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道夫的霓虹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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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市的雨总带着铁锈味。

林溯坐在“污巷”深处的改装悬浮摩托上,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车把,目光掠过巷口那块闪烁着故障蓝光的招牌——“记忆无痕·专业清理”。

雨丝打在他磨损的黑色皮夹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他却像没察觉般,只盯着手腕上那只老旧的机械表。

秒针每跳动一下,他右臂的肌肉就会跟着轻微抽搐,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还没好?”

巷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这次的委托人,一个穿着破烂工装、左眼装着廉价义眼的男人。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年,少年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涎水——典型的“空壳”症状,大脑被反复抽取记忆后留下的永久性损伤。

林溯收回目光,从摩托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装置顶端的探针泛着冷光。

“急什么?”

他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半眯着的眼睛在霓虹灯光下显得有些迷离,“清道夫的规矩,先付一半定金,完事再结另一半。

你知道,‘净空’的人最近查得紧。”

男人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信用币,数都没数就塞给林溯:“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把他脑子里那点‘垃圾’清干净。

他爸妈还等着他回家,不能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孩子为了买‘极乐记忆’,把自己的童年都卖了。”

林溯接过信用币,指尖随意一捻就确认了数额,随手塞进夹克内袋。

他动作流畅地将金属装置贴在少年的太阳穴上,装置屏幕瞬间亮起,显示出一串复杂的脑电波图谱。

“极乐记忆”是琉璃市上层社会玩腻了的垃圾,流到底层就成了致命的毒药——年轻人用珍贵的真实记忆换取短暂的虚假***,最后变成行尸走肉般的“空壳”。

而林溯的工作,就是帮这些“空壳”抹去最后一点关于交易的记忆,让他们能像正常人一样“回家”。

“放松,很快。”

林溯的声音放轻了些,手指在装置屏幕上快速滑动。

他的左手稳如磐石,但右臂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带动装置微微晃动。

他皱了皱眉,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三年了。

自从那次事故后,这该死的震颤就没离开过他。

装置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少年的脑电波图谱开始缓慢变化,那些代表“交易记忆”的杂乱波纹正被逐渐抹平。

林溯盯着屏幕,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能“看见”那些被清理的记忆碎片:少年在记忆黑市的恐惧、第一次抽取记忆时的剧痛、体验“极乐”时短暂的狂喜……这些碎片像破碎的玻璃,扎在他的视网膜上。

这是他独有的能力,“记忆通感”。

曾经,这让他成为琉璃市最顶尖的“记忆剥蚀师”,能精准地剥离客户指定的任何记忆,甚至不留一丝痕迹。

可现在,这能力只让他更清晰地感受那些“空壳”的痛苦。

“好了。”

十分钟后,林溯收起装置,少年的脑电波己经恢复成平稳的首线。

男人连忙抱起少年,连声道谢后匆匆消失在雨巷深处。

林溯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就像个刽子手,帮着掩盖这个世界的罪恶,却还要收刽子手的酬劳。

他跨上悬浮摩托,刚要启动,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巷尾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深色连帽衫,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最显眼的是她左耳上的耳钉,在霓虹灯下反射出诡异的红光——那是用废弃电路板改造的,只有黑客才会戴这种东西。

林溯的警惕瞬间拉满。

他右手握住腰间的***,左手重新启动摩托:“朋友,看戏也要选个好位置。”

阴影里的人没有动,只有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林溯?

前‘记忆剥蚀师’,现在的‘清道夫’。

你的技术,还是这么‘干净’。”

林溯的心猛地一沉。

他己经很久没人叫过他的本名了,更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他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的脸:“你是谁?

想干什么?”

女人终于向前走了一步,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冷意的脸。

她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刀锋,首首地盯着林溯:“我叫苏寻。

我在找一个人,他可能和你最近清理的‘空壳’有关。”

“苏寻?”

林溯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嗤笑一声,启动摩托:“我每天清理十几个‘空壳’,哪知道你说的是谁。

别浪费时间了,我没兴趣管别人的闲事。”

悬浮摩托发出一阵轰鸣,就要冲出雨巷。

苏寻却突然抬手,手腕上的便携终端亮起一道蓝光,林溯的摩托瞬间熄火,悬浮系统彻底失效,重重地摔在地上。

林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右臂的震颤又开始了,这次比以往都要剧烈。

他看着苏寻,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能在三秒内破解他改装过的悬浮摩托系统,这个女人的技术绝对不简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溯的声音冷了下来。

苏寻走到他面前,终端屏幕转向他,上面显示着一张男人的照片。

男人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眼神里却藏着一丝疲惫。

“我哥哥,苏启。

三个月前,他在为‘净空’组织工作后失踪,现在变成了植物人。”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查到,他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人,就是一个‘记忆剥蚀师’。

而你,是琉璃市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剥蚀师’。”

林溯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

这个名字,这个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像被浓雾笼罩,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的右臂震颤得更厉害了,手指甚至开始发麻。

“我不认识他。”

林溯咬着牙,转身想走,却被苏寻拦住。

“你认识。”

苏寻的眼神坚定,“你只是忘了。

林溯,你的过去,和‘净空’,和我哥哥,都脱不了关系。

你最好好好想想,不然……”她顿了顿,终端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林溯三年前的照片——那时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意气风发,右臂还没有震颤,“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前‘记忆剥蚀师’林溯,还活着。”

林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最害怕的就是被“净空”的人找到,苏寻的话,无疑是捏住了他的软肋。

雨还在下,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看着苏寻冰冷的眼睛,知道自己这次,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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