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北大荒知青点。
入冬前最后一天。
我在大队部门口的公告栏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调往大兴安岭林场的名单上。
推荐人处是宋知意的笔迹。
她是和我一起来插队的知青组长，也是我的未婚妻。
指尖瞬间冰凉。
我掀开棉帘冲进大队部，摇通了公社总机的电话。
“知意，调令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她声音带着笑：“哦，那个陈建设拿我印章去玩的，他说跟你开个玩笑。”
“你自己去公社撤销就行。”
陈建设，那个硬要认宋知意当姐姐的新来的知青。
我握着话筒，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原来，我兢兢业业干了五年的农活，是可以被随意开玩笑的。
我没吵没闹，平静地收拾好行李，准备如期前往林场。
宋知意却慌了神。
“我不是让你去撤销调令吗？你没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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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告栏看见自己要被调去大兴安岭时，我整个人冻在原地。
宋知明明答应过我。
这次知青调整，我会继续留在她负责的农技站，做她的副手。
那是我们三年前就规划好的路。
可现在，白纸黑字写着我要去千里之外的林场。
要不是今天路过看见，我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跑到公社给她打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那个啊，陈建设说跟你开个玩笑，看你能不能在被调走前发现。”
“现在期限还没过，你去公社说一声就行。”
宋知意说得轻飘飘。
我握紧话筒，喉咙发紧：“所以，你觉得这只是个小事？”
“你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宋知意不耐烦：“沈青山，你至于吗？去说一声不就行了。陈建设还是个孩子，跟你闹着玩呢！”
我看着公告栏上的通知，嗓子发干。
“如果我没看见呢？陈建设这是冒用你的印章，我可以向上级反映！”
宋知意语气顿时冷了：“沈青山，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一个玩笑而已，你还要告状？你什么时候能对他大度点？”
她越说越激动。
“我跟你解释多少次了，他一个刚来的小知青，在这里举目无亲，我作为组长，多照顾他一点怎么了？”
“你要告连我一起告！”
电话被猛地挂断。
我一时失语。
只觉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从北京到北大荒，我和宋知意相识七年，订婚三年。
她是我的未婚妻，也是带我适应这里的引路人。
想起刚来时，我差点把试验田搞砸，她连夜陪我补苗时的专注侧脸。
又想起那年冬天，她被村支书儿子纠缠。
我提着铁锹守在门外一整夜。
她把热乎乎的烤红薯塞进我手里时，轻声问我愿不愿意娶她时的动人模样。
三年来，我早已习惯她在身边。
大家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我们甚至，已经写信告诉家里，准备明年开春就结婚。
一切本该顺顺利利。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调令。
明明只要去公社说一声，就能撤销这份通知。
我却想起那句。
只是玩笑。
可我从来没有觉得那是一个玩笑。
一股沉重的疲惫，从心底涌上来。
我突然就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