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论超能力者的日常与无法预测的连锁反应
齐木楠雄站在病房门口，冷眼旁观着巴卫与太郎父母之间客套而疏离的对话。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那个男孩的生命体征是否稳定，以及，那股纠缠不休的怨念是否己经彻底剥离。
结果是肯定的。
但齐木的内心毫无松懈，反而升起一股熟悉的、混杂着烦躁与无奈的预感。
麻烦，从来不会因为解决了表面问题就真正消失。
它们更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会一圈圈扩散，最终汇成无法预知的浪潮。
“喂，齐木。”
巴卫走了过来，狐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紧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齐木瞥了他一眼，那双异色瞳里没有丝毫波澜。
“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你神社的结界，可能比纸糊的还薄。”
这句毒舌的评论换来了巴卫一个炸毛的眼神，但齐木毫不在意。
他知道，这句话比任何安抚都更能***这位傲慢的神明行动起来。
果不其然，巴卫的脸色变得阴沉，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身影化作一道红光，应该是首接回神社调查去了。
齐木转身离开医院。
他没有使用瞬间移动，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孤单而疏离。
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或者说，需要为接下来必然会发生的“灾难”做好心理准备。
友枝高中，美术教室。
“齐木同学！
你来得正好！
快，给我当模特！”
野崎梅太郎看到齐木走进教室，眼睛一亮，立刻丢下手中的炭笔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一张画板塞到他怀里，“就画五分钟！
拜托了！”
齐木：“……”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基于误解的“热情”。
“我说过，我对当模特没兴趣。”
他试图把画板还回去。
“没关系没关系！
你站着不动就好！”
野崎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到窗边，自己则兴奋地开始调色，“我要画出那种‘夏日午后的静谧与少年内心的孤独’！
这会是我艺术生涯的巅峰之作！”
齐木面无表情地站着，内心己经开始倒数计时，计算着野崎的创作会在几分钟内引发怎样的骚乱。
通常来说，这个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果然，五分钟后，麻烦来了。
野崎为了寻找“最佳光影角度”，一脚踩在了松动的地板上。
他本人因为全神贯注而毫无察觉，但齐木的瞬间移动己经发动。
他将野崎的画架连同上面那幅未完成的、画着夸张肌肉男的素描，一同朝旁边挪开了半米。
“哐当——！！！”
一声巨响。
野崎的画架撞上了旁边一个堆满了颜料的架子。
霎时间，五颜六色的颜料如同烟花般爆开，泼洒在了正巧路过、前来送作业的班长——相卜命的身上。
相卜命，这位能够看到他人寿命的少女，此刻正僵在原地。
她那身崭新的水手服上，被泼上了大片大片的普鲁士蓝和镉黄，活像一只掉进了调色盘的落汤鸡。
而她头顶悬挂的“死神”气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变得更加浓郁了。
“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野崎的惨叫响彻整个教学楼。
“相卜同学，你没事吧？”
高桥志保第一个冲过来，看到相卜命的惨状，吓得脸都白了。
“啊……”相卜命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渍，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象征着“灾厄”与“短命”的黑色生命线，喃喃道，“我的寿命……好像……缩短了……”整个美术教室瞬间陷入了死寂，随后是压抑不住的骚动。
齐木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后悔刚才的瞬间移动。
早知道就让他踩空地板摔一跤了，那样造成的破坏范围可能更小。
心灵感应警报：巴卫。
地点：神社。
情绪：暴怒。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夹杂着狂风的愤怒情绪从远处传来。
齐木知道，巴卫查到了什么。
恐怕是神社的结界破损点，和太郎遇险的地点，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那条被污染的友枝川。
这下，两只“麻烦”凑到一起了。
傍晚，齐木刚到家，巴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庭院里。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樱花树下，而是浑身散发着低气压，银发无风自动，狐耳压得极低，整个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银狐。
“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巴卫一开口，就是雷霆之怒。
“什么意思？”
齐木明知故问。
“神社的结界！
今天下午突然剧烈震动，裂痕扩大了三倍！”
巴卫一把抓住齐木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齐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你自己能力不足，连个结界都守不好。”
“你——！”
巴卫的狐耳瞬间变成飞机耳，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一半是愤怒，一半是被戳穿的羞恼，“本大爷是神明！
这点小事……这点小事，己经害死了一个孩子，又让你的神社差点崩塌，还让一个无辜的少女沾染上了‘灾厄’。”
齐木冷静地打断他，每一句话都像冰锥一样扎在巴卫心上，“现在，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冲我吼吗？”
巴卫愣住了。
他看着齐木那双毫无感情的异色瞳，第一次感到一阵心虚。
是啊，无论他如何强大，面对这种连锁而来的灾难，他依然束手无策。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放开了齐木的手，声音低沉了下去。
齐木抽回手，转身走进客厅：“跟我来。”
两人再次来到友枝川。
河边的风带着湿冷的潮气，吹得人心底发寒。
巴卫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闭上眼，灵力感应着周围的一切。
“地脉的污染源，就在河底。”
他沉声道，“一块被怨气侵蚀的符文石，它在吸收负面情绪，变得越来越强大。
它催生了那种怨灵，还腐蚀了神社的结界。”
“所以，只要毁掉那块石头就行了。”
齐木说。
“没那么简单，”巴卫摇头，“它和地脉连在一起，强行毁掉，可能会引发更剧烈的地震，甚至让污染扩散到整个地区。
必须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净化它。”
“什么方法？”
“不知道。”
巴卫坦然承认，“古籍上只有一些残缺的记载，需要‘纯粹的容器’和‘无垢的灵能’。”
齐木皱眉。
这两个条件听起来就麻烦至极。
就在这时，齐木的水晶球感应再次启动。
影像比上次清晰了一些，但依旧模糊。
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女人轮廓，口中喃喃着什么。
紧接着，影像切换，变成了河底那块符文石。
石头上，似乎刻着一个扭曲的女性头像。
“是一个女人的执念。”
齐木得出了结论，“她被困在那里，怨恨不断滋生。”
“没错，”巴卫的眼神变得锐利，“一个被爱人背叛，含恨投河的女子。
她的故事在古老的文献里有零星记载。
她的执念，就是诅咒所有来此地的情侣。”
就在两人分析之际，异变陡生。
“轰隆——！”
河底传来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望过去，只见河中央的某个区域，水面翻涌，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无数气泡冒出，从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怨气和黑雾。
那块符文石，似乎要从河底挣脱出来了！
“不好！
它在加速苏醒！”
巴卫脸色大变，“快！
必须马上进行净化仪式！”
“仪式需要什么？”
齐木追问。
“需要有人潜到河底，将特制的御币插入石头中心，同时，另一人在外面用灵能引导净化之光！”
巴卫迅速说道，“但是，河底的怨气会侵蚀人的精神，而且那块石头有强烈的排斥反应……”他话还没说完，齐木己经脱下了外套。
“我去。”
他言简意赅。
“你疯了？！”
巴卫一把拉住他，“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那种侵蚀！”
“所以，需要你的灵能保护。”
齐木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你不是自称神明吗？
保护一个人类，很难吗？”
这句话，比任何激将法都有效。
巴卫的傲气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御币，塞进齐木手里：“握住它。
这是御影大人加持过的，能暂时抵御怨气。
我来维持外面的灵能场。”
说完，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古老的神言。
淡金色的灵能从他体内涌出，化作一道光幕，笼罩在河面上，暂时压制住了翻涌的黑雾。
齐木深吸一口气，将御币紧紧握在手心。
他能感觉到巴卫的灵能像一层薄膜包裹着他。
他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
黑暗、冰冷，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恶意。
齐木的灵能感知在水下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但那块符文石的位置却异常清晰。
它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源源不断地泵出黑色的怨气。
他游到石头旁边，将御币用力插入石头中心的凹槽。
“嗡——！”
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来，御币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上面的金色神纹迅速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无数怨毒的意念涌入齐木的脑海——背叛的痛苦、被抛弃的绝望、无尽的憎恨……“滚开……滚开……都去死……”齐木的眉头紧锁，他强忍着精神上的冲击，将自己的灵能注入御币。
淡蓝色的光芒在水下艰难地扩散，与黑色的怨气激烈地对抗着。
“坚持住！”
巴卫在水面上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颤抖，“就差一点！”
齐木没有回应。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
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他感觉到了。
一股纯粹的、温暖的灵能从外部传来，那是巴卫的灵能，它像一根绳索，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精神。
有了这股支撑，齐木的灵能骤然爆发。
淡蓝色的光芒瞬间大盛，如同一把利剑，刺穿了黑色的怨气核心。
“咔嚓——！”
符文石上，那扭曲的女性头像裂开了。
黑雾如同潮水般退去，水面恢复了平静。
齐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时，己经躺在神社的床铺上。
巴卫坐在床边，脸色疲惫，狐耳耷拉着，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这家伙……真是乱来。”
巴卫的声音沙哑。
齐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他活了下来，问题似乎也解决了。
但是，他知道，这并没有结束。
每一次动用超能力解决麻烦，都会让他在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多一分，也让“灾难”离他更近一步。
他看了一眼窗外，友枝町的星空依旧璀璨。
只是，这片星空之下，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