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死契约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我听见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
“癌细胞扩散到淋巴了。”白胡子老头翻着病历本,钢笔尖在纸上戳出好几个黑点,
“最多三个月。”我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那团褐色污渍像极了我CT片里的阴影。
“签这个,能活。”老头突然递来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纸角还沾着血迹。后来我才知道,
那根本不是医生。灵堂的香灰扑了我满脸。“姑姑!”腿上一沉。
低头看见个挂满眼泪的糯米团子,孝服下摆全被我靴子上的泥巴弄脏了。
她攥着我腰间玉佩的手指关节发白,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浮木。“昭昭别怕。
”我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真见鬼。我明明没见过这孩子。“清婉既醒了,该议正事了。
”檀木拐杖重重杵地。三叔公抚着胡须,眼角却瞟向灵堂后的紫檀屏风,“你兄长战死沙场,
按族规该过继......”“我哥尸骨未寒。”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指尖突然刺痛,
低头发现指甲不知何时掐进了掌心。糯米团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孩子着凉了。
”我解下外衫裹住她,借机扫视全场。左边穿绛紫袍子的在摸袖袋,
右边戴玉扳指的盯着房梁——全在等三叔公摔杯为号。真有意思。
上辈子签过上百份并购协议,这眼神我熟。夜雨敲窗时,我终于哄睡了哭累的昭昭。
小丫头梦里还攥着我一缕头发,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兄长的书房积了层薄灰。
砚台底下压着半幅边关布防图,朱砂标记的驿道像道血痕。“嘶——”绣花针扎破食指时,
血珠滴在了青玉镇纸上。眼前突然闪过寒光。有个穿红裙的女人在月下挽剑花,
剑尖挑落的不是露水,是黑衣人喉间喷出的血线。剧痛袭来。我跪倒在地,
听见骨髓里噼啪作响的声音。像是冰封的河道突然裂开缝隙,无数银鱼逆流而上。
窗外惊雷炸响。借着闪电光亮,我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唇角挂着血,眼睛却亮得吓人。
2 剑影迷踪铜镜里的血渍还没擦干净,祠堂已经挤满了人。三叔公的檀木拐杖杵在青砖上,
每一声都像催命符。"清婉侄女。"他袖口露出半截黄绢,
"宗族决议......"我抱起打哈欠的昭昭,小孩温热的脸蛋贴在我颈侧。
她手指悄悄在我后颈画圈,是个歪歪扭扭的"危"字。"啪!"染血的密信拍在供桌上,
惊飞檐下白灯笼。信纸右下角盖着虎符印,墨迹被雨水晕开,像团狰狞的鬼脸。
满堂抽气声里,我摸到昭昭袖袋里有硬物。低头对上她葡萄似的眼睛,小丫头睫毛扑闪,
嘴角沾着偷吃的糕屑。"边关急报。"我指尖划过信上被火烧过的破洞,"兄长殉国前,
把密匣交给了......"拐杖突然倒地。三叔公去捡时,我瞥见他后颈有块紫斑。
和现代实验室里见过的蛊虫咬痕一模一样。回府路上昭昭异常安静。她攥着我食指,
指甲掐进我虎口旧伤。雨后的石板路反着青光,拐角传来糖葫芦的叫卖声。
寒光就是这时候刺过来的。身体比脑子快。我旋身把昭昭甩到背后,袖中突然多出柄软剑。
剑脊映出刺客蒙面布上的暗纹——是柳叶堂的标记。"姑姑小心!"昭昭的尖叫还飘在空中,
我手腕已经自动翻出七朵剑花。剑风扫落海棠花,花瓣和血珠一起溅在青砖上。
最后一个刺客倒下时,我剑尖正抵着他咽喉。突然发现这招式和梦里红衣女子使的一模一样。
"流云剑法?"刺客瞳孔骤缩,"林家小姐明明......"我踩碎他喉骨时,
大理寺的铜锣声已经到了巷口。昭昭蹲在尸体边,正用银簪挑开刺客衣领。她抬头时,
我看见她瞳仁里映出个古怪的符文。谢无咎的官靴踏过血泊时,我正用帕子擦昭昭脸上的泥。
他腰间羊脂玉佩晃得我眼疼——和穿越前男友送的那块连裂纹都一样。"林小姐好身手。
"他弯腰捡起片染血的海棠,花瓣在他掌心碎成齑粉,
"三更半夜的......"我捏紧昭昭发抖的手。她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张纸条,
墨迹透过纸背,像是账簿上的数字。大理寺的人翻检尸体时,我注意到谢无咎总在看昭昭。
小丫头假装被血吓哭,眼泪却精准地冲掉了刺客腕上的刺青。回府后昭昭闹着要查账。
她趴在黄花梨案几上,朱砂笔在账本上画满星宿图似的符号。我凑近看时,
她突然捂住我的眼。"姑姑别偷看。"她呼出的气带着桂花糖味,
"爹爹说这是......"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我吹灭蜡烛的瞬间,昭昭已经滚进床底。
月光漏进来,照见账本最后一页——画着和兄长书房里一模一样的边关布防图。
3 暗流涌动昭昭把账本藏进枕头底下时,窗外的猫头鹰叫了第三声。“姑姑,
《千字文》背到哪了?”她突然仰起脸,睫毛在月光下像两把小扇子。
我翻开书册的手指一顿。这小丫头自从刺客事件后,突然对识字格外热衷。“天地玄黄。
”我指着泛黄的纸页,“下一句是……”“军争为利,众争为危。”昭昭脱口而出。
毛笔啪嗒掉在砚台里。墨汁溅上她绣着蝴蝶的衣襟,晕开一片乌云似的黑。昭昭捂住嘴,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谁教你的?”我捏住她下巴,拇指擦过她嘴角的糖渣。
小丫头眼珠一转,突然指向窗外:“柳树精!”顺着她手指看去,
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描金胭脂盒。盒盖上的并蒂莲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粉光。
我抄起银簪挑开盒盖。簪尖刚碰到脂粉就泛起青烟,簪头雕刻的梅花瞬间发黑蜷曲。
“柳如眉的见面礼?”我冷笑,把毒胭脂连同簪子一起扔进火盆。火焰腾起三尺高,
映出昭昭瞳孔里跳动的金芒——像极了兄长密信上提到的“金瞳蛊”。昭昭突然扑到我怀里。
她的小手钻进我袖袋,摸走那块染血的帕子。“库房。”她在我耳边用气音说,
呼出的气带着铁锈味,“三更。”打更声传来时,我已经撬开库房第七口樟木箱。
账册上的朱批被虫蛀得斑驳,但“军饷”两个大字依然刺目。手指划过某页突然顿住。
三叔公的私印旁边,赫然盖着户部的官印——而兄长殉国前三个月,这批军饷就该送到边关。
“砰!”瓦片碎裂声从屋顶传来。我反手合上账册,袖中软剑已经滑到掌心。
黑影落地的瞬间,我的剑尖已经抵住他咽喉。月光漏进来,
照见对方腕上的柳叶刺青——和昨夜刺客一模一样。“柳叶堂的狗?
”我剑锋一转挑开他面巾,“三叔公雇的?”黑衣人突然咧嘴一笑。他舌尖闪过银光,
我侧头避开的瞬间,三枚毒针钉进身后账册。纸页嗤嗤冒着泡,转眼蚀穿木箱底板。
身体先于意识动了。剑风扫灭烛火的刹那,我旋身踢翻樟木箱。账册漫天飞舞,
剑光在纸页间织成银网。黑衣人喉间喷出的血溅在账目上,正好盖住某个被修改过的数字。
“好一招‘流云追月’。”鼓掌声从窗外传来。谢无咎倚在窗框上,官服下摆沾着夜露。
他指尖转着块羊脂玉佩,裂纹在月光下像道闪电。我剑尖还滴着血。
昭昭不知何时蹲在尸体边,正用银簪拨弄黑衣人腰牌。“大理寺少卿夜闯民宅?
”我把昭昭拽到身后,剑锋横在胸前。谢无咎轻笑。他忽然甩出玉佩,玉光划过我耳际,
打落梁上另一名黑衣人。那人手里握着弓弩,箭头发绿。“三更查案。”他弯腰捡回玉佩,
裂纹正好对上我虎口旧伤,“巧了,林小姐也在查?”昭昭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袖口露出半截黄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和账册上被修改的军饷数目分毫不差。
谢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4 时空迷局昭昭的指甲掐进我手腕时,
月光正照在祠堂第三块地砖上。青砖缝隙里凝着黑褐色的血垢,像条扭曲的蜈蚣。
"爹爹说敲三下。"她踮脚往我耳朵里呵气,带着蜂蜜松子糖的甜腻。
青铜匣从供桌暗格弹出来时,震落一层香灰。匣面饕餮纹的右眼缺了块铜锈,
露出底下刻的英文单词——"List"。我后颈汗毛突然竖起。"姑姑快看!
"昭昭掰开机关锁的动作熟练得不像五岁孩童。铜匣里躺着本牛皮册子,
首页用钢笔写着《穿越者档案》。墨迹还没干透。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
我盯着照片里穿T恤的自己,胃里翻起酸水。拍摄日期是穿越前三天。
"原来兄长也是......"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昭昭突然扑灭蜡烛,
小手里攥着三根银针。针尖在月光下泛着蓝光。谢无咎从房梁跃下时,
玉佩撞在剑鞘上叮当作响。他指尖夹着半块虎符,缺口处露出微型电路板的反光。
"你哥给我的。"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烙着和林家军一模一样的火焰纹,
"七年前那场爆炸不是意外。"我突然想起男友实验室里总戴着护目镜的学长。
他们课题组研究的就是时空跳跃。昭昭的银针抵住谢无咎喉结时,
柳如眉的软鞭已经缠上房梁。胭脂味混着腐臭味涌进来,梁上悬着的白灯笼突然自燃。
"把密册交出来!"鞭风扫过我耳际的瞬间,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我抄起供桌上的铜香炉砸过去,炉灰里爆出刺目火光。昭昭的暗器就是这时候射出去的。
三根银针呈品字形钉进柳如眉右肩,针尾缀着的铃铛发出高频蜂鸣。"你下蛊?!
"柳如眉惨叫时,皮肤下鼓起数十个游走的肉瘤。她撕开衣袖的刹那,
我认出她腕表是现代医疗监测仪。谢无咎的剑抵住她咽喉:"三叔公在哪?
"柳如眉突然诡笑。她吐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箭矢形状,直射昭昭心口。我侧身去挡,
箭矢却拐弯钉进青铜匣。匣底暗格弹开的声响惊飞檐下乌鸦。里面滚出支万宝龙钢笔,
笔帽上刻着我现代公司的LOGO。"私通异域者,诛九族!
"三叔公的声音混在官兵脚步声里传来时,昭昭正用朱砂笔在密册空白处画符。
她咬破手指按在符咒中央,整本册子突然自燃。火光里浮现出兄长虚影。
他嘴唇开合说着什么,我只看懂最后三个字的口型——"萧景琰"。
官兵撞开祠堂大门的瞬间,三叔公高举的状纸上,赫然贴着我在现代签合同的照片。
照片一角露出半张炼丹炉的设计图。"拿下!"我攥紧钢笔刺向最近的火把。
墨囊炸开的巨响中,昭昭突然往我嘴里塞了颗糖丸。甜味化开的刹那,
我视网膜上闪过密密麻麻的代码流。5 皇权博弈糖丸在舌尖炸开的甜味还没散尽,
铁栅栏已经哐当合拢。大理寺的牢房比想象中干净。墙角堆着的稻草下露出半块电路板,
我抠出来时,上面还闪着微弱的蓝光。"林小姐别来无恙?
"狱卒递来的食盒底层藏着牛皮册。翻开第一页,
萧景琰的朱批力透纸背——"第七批穿越者监测报告"。我盯着报告末尾的二维码,
喉咙发紧。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时,我正用簪子划开册子夹层。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照片,
萧景琰穿着白大褂站在粒子对撞机前,胸口别着和我男友同款的工作证。"走!
"谢无咎踹开牢门的瞬间,我攥紧了照片。他官服下穿着夜行衣,腰间玉佩缺了一角,
露出里面微型通讯器的红光。"昭昭呢?""安全。"他拽我起身时,袖口滑出个U盘,
"但皇帝要见你,现在。"我盯着U盘上刻的"LS-7"编号。
这是男友实验室第七代存储器的标记。炼丹房的硫磺味呛得人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