就在这时——“哐当！”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防火门被重重撞击的声音！
紧接着是更加清晰和疯狂的挠门声和“嗬嗬”的嘶吼！
它们要进来了！
林凡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隐藏脚步声，连滚带爬地冲向通往一楼的最后一段楼梯！
刚下几步，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慌忙中伸手抓住了扶手。
入手处一片湿滑粘腻，根本不是冰冷的金属触感！
他低头一看，手机光柱照射下，整个楼梯扶手，从二楼往下，竟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仍在微微蠕动的血肉膜状物！
刚才他摸到的，正是这恶心的东西！
“呕！”
林凡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血肉膜状物似乎被他的触碰惊动，表面鼓起一个个气泡，破裂开来，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血腥和腐烂恶臭。
林凡肝胆俱裂，疯狂地在衣服上擦着手，没命地向楼下狂奔！
一楼平台终于到了！
消防通道的门近在咫尺！
但门把手上，同样覆盖着那层蠕动的血肉膜状物，甚至更厚，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着。
而门外的世界，似乎也并不平静。
隐约传来玻璃破碎声、模糊的惨叫和……某种沉重的撞击声。
快递收发点就在门外不远处！
必须出去！
林凡看着那恶心的门把手，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他怎么可能用手去碰那个东西！
怎么办？！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墙角那个红色的消防箱上！
规则没有说不能使用工具！
他冲过去，抬起因为恐惧而发软的双腿，狠狠踹向消防箱的玻璃盖！
“哗啦！”
玻璃碎裂。
他伸手进去，无视被碎玻璃划破的刺痛，猛地抓出了里面那柄红色的消防撬棍！
撬棍入手沉重冰凉，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
他毫不犹豫，将撬棍尖端狠狠刺入那蠕动血肉覆盖的门缝！
“噗嗤！”
一种令人牙酸的、撕裂湿布般的声音响起，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溅射出来。
林凡忍着恶心，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动撬棍！
“嘎吱——砰！”
门被硬生生撬开了一条缝隙！
足够他挤出去了！
就在他收回撬棍的瞬间，他瞥见撬棍的尖端，除了沾染着那恶心的暗红粘液，竟然还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的、与那支笔类似的白光，但迅速被粘液覆盖湮灭。
来不及细想，林凡侧身猛地从门缝挤了出去！
身后的消防门在他挤出的瞬间自动弹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暂时隔绝了楼梯间里那令人作呕的恐怖景象。
林凡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拄着冰冷的撬棍才勉强站稳。
他抬起头，看清了一楼的景象。
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和恐怖。
应急灯昏暗地闪烁着，到处都是倾覆的盆栽、散落的文件和破碎的玻璃。
墙壁上布满了喷溅状的鲜血和巨大的、不知名的刮痕。
远处传来隐约的哭泣和嘶吼声。
但他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前方不远处！
那个熟悉的、亮着微弱但纯净白光的快递收发点隔间！
灯光！
安全点！
希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起！
他握紧染血的撬棍和那支发光的笔，朝着那片代表生机的白光，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距离隔间还有十几米时，他忽然听到隔间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像一个女人在哭。
林凡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规则西：如果听到哭声……忽略它，并立刻向最近的、有光源标记的安全点移动。
规则七：若听到呼唤你名字的声音，除非确认对方是活人，否则绝不回应。
那现在……安全点里传来的哭声，是忽略，还是确认？
隔间的磨砂玻璃门后，那道微弱的光源旁，似乎隐约映出了一个蜷缩着的人影轮廓，正在微微颤抖。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手中的撬棍握得更紧了。
那片象征着安全的光明之地，近在咫尺。
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更加危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