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逐光之城 顾胤辰 2025-10-17 20:3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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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与坏账上部:倾颓的“熹微”上海的梅雨季,空气黏稠得能拧出水来。

傍晚时分,天色早早沉了下来,乌云压城,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沈熹微站在她那间名为“熹光”的工作室里,指尖划过桌上一张刚完成的设计稿。

稿子上画的是一系列以“破晓”为主题的文创胸针,线条流畅,在抽象与具象之间,

捕捉了黎明第一缕光刺破黑暗的瞬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这是她倾注了心血的作品,

也是她准备用来叩开“盛景集团”那扇高门的敲门砖。工作室很小,不足四十平米,

藏在一条颇具文艺气息的老弄堂深处。墙上挂满了她的设计草图,

柜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样品——陶瓷杯、丝巾、金属书签……每一件都透着巧思与温度。

这里曾是她梦想起航的地方,如今,却更像一艘在风雨中飘摇,即将倾覆的小船。“小微,

房东刚又来电话催了。”合伙人兼闺蜜叶晚晴挂了电话,脸上写满了愁容,

“他说如果再交不上下半年的租金,下周末之前……我们必须清场。

”沈熹微的手指在“破晓”的设计稿上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

只是指尖微微有些发白。她没抬头,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我知道。别担心,晚晴。

‘盛景’的那个文旅项目竞标下周就开始了,只要我们拿下……”“只要?

”叶晚晴走到她面前,打断了她,语气带着不忍的尖锐,“熹微,我们知道那有多难。

‘盛景’那种级别的集团,多少大设计公司盯着这块肥肉,我们这种小工作室,

连去当分母都算是侥幸。”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而且,

我们连打印高标准竞标方案册的钱都快凑不出来了。王总那边那笔尾款……还是没消息吗?

”提到“王总”,沈熹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是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礼品公司老板,两个月前从她们这里订走了一批定制丝巾,

说是用于某个高端论坛的伴手礼,货早就交了,可三万块的尾款却一拖再拖。

“我待会儿再去一趟。”沈熹微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难掩疲惫的脸。她的眼睛很亮,

像浸在溪水里的黑色鹅卵石,此刻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但她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放心吧,白纸黑字的合同,他总不能赖账。”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

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

瞬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暴雨,还是来了。沈熹微深吸一口气,

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有些折痕的合同,小心地放进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

她看了一眼窗外瓢泼的大雨,毫不犹豫地拿起门后那把有些旧的长柄伞。“等我好消息。

”她对叶晚晴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叶晚晴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忧心忡忡地坐回电脑前,

继续修改那份看似希望渺茫的竞标方案。雨下得极大,风裹挟着雨线,几乎是横着在吹。

沈熹微的伞在风中摇摇欲坠,才走出弄堂,裤脚和帆布鞋就已经湿透了。她站在路边,

焦急地拦了将近十分钟的出租车,

然而每一辆亮着“空车”红灯的出租车都仿佛对她视而不见,要么被人抢先,要么径直开过,

溅起一地水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知道王总那种人,下班比谁都准时,去晚了肯定扑空。

就在这时,一辆网约车终于在面前停下。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师傅,去景辉大厦,麻烦快一点!”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急切地说。

车子汇入拥堵的车流,速度慢得像蜗牛。雨刮器在玻璃上疯狂地左右摆动,

前方的视线依旧模糊。沈熹微紧紧抱着装着合同的帆布包,心跳得飞快。这三万块,

是工作室的救命钱,

是支付材料欠款、维持下个月生计、甚至可能是打印竞标材料的最后希望。

她不能失去“熹光”,这里是她的全部梦想,是她和晚晴熬了无数个通宵,

一点一滴搭建起来的堡垒。想到那些充满热情画图的深夜,那些得到客户认可时的欣喜,

她咬了咬下唇,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弃。终于,在临近下班高峰的尾端,

车子停在了景辉大厦楼下。沈熹微几乎是冲进了电梯,直奔王总公司所在的楼层。

下部:刮蹭与微光前台已经没人了。沈熹微熟门熟路地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

敲响了门。“请进。”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略显油腻的声音。沈熹微推门进去,

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王总,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您。”办公桌后,

大腹便便的王总正悠闲地靠在老板椅上,看到是她,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但很快被虚假的热情掩盖:“哟,是沈设计师啊,这么大的雨还跑过来,真是辛苦辛苦。

”“王总,关于我们那批丝巾的尾款……”沈熹微不想多绕弯子,直接从包里拿出合同,

开门见山,“合同约定是货到付清,这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您看……”“哎呀,小沈啊,

不是我不给,是公司最近资金周转实在困难。”王总摊了摊手,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你也知道,现在大环境不好,我们也有很多应收账款没回来嘛。你再宽限几天,

等款子一到,我第一时间让财务打给你!”这番话,沈熹微已经听过不下五次。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语气也强硬了几分:“王总,我们工作室的情况您也清楚,

小本经营,就等着这笔钱救急。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的。”听到“法律效力”四个字,

王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冷哼一声,身体前倾,语气带着威胁:“沈设计师,

你这是在威胁我?做生意讲究的是人情世故,你把事情做这么绝,

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办公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窗外的雨声更急了,

像是在为这场不对等的对峙擂鼓助威。沈熹微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知道,

今天恐怕又要无功而返了。一种巨大的无力和委屈涌上心头,但她死死咬着牙,

不让自己的脆弱表现出来。就在这时,王总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接起电话:“哎,李总!您好您好!那批货没问题,

您放心……晚上吃饭?一定到一定到!”趁着他接电话的间隙,

王总不耐烦地朝沈熹微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沈熹微看着他那副前后迥异的嘴脸,

知道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然后一言不发,

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电梯缓缓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靠在冰凉的梯壁上,

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她仰起头,拼命眨眼,

把泪水逼了回去。不能哭,沈熹微,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对自己说。走出大厦,

雨势丝毫未减。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反而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她失魂落魄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帆布包里的合同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三万块,

难道就这么算了?工作室怎么办?晚晴怎么办?“破晓”系列难道真的要胎死腹中?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有注意到身旁车道的情况,更没有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欧陆正悄无声息地缓缓驶向路边,

准备临时停靠。就在她下意识地往非机动车道边缘靠了一步,

试图避开地上一个水洼时——“嘎吱——”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的声响,穿透滂沱的雨声,

尖锐地刺入她的耳膜。沈熹微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她手中那把在风雨中本就摇摆不定的长柄伞,伞骨的尖端,不偏不倚,

在那辆黑色宾利光洁如镜的车门上,划下了一道清晰无比、长约二十公分的狰狞刮痕。

雨水瞬间淋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但她浑然不觉。她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那道在昏暗雨天下依然显得无比刺眼的伤痕,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

宾利的驾驶室车门打开。一把黑色的商务伞“嘭”地一声撑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水花。随后,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里下来,站在伞下。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

气质冷峻。雨水和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部分面容,

但沈熹微能清晰地感受到两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正落在自己,以及车门那道刮痕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雨声哗啦啦地响着,像是一场盛大而混乱的背景音。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迈开步子,绕过车头,朝她走来。他的步伐沉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熹微的心尖上。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对方走近,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看着他昂贵的西装和身后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再看看自己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

以及那道无可辩驳的“罪证”。沈熹微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她知道,麻烦,天大的麻烦,来了。这场暴雨中的意外刮蹭,

像一道蛮横的力,将两个原本处于平行世界的人,强行扭合在了一起。命运的齿轮,

就在这一声刺耳的噪音里,缓缓地、却又无可逆转地,开始转动。

第2章:暴雨中的微光雨水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沈熹微的视线。她坐在驾驶座上,

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辆黑色豪车如同沉默的巨兽停在前方,

车尾那道刺眼的刮痕,在她看来如同她此刻生活的裂痕。

“完了……”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盘旋。仅仅是粗略估算,维修费就是一个让她窒息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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