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天我就要嫁给他,可我只想他死我在大婚前夜猛地睁眼,
喉间还泛着前世毒酒入喉的灼痛——那是三皇子尉迟渊亲手喂下的鹤顶红,
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衣襟,染透了我凤家绣着玄鸟的婚服。窗外传来锣鼓声,
将军府的红绸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两个婢女端着新裁的喜服经过廊下,
声音像沾了蜜:“凤小姐好福气,三殿下温文尔雅,将来必是储君。
”我盯着铜镜里那张未染风霜的脸——这是我及笄那年的模样,
眉峰还未因常年握枪而惯带肃杀。前世今日,我正为明日的婚礼绣合卺杯,
满心想着如何将凤家军的虎符作为嫁妆送他。指尖掐进掌心,
痛意让记忆翻涌如潮:父亲被斩前喊着“阿朔快跑”,母亲的银发沾着血贴在刑柱上,
弟弟的断剑扎在城墙上,而尉迟渊站在御阶上,用我送他的玄铁剑挑起我的下巴,
说“凤家功高震主,你该谢我留你全尸”。喉间腥甜涌上来,我扶着妆台喘气。
忽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铜镜里我的头顶浮起一道血色裂痕,
像被利刃劈开的蛛网——这是命运断线的征兆?“阿朔。”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抬眼,
尉迟渊掀帘而入,月白锦袍绣着玉兰花,腰间玉佩叮咚作响。可在我眼中,
他周身缠着墨色黑气,黑气中心翻涌着猩红虚影:“背叛”“觊觎皇权”“毁灭凤族”。
真实之眼?我后颈泛起凉意。前世从未有过这等异象,
可此刻识海深处有个声音在说:“这是你重生的代价,看尽人心与命运的真实。
”他伸手要握我手腕,我强压颤抖,任由他的指尖触上来。前世他也是这样温柔,
说要与我“共享江山”。
此刻我盯着他广袖下若隐若现的玉佩——那是父亲征战漠北时救过的老牧民送的,
本应随父亲的旧甲一起埋在将军府祠堂!“明日之后,你便是我的妻。
”他声音像浸了温水的玉,
可我看见他袖中那枚玉佩渗出暗红血渍——那是他今夜要送去凤家军大营的信物,
前世正是这枚玉佩,让他安插的细作混进了粮草营。怒火烧得我耳膜发疼,
可我笑得比铜镜里的喜花还艳:“殿下深情,妾身感念。只是...”我猛地掀开妆匣底层,
取出那份还未加盖宗正寺官印的婚书,“有件事,得趁今日说清。”“阿朔?”他眉峰微蹙,
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前世我总顺着他,此刻的反常让他警觉。我捏着婚书的手骤然发力。
刺啦一声,红纸裂成两半,碎末像血蝶扑簌簌落了满地。“这桩婚事,我不嫁了。
”我盯着他骤缩的瞳孔,前世他也是这样看着我喝下毒酒,“三皇子殿下,
您说凤家该做您的垫脚石,可我偏要把这石头砸在您脚背上。”门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是春桃端着桂圆茶吓掉了托盘。接着是父亲的怒吼:“逆女!
你可知这婚书关乎凤家与皇室的脸面?”凤擎天掀帘进来时,
铠甲上还沾着西征的尘沙——前世今日,他刚班师回朝,
连铠甲都没卸就来我闺房说“阿朔嫁个良人,爹便放心了”。此刻他瞪着我,
眼底的失望像刀:“你疯了?”“爹。”我指向尉迟渊微露的玉佩,“您看他袖中那物。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扫过去。尉迟渊的手猛地攥紧袖口,玉兰花绣纹被扯得变了形。
他再抬头时,温润笑意褪得干干净净,眼尾泛红:“阿朔,你我青梅竹马,
为何要为一块玉佩...”“那是您二十年前救的老牧民送的,刻着‘凤’字。”我打断他,
“您说要随旧甲埋进祠堂,可它现在在三皇子袖中。”父亲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大步走到尉迟渊面前,一把扯开那截广袖——暗红玉佩上“凤”字清晰可见,
背面还沾着新鲜的血渍。“三殿下这是?”父亲的声音像淬了冰,他腰间的虎符碰在铠甲上,
发出清脆的响。尉迟渊后退半步,撞翻了妆台旁的鎏金香炉。香灰簌簌落在他月白锦袍上,
倒像是给他披了层丧衣。“好一出‘青梅竹马’。”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转头,
看见朱漆门槛外停着辆檀木轮椅,轮椅上的男子着月金色绣金缕衣,发间别着支翡翠步摇,
正翘着二郎腿把玩手中的折扇。他的目光扫过满地婚书碎片,
唇角勾起抹玩世不恭的笑:“凤小姐这手退婚,当真是京城十年未见的妙棋。”我与他对视。
真实之眼中,他缠着绷带的双腿下翻涌着金色光流,那光流汇成龙形,
贯穿天地——帝王之气,封而不灭。“尉迟烬?”父亲皱眉,“你怎会来我将军府?
”“听闻凤小姐要嫁三皇子,本王特来贺喜。”他摇着折扇,目光却锁在我脸上,
“不过现在看来,贺礼得换成...贺退婚?”尉迟渊猛地抬头:“九皇叔!”“三侄子。
”尉迟烬漫不经心应了声,又转向我,“凤小姐,本王有间茶楼,明日请你喝茶如何?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可我知道,这是他抛来的第一根绳索。前世他被尉迟渊设计坠崖,
双腿残废后再未出现在朝堂,可此刻真实之眼告诉我——他藏得比谁都深。“好啊。
”我笑着应下,“不过王爷的茶,得够香才行。”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张管家掀帘进来,额角渗着汗:“老爷,皇宫送来急报...”父亲接过密信,扫了眼内容,
脸色骤变。他看向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沉声道:“你且回房。
”第2章 废王殿下的轮椅底下藏把刀三日后卯时,皇宫的宣旨太监踩着晨露进了将军府。
我站在廊下看那老太监抖开明黄圣旨,“凤家军戍边有功,着令扬州太守李庸协理,
三日内赴扬州述职”的话音未落,父亲腰间虎符撞在铠甲上,“当啷”一声响得刺耳。
母亲攥着帕子的手青筋凸起,春桃端的茶盏在廊柱阴影里晃出涟漪——他们不知道,
这道圣旨早就在我真实之眼的金光里显过形。“谢恩。”我率先跪下去,指尖压在青石板上。
前世凤家也是这样被“述职”的名义调离京城,等再回来时,府门前的石狮子都沾了血。
启程那日暴雨倾盆。我撩开车帘,看雨水顺着檐角砸在青石板上,
溅起的泥点染脏了母亲塞给我的锦帕。马车轮子碾过泥泞山路时,
我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真实之眼扫过前方隘口时,
岩石阴影里伏着的黑衣弓手像蛆虫般爬进我眼底,箭镞上的蓝斑泛着妖异的光,
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放缓速度。”我掀开车帘对前导的亲卫说,声音混着雨声,
“让柳嬷嬷带那只空檀木箱先走。”柳嬷嬷是跟着母亲陪嫁过来的,耳背却心明,
接箱子时冲我眨了下左眼。我望着她的马车拐过山弯,故意提高声音:“嬷嬷仔细着,
箱里可装着先帝御赐的虎符呢。”雨幕里有碎叶被踩响的声音。我缩回车帘,
指尖掐着掌心——前世我就是太实诚,总把底牌亮给人看,这回要让他们抢个空欢喜。
半柱香后,前方传来喊杀声。我撩开帘子,正看见柳嬷嬷的马车被围在隘口,
黑衣弓手从岩石后窜出来,箭头却全冲着那只檀木箱。凤家精锐早埋伏在侧翼,
我亲手训练的“玄甲卫”从雨雾里冲出来时,刀光比闪电还亮。“留活口。
”我对驾车的老周说。老周是父亲的亲兵,点头时雨水顺着络腮胡往下淌。
等我踩着泥水走到隘口时,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黑衣尸体,
为首的刀疤脸被玄甲卫用刀尖挑着下巴。我蹲下去,
用匕首挑起他腰间的腰牌——“扬州府”三个字被血泡得模糊,倒像浸在酒里的杨梅。
“搜他们的包裹。”我站起身,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凉得人发抖。
账册是在刀疤脸怀里搜出来的,封皮沾着泥,翻开却是簇新的墨迹:“八月十五,
送三皇子府银十万两”“九月初九,购甲胄三百副,送幽州”。最后一页夹着张纸条,
“凤家赴扬州,截杀,伪造成私运军械”——尉迟渊的字迹我太熟了,
前世他批军报时总爱把“渊”字最后一竖拉得老长。“烧了这些尸体。”我把账册塞进怀里,
“回京城。”返程时雨小了些,却仍雾蒙蒙的。转过山弯时,
前头突然传来车轱辘碾石子的声响。我掀开车帘,就见对面山道上停着一溜朱漆马车,
最前头的檀木轮椅上坐着个人,月金色绣金缕衣被雨水浸得发亮,发间翡翠步摇坠着水珠,
倒像滴没化开的绿墨。“凤大小姐。”尉迟烬晃着酒壶,声音里带着点醉意,“胆儿真肥啊,
敢撕三皇子婚书?”我跳下车,泥点子溅上绣鞋也不在意:“王爷不在府里养病,
倒来山野看雨?”话音未落,真实之眼自动睁开。他垂在轮椅外的右腿经脉像被乱麻缠住,
可腰脊处有金光翻涌,竟凝成龙形——和前世他登基时龙袍上的绣纹一模一样。
更让我心跳加快的是,轮椅扶手底下有道暗槽,金属的冷光从缝隙里漏出来,分明藏着刀刃。
“王爷可知?”我往前半步,雨水顺着发梢滴在他狐裘上,“李庸的账册里,
还有去年‘赈灾银’的去处呢。”他捏着酒壶的手顿了顿,眼尾上挑的弧度没变,
可瞳孔缩成了针尖:“哦?那你打算如何?”我从怀里抽出半页残账,墨迹被雨水晕开,
却还能看清“靖南王府”“三万两”几个字。这是我故意留下的——前世我看过完整的账本,
知道尉迟烬当年根本没贪赈灾银,反倒是李庸做了假账。“我可以烧了它。
”我把残账递过去,“条件是,我要单独和你说话。”他身后的黑衣暗卫“唰”地抽出剑,
剑锋离我喉咙不过三寸。我盯着那暗卫的眼睛——是夜影,前世尉迟烬最信任的暗卫首领,
杀人时眼睛都不眨。“退下。”尉迟烬的声音懒洋洋的,酒气混着雨水飘过来,“搭个棚子,
别让凤小姐淋着雨说话。”雨棚支起来时,帘幕落下的瞬间,
我听见他轮椅轮子碾过泥地的轻响。“我不是疯女人。”我盯着他发间的翡翠步摇,
“我是来帮你登顶的。”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出声,
声音里带着点哑:“那你可得看清了——”他屈指敲了敲轮椅扶手,暗槽“咔”地弹开,
刀刃的寒光映着他眼尾的红痣,“我这轮椅底下,可不止一把刀。
”第3章 神医是我从乱坟岗捡回来的我掀开车帘时,雨丝正顺着檐角往下淌,
打湿了青石板上的水洼。老周的马蹄铁溅起泥点,我盯着袖中那片白芷花瓣,
指节捏得泛白——前世尉迟烬在刑场对我笑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当年若能找到白先生,
或许我不会输得这么惨”。那时我才知道,他腿上的禁制并非天生残疾,
而是被人用毒针封了经脉。而能解这禁制的神医白芷,早被尉迟渊以“通敌”罪名斩了。
可真实之眼不会说谎。三日前我翻查凤家旧档时,那本《乱坟岗无名女尸登记簿》里,
某页纸背浮着极淡的药香金光,像萤火虫般忽明忽暗,标注着“续命回春·未绝”。
我攥着那页纸冲进雨里,带着十个护院直奔西郊外的乱葬岗。“小姐,这棺木埋得浅。
”阿福的铁锹磕到木板时,我喉间发紧。撬开棺盖的瞬间,
霉味混着草药味涌出来——棺里没有尸体,只有半块羊脂玉珏,切口处还沾着暗红血渍,
背面刻着个“芷”字,笔画间浸着淡淡的青,像极了白芷叶的颜色。“去城南破庙。
”我把玉珏塞进袖中,指甲掐进掌心,“带够金疮药和热粥。”城南破庙的草席下,
蜷缩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她缩在神像背后,露出的半张脸爬满疤痕,
可真实之眼扫过她手腕时,
我看见淡青色的经脉里流动着金芒——那是常年浸淫药草才会有的光。我蹲下去,
把玉珏放在她脚边:“白先生,令师临终前说‘赤心济世者,不可沉沦于怨’。
”她浑身剧震,浑浊的眼睛突然清亮起来。我看见她颤抖的手抚过玉珏,指腹触到刻痕时,
眼泪“啪嗒”砸在泥地上。“他...他最后咳血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玉珏。
”她声音哑得像砂纸,“我以为师兄死了,以为这世上再没人记得我是‘白昭’,
不是‘乱葬岗的无名尸’。”我把带来的锦帕递给她:“凤家别院的偏厅已经烧了三天艾草,
床帐是新换的桑皮纸,
您的药箱我让人从您师兄坟头挖出来了——他死前把箱子埋在老槐树下,对吗?
”她猛地抬头,疤痕下的眼睛瞪得滚圆。我笑了:“我要您治一个人,治好了,
您想翻多少旧案,凤家的刀都给您扛。”三日后的赏菊宴上,我特意穿了件月白石榴裙,
腕子上晃着凤家祖传的翡翠镯。尉迟烬的轮椅停在菊花丛前,他指尖拈着朵墨菊,
眼尾的红痣在阳光下泛着蜜色:“凤小姐今日倒像只开屏的孔雀。”我端起茶盏抿了口,
茶汤里浮着几片杭白菊:“王爷可知?我近日得了个怪医,说能通阴阳、活死人。
前日给府里老夫人扎了两针,她二十年的风湿竟能下地走路了。”他捏着菊花的手顿了顿,
指节微微发白。我用真实之眼扫过他的右腿——原本缠着的乱麻般的经脉里,
此刻正爬出几缕黑丝,像蛇信子似的往腰脊钻。那是“锁龙针”要反噬的征兆。他抬头时,
眼尾又弯成了狐狸样:“活死人?凤小姐该不会想拿本王试刀吧?”当夜三更,
别院的狗突然不叫了。我站在廊下,闻着熏炉里新换的沉水香——这香能混淆内力者的嗅觉。
墙头上的瓦砾轻响时,我摸黑点燃廊下的灯笼,暖黄的光映出轮椅碾过青石板的痕迹。
密室的门“吱呀”一声开时,白芷正跪在蒲团上,药箱里的银针闪着冷光。
“你这是被人用‘锁龙针’封了督脉三年。”白芷的手指按在尉迟烬腿上,
突然倒抽一口冷气,“针尾浸了蝮蛇毒,每年惊蛰发作一次,
今年的毒已经顺着筋脉爬到命门了!再拖半年,全身经脉都会烂成脓水,
瘫在轮椅上生不如死!”尉迟烬的动了动,他盯着我,瞳孔里映着烛火:“你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