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联姻，和京城首富陆沉舟做了表面夫妻。他冷漠疏离，书房永远上锁，衬衫从无褶皱。
我安分守己扮演陆太太，直到在他落下的西装里发现一枚钻戒。不是我选的款式，
也不是我的尺寸。当晚我递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他却当着我面撕碎： “陆太太，
你什么时候才肯看看购物车里你一年前收藏的婚戒？”“又什么时候才肯看看我？
”---1指尖抚过丝绒盒子冰凉的表面，那点冷意像是活的，顺着血脉就往心里钻。
我站在盥洗室明亮的灯光下，耳边只有自己过分放轻的呼吸声。盒子打开，
一枚钻戒嵌在其中，主钻的切割面折射出冷硬的光，晃得人眼睛发涩。不是我的款式。
我偏爱简洁，尤爱那抹温润的珍珠白。而这枚，张扬，霸道，
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属于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审美。也不是我的尺寸。我的指环号是固定的，
内圈刻字的位置……我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无名指的指根。
是丁姨，下午小心翼翼捧着件西装外套问我：“太太，先生这件衣服是送去干洗，
还是……”我那时正插花，修剪玫瑰刺的手停了一瞬，只说：“先放着吧。”然后，
就在这西装内袋里，摸到了这个盒子。陆沉舟。他的名字在舌尖无声滚过，
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我们这场婚姻，本就是两家利益权衡下最体面的捆绑。
他需要一位端庄得体、不惹麻烦的陆太太，我需要沈家渡过眼前那道不算太难堪的坎。
银货两讫，童叟无欺。他一直做得很好。冷静，自持，界限分明。结婚一年，
他的书房我从未踏足，那扇门永远锁着，像他这个人。他的衬衫每天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连同他的情绪，也永远平整得寻不到任何波澜。我亦安分守己，
将“陆太太”这个角色扮演得无可指摘，连笑容的弧度都经过精确测量。这枚戒指，
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不，它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破了那层心照不宣的薄纱，
露出了内里不堪的真相——他陆沉舟的世界里，早有别人。而我，这个摆在明面上的妻子，
是时候识趣地退场了。晚餐时分，水晶灯流淌下温暖的光晕，映着长桌上精致的餐具。
我们照例沉默地用餐，刀叉碰触瓷盘的声音清晰可闻。我抬眼看他对面的男人，
他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愈发轮廓深邃，也愈发冷漠。“陆先生。
”我放下银叉，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他动作未停，
只从喉间溢出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嗯？”“我们离婚吧。”我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他切肉的动作终于停下，拾眼向我看来。那双眼睛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
此刻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轻轻推过光滑的桌面，
停在他的手边。“协议我已经看过了，没有问题。财产方面，我只要我应得的那部分，
沈家那边……”我顿了顿，“也不会再有后续的麻烦。”他没看那份文件，
目光仍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令人心悸的专注。半晌，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动作优雅依旧。然后，他伸手，拿起了那份离婚协议。纸张很薄，在他指间显得脆弱。
我看着他，等待着他冷静地翻阅，或者，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他的名字。下一秒，
他双手握住协议的两边，在我眼前，没有任何预兆地，缓慢而坚定地，
将那份文件撕成了两半。撕裂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愣住了，
看着他像对待什么垃圾一样，将撕碎的纸片随手扔在桌面上。“陆沉舟，
你……”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烧得我脸颊发烫。他这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他却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压迫性的阴影。他没理会我的惊怒，绕过长长的餐桌，
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距离太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
混合着今晚红酒淡淡的醇香。他低下头，目光像无形的网，将我牢牢罩住。“陆太太，
”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什么时候才肯看看你购物车里面，那枚你收藏了一年多的婚戒？”我猛地抬头，
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购物车？婚戒？他在说什么？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继续道，每个字都砸在我的心尖上：“又什么时候，
才肯分一点点眼神，”他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挫败的、压抑已久的沙哑，
“看看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餐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我看着他，
大脑一片空白，那些准备好的、体面的、决绝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他知道？他知道那枚我偷偷看了无数次，却从未敢下单的珍珠白钻戒？
那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藏在我手机加密的相册里，
藏在我深夜无法入眠时反复点开的购物车链接里。那是我对这场冰冷婚姻，
唯一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属于少女时代的残梦。他怎么会知道？而他此刻看着我的眼神，
不再是平的疏离和冷漠，那里翻涌着太多我读不懂，或者说，不敢去读懂的东西。
像是隐忍许久的火山，终于撕开了冷静的地表，露出了内里灼烫的、几乎要将人焚毁的熔岩。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陆沉舟……”2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他眼中那些翻涌的、滚烫的、我从未见过的情绪。他怎么会知道？那枚戒指，
我甚至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那是我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反复点开，看着图片发呆，
却从未想过真正拥有的一个梦。是我在这段冰冷婚姻里，唯一一点偷偷藏起来的，
属于沈清许自己的东西，不是沈家小姐，也不是陆太太。“你……”我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
却发现声音干涩得厉害，“你怎么会……”他依然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离我很近，
近到我能看清他眼底细微的血丝，和他紧抿的唇线里透出的那丝……疲惫？“你的平板，
”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日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
“上次落在书房，我帮你充电。”我的心猛地一跳。是了，
有一次我确实把平板忘在了书房外面的小客厅。所以……他看到了？
看到了我忘记退出的账号，看到了那个加密文件夹，
看到了购物车里那枚孤零零躺了一年多的戒指？一股热意冲上脸颊，是秘密被窥破的难堪，
还有一种更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所以，”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陆先生是觉得，用一枚我可能喜欢的戒指，
就能粉饰太平？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的目光落向楼上，
那件西装还放在客房的椅子上，里面的丝绒盒子像个讽刺的烙印。“那枚戒指，
你又打算怎么解释？”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片刻后，他转身，没有走向客房，
反而朝着二楼书房的方向走去。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他这是什么意思？默认？
还是懒得解释？没过多久，他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很普通的牛皮纸袋，
看起来甚至有些旧了。他将文件袋递到我面前。“打开看看。”他的声音很平静。我迟疑着，
没有接。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料。撕毁离婚协议，提起我那枚藏在购物车里的戒指，
现在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文件袋。陆沉舟到底想做什么？他见我不动，也没有催促，
只是将文件袋放在了餐桌上，就放在那堆被撕碎的离婚协议旁边。“那枚戒指，”他开口，
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也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沉郁，
“是定制给南城那个项目的合作方负责人，李太太的。她丈夫是法籍华人，很看重这些礼节，
这次能顺利签约，她帮了不小的忙。尺寸是按照她助理提供的旧数据定的，可能需要微调。
”他的解释条理清晰，公事公办，听不出任何破绽。南城项目我知道，
是陆氏今年重点推进的合作，对方确实是位颇有影响力的华裔富商。
所以……只是一份商务礼物？一颗悬在半空的心，并没有因此落下，反而更加茫然。
如果只是这样，他刚才那番近乎失控的质问，又是因为什么？我的视线，
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牛皮纸袋上。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下颌线绷紧了些许。
“至于这个，”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是你嫁给我这一年里，
我所有试图……了解你的、失败的尝试。”指尖微微发麻。我看着他，又看看那个文件袋，
一种荒谬而巨大的预感攫住了我。我伸出手，指尖碰到粗糙的纸面，慢慢解开了绕着的线绳。
里面倒出来的，是厚厚一沓资料，或者说……记录。最上面是一张手写的便签，字迹凌厉，
是陆沉舟的笔迹：她喜欢城南那家老字号的杏仁茶，每次路过都会多看两眼，
但从未进去买过。备注：尝试让丁姨复刻，失败。下面压着几张打印的图片，
是我关注了很久的一个小众插画师的画册，旁边有标注：画册绝版，联系出版社无果。
已从海外私人藏家处购得，暂存保险柜。时机未到。还有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购物小票，
是城西一家甜品店的，日期是我们结婚三个月后。旁边写着：新品“春日宴”，售罄。
明日请早。一页一页，翻过去。我喜欢听的冷门音乐会，他托人留了票，
但票根最终安静地夹在文件里，没有送到我手上。我随口提过想学的釉下彩绘课程，
他找到了最好的老师，却只在备注里写：沈家近期事务多，她未必有空闲。
甚至是我母亲生日时，我辗转托人才买到的那款限量丝巾，
下面也有一行小字：品牌方预留，已送至沈宅。不必让她知道来源。
……密密麻麻的字迹，琐碎到令人心惊的细节。记录了我这一年里，
那些连我自己都可能已经遗忘的喜好，细微的渴望，和未曾说出口的遗憾。他不是漠不关心。
他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沉默地，试图靠近。然后，
一次又一次地，在“时机未到”、“不必让她知道”的备注里，选择了搁置和沉默。直到，
他看到了我购物车里那枚迟迟没有下单的戒指。直到，
他发现我宁愿对着一个虚拟的图片寄托幻想，也从未想过向他开口。直到，
我因为一枚与他无关的戒指，干脆利落地递上了离婚协议。文件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
散了一地。我抬起头，眼眶酸胀得厉害，视野里的他变得有些模糊。
“为什么……”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不告诉我？”陆沉舟看着我，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自嘲，
还有一丝……痛楚。“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沈清许。”他叫了我的全名，声音沙哑。
“我不知道该怎样在不惊扰你的情况下，把这些东西给你。我怕太突兀，怕你觉得困扰，
怕打破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平衡。”他向前一步，距离再次拉近，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和他呼吸间不稳的气息。“我习惯了计算风险，衡量得失，
确保万无一失。但我发现，我算错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我，
像是要将我吸进去。“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干脆地……不要我。”3“不要我。
”这三个字像带着钩子，狠狠刮过我的心口。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此刻却在我面前流露出近乎脆弱神情的男人。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仿佛不是纸，
而是他这一年里沉默的、不为人知的步步靠近，却被我全然忽略的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