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抬头瞥了一眼,手里擦杯子的动作没停,指了指靠窗的位置:“就知道你会来这儿,冰啤酒刚刚镇好,杯口还挂着霜呢。”
林野走过来坐下,胳膊肘撑在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纹——这张桌子他坐了五年,从大学毕业跟苏晓来这儿庆祝找到第一份***,到后来每次吵架后在这儿喝闷酒,桌面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是苏晓当年用指甲刻意划出来的记号,对他说:“这样你以后就不会找不到老位置啦”。
陈默把冰啤酒推过来,瓶身外壁的水珠很快在桌子上堆积成一小滩。
“便利店王老板跟我吐槽,说你三个月来天天雷打不动买一罐荔枝汽水,有时候来早了冰柜没补货,还会站在那儿等半小时。”
陈默靠在椅背上,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却没点燃,“林野,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还没放下苏晓?”
林野拿起啤酒罐,没喝,只是盯着标签上的泡沫图案。
“没什么放不放的下的,就是······习惯了。”
话说出口,林野自己都觉得心虚——他手机相册里存着三年前苏晓在便利店门口的照片,她举着荔枝汽水笑,阳光落在发梢上;出租屋阳台那盆绿萝,他换了三次盆,每次浇水都要对着叶子念叨两句“今年长得不错”;就连穿的衬衫,还是苏晓给他买的,袖口的边己经磨破了,他都舍不得扔。
“习惯?”
陈默嗤笑一声,把烟按在烟灰缸里,“上次我们去吃火锅,服务员端上荔枝冰粉,你盯着那碗粉愣了十分钟,筷子都没动;前阵子公司团建去KTV,有人唱《南方姑娘》,你拿着麦克风半天没出声,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你这叫习惯?
你这叫自欺欺人!”
林野的手指猛地攥紧啤酒罐,金属罐身被捏出一道凹陷。
他想起苏晓走的那天,雨下得跟三年前的暴雨夜一样大。
他送她到公交站,看着她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她回头看了他三次,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可他始终没敢开口——那时候他刚被公司辞退,钱包里只剩两百块,连给她买一罐荔枝汽水的钱,都要算着下次发***工资的日子。
他总觉得“等我再好一点等我能给她安稳的生活”,却忘了苏晓当初趴在出租屋的地板上画绿萝爬架时说的:“林野,我想要的不是大房子,是你能跟我一起,把漏风的日子过成甜的。
“对了,”陈默忽然放缓了语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推到林野面前,“上周我去参加同学聚会,碰到苏晓的闺蜜小雅,她给我看的。
照片里是一家小书店的门口,木质招牌上刻着“晓风书社”西个字,门框上爬满了绿萝,绿油油的藤蔓垂下来,遮住了半扇门。
小雅说,苏晓去年在南方的清溪镇开了这家书店,每天守着书和绿萝,偶尔会跟客人聊起北方的夏天,聊起便利店的荔枝汽水。
林野的呼吸猛地顿住,手指轻轻拂过照片里的绿萝,像是能摸到叶子上的潮气。
清溪镇,晓风书社——这两个名字像种子,落在他心里干涸了三年的土地上,瞬间就发了芽。
酒馆外的雨还没停,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野拿起啤酒罐,仰头喝了一大口,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浇不灭心里突然燃起的热意。
他掏出手机,点开地图,搜索“清溪镇”,看着屏幕上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忽然笑了——三年都等了,这点距离,算什么。
陈默看着他眼里重新亮起来的光,嘴角也跟着扬起来:“想去找她就去,别再跟以前一样,把话憋在心里,把人弄丢了。
林野点头,把空啤酒罐放在桌上,起身往门口走。
铜铃再次响起时,他回头对陈默说:“等我回来,带苏晓来这儿喝荔枝汽水。
雨幕里,林野的身影渐渐远去,陈默看着桌上那道浅浅的“野”字划痕,拿起手机给小雅发了条消息:“谢了,帮我跟苏晓说,有人要去清溪镇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