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江晨得了种怪病,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医生查不出病因,只能用最贵的药吊着命。
为了钱,我接手了一辆报酬高到离谱的夜班出租车。车主只有一个要求:午夜十二点后,
才能打开那个专属的叫车软件。他说,我们的乘客,很特殊。1.午夜十二点,
手机屏幕准时亮起。一个猩红色的APP自动运行,界面简洁得诡异。没有地图,
没有预估费用,只有一个“接单”按钮。我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去。订单生成:乘客位置,
城南槐树巷。目的地,西山公墓。我一脚油门,开了过去。槐树巷是老城区,
路灯坏了一半,光影斑驳。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巷口,身形单薄。
她默默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去西山公墓。”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水汽。
我通过后视镜看她,她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车内冷气开得不大,我却感觉后颈发凉。
一路无话。到了公墓门口,她推开车门。“师傅,谢谢你。”我回头,想说还没付钱。
后座空空如也。我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手脚冰凉。这是遇见鬼了?
我哆哆嗦嗦地准备发动车子逃跑,却瞥见后座上安静地躺着一枚铜钱。不是现在流通的货币,
是那种民国时期的老铜元,上面还带着点泥土。手机“叮”的一声。APP里,
一笔五千块的收入赫然在列。我看着那笔钱,又看了看那枚冰冷的铜钱,心脏狂跳。五千,
跑一趟就五千。我弟一天的药费就有了。恐惧在金钱面前,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把车开回市区,停在路边,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我试图说服自己,刚才只是幻觉。
可那枚铜钱的触感,冰冷刺骨。手机再次亮起。订单生成:乘客位置,滨江路111号。
目的地,断魂桥。滨江路111号,那是三年前有名的情侣殉情案发生地。我犹豫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妹妹发来的消息。“姐,哥今天又不好了,医生说要加一种进口药。
”我摁灭烟头,发动了车子。这次的客人是个年轻男人,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
一股浓重的河水腥气瞬间灌满了车厢。“师傅,去断魂桥。”我没敢看他,
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路。车开到断魂桥中央,男人突然说:“到了。”我下意识踩了刹车。
“谢谢。”我从后视镜里看去,他又不见了。后座上,多了一块被水泡得发白的怀表。
APP里,又多了五千块。我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这钱,是烧给死人的吧。我开的,
根本不是出租车。2.第三天晚上,我照常出车。有了前两晚的经历,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不管上来的是什么,只要给钱,不,只要APP里有钱入账,我就当个无情的运输工具。
十二点刚过,订单来了。订单生成:乘客位置,第一人民医院,太平间。
我看到这几个字,头皮都炸了。去太平间接客?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可是一想到江晨苍白的脸,我又把车开了过去。医院的夜晚安静得可怕。
我把车停在住院部后面的小路上,那里正对着太平间的后门。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很高,很瘦,面容英俊,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你好,江晚。”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浑身一僵,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你是谁?”“我叫谢寻,”他淡淡开口,“这辆车,
和这个APP,都是我的。”我脑子嗡的一声。原来他就是那个神秘的车主。
“你……你到底让我拉的都是些什么?”我鼓起勇气问。谢寻转过头,
一双漆黑的瞳孔静静地看着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他的目光太冷,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蛇盯上了。“她们付了车费,”他指了指APP上的余额,
“你也拿到了报酬。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公平?”我差点笑出声,“我拿命在赚钱!
”“不然呢?”他反问,“你弟弟的命,就不需要钱来换吗?”我瞬间哑火。
他知道我弟的事。他什么都知道。“我不想干了,”我声音发颤,“这钱我不要了,
你找别人吧。”“江晚,”谢寻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你打开APP的那一刻,
就签了合同。你看。”他伸出手指,在我的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那个猩红的APP界面上,
浮现出一行行细密的血色小字。乙方江晚,自愿成为“摆渡人”,驾驶专属车辆,
运送“旅客”前往指定地点。合同期限:直到找到下一位接替者。
违约代价:剥夺乙方最珍视之物。我的名字,用鲜红的血写在乙方的位置上。最珍视之物。
是江晨。“你威胁我?”我的声音都在抖。“这是规则。”谢寻收回手,靠在椅背上,
“现在,开车吧,我们的客人要上来了。”我回头,看见太平间的门无声地开了一道缝。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正一步步朝车子走来。
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位老人送到他几十年前的老宅的。全程我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谢寻就坐在我旁边,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可我知道,他醒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比车里的空调冷一百倍。老人下车后,谢寻睁开了眼。“今晚的最后一个订单。”他说着,
手机屏幕亮起。订单生成:乘客位置,城西烂尾楼。目的地,月湖公园。
我麻木地发动车子。烂尾楼里阴风阵阵,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看到车灯,她眼睛一亮,跑了过来。
“姐姐,你是来接我的吗?”她的声音又甜又糯。我心里一酸,点了点头。小女孩上了车,
乖巧地坐在后座。“姐姐,我们去月湖公园做什么呀?”“我……我送你回家。
”我撒了个谎。“可是我的家不在这里,”小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的家,
被一个坏叔叔抢走了。”我心里一紧,没敢接话。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我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她很安静,只是抱着娃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我等红灯。无意中一瞥,我看到谢寻就站在街角的路灯下。
他没有看我,却像一座冰雕,散发着无形的压力。绿灯亮了,我赶紧开车。“姐姐,
”后座的小女孩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能不去月湖公园吗?”我愣住了。
“为什么?”“那个坏叔叔就在那里等我,”她小声说,“他会把我抓走,把我关进小黑屋。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我不想去,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
满是哀求和恐惧。“求求你了。”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
一边是APP上冷冰冰的目的地指令,和谢寻无声的警告。另一边,是一个孩子惊恐的哀求。
我该怎么办?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
而是谢寻用血色字体发来的一句话。送她过去。否则,后果自负。
我看着后视镜里小女孩那张惨白的小脸,她正用一种极度恐惧的眼神看着我的手机。
她好像看得懂那行字。“姐姐……”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猛地一咬牙,
方向盘一打,车子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掉了个头,朝着和月湖公园完全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
“坐稳了!”我冲着后座喊道。4.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车子的导航系统发疯一样尖叫起来。路线错误!请掉头!请立即掉头!
猩红色的APP界面开始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一概不理,油门踩到了底。
“谢谢姐姐!”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惊喜。“闭嘴,坐好!”我吼道,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突然,副驾的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开。谢寻坐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江晚,
你想死吗?”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车里的温度骤降,
我的眉毛上都仿佛结了霜。“我说了,这是规则!”他朝我伸出手。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我,
后座的小女孩突然尖叫一声。“不准你欺负姐姐!”她怀里的布娃娃,
眼睛突然亮起两道金光。一道温暖的力量从后座涌来,形成一个看不见的屏障,
挡在我和谢寻之间。谢寻的手被那道金光弹开,他发出一声闷哼,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护身符?”他眯起眼,看向小女孩。小女孩害怕地缩了缩,
但还是勇敢地瞪着他。“我妈妈给我求的!”我抓住这个机会,把车开得更快。
谢寻似乎被那道金光克制,无法在车里对我动手。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你会后悔的。
”我没理他,凭着记忆,把车开到了城东的静安寺。
寺庙门口的石狮子在夜色中显得威严肃穆。我把车一停,冲后座喊:“快下车!
”小女孩抱着娃娃,飞快地跑了下去。她跑到寺庙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姐姐。”她的身影在寺庙门口柔和的灯光下,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她怀里的布娃娃掉在了地上。我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驾驶座上。再看副驾,
谢寻已经不见了。仿佛他从未出现过。我捡起那个布娃娃,发现娃娃的背后口袋里,
塞着一个温热的小木牌。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这就是她说的护身符。我发动车子,
准备回家。手机却在这时响了。是妹妹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姐!你快来医院!
哥他……他不行了!”5.我赶到医院时,江晨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妹妹江月哭得快要昏厥过去。“医生说,哥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飞速下降,查不出原因,
就像……就像生命力在被抽走一样。”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谢寻的警告,应验了。
我违背了规则,代价就落在了江晨身上。我在抢救室门口坐了一夜。天亮时,
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暂时稳住了,但情况很不乐观。”“江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