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月的晚风带着秋老虎的余温,吹进纱窗时已经软了不少。
吕飞批改完最后一本生字本,笔尖在红墨水盒里顿了顿,
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晚上八点四十。客厅里静悄悄的,
只有冰箱制冷的嗡鸣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苏晴今天又去练健身操了。这个念头像根细针,
轻轻扎了吕飞一下。他起身往厨房走,想倒杯水,路过玄关时,
目光落在了那双粉色的运动鞋上。鞋边沾着些干燥的草屑,鞋舌歪向一边,
透着股刚被人急促脱下的仓促感。这双鞋是苏晴上个月新买的,说是跳操穿舒服。在此之前,
她的运动鞋还是三年前学校运动会发的那双蓝色跑鞋,鞋跟磨得有些歪,
她却总说“还能穿”。吕飞端着水杯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沙发。
苏晴的帆布包随意扔在沙发角,拉链没拉严,露出一角亮黄色的健身服。
那颜色晃得他有些眼晕——苏晴以前总爱穿素净的颜色,说幼儿园的孩子调皮,
浅色系沾了颜料好洗。他记得婚后第三年,苏晴迷上了织毛衣,下班回家就窝在沙发上,
毛线团滚得满地都是,最后给他织了件灰色的厚毛衣,领口歪歪扭扭,他却穿了整个冬天。
第五年她喜欢上养花,阳台被各种多肉挤满,浇水时总念叨着“这盆快开花了”,
后来因为忙着评职称,那些多肉慢慢枯了,她也没再提过。可这次不一样。吕飞抿了口温水,
舌尖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涩味。苏晴开始健身,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那天她下班回来,
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说幼儿园隔壁新开了家健身工作室,
试课的时候教练把她们这些老师夸了个遍,说“你们天天带孩子,体能比年轻人还好呢”。
起初吕飞是支持的。苏晴每天带着几十个孩子,喊得嗓子总哑着,回家倒头就想睡,
能有个爱好活动活动,总归是好的。他甚至主动包揽了晚饭,
让她练完操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但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吕飞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水果盘里。以前苏晴总买他爱吃的橘子,
最近却换成了牛油果和蓝莓,说“健身要吃这些”。她的手机屏幕亮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对着屏幕笑,问她看什么,只说是“健身群里的笑话”。还有上周,他半夜醒来,
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走到客厅看到苏晴站在窗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见他出来就匆匆挂了,说“是健身房的教练,问明天要不要加一节私教课”。
“私教课”三个字在吕飞心里转了转。他不是没听过这些,同事闲聊时说过,
有些健身房的私教和女学员走得很近。他甩了甩头,
觉得自己这想法太龌龊——苏晴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从大学校园走到婚姻殿堂,
七年的日子像老棉布衫,看着普通,却贴肤暖心。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吕飞猛地回神,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我回来了。”苏晴的声音带着点气喘,
带着外面的热气涌进来。她换鞋时动作有些急,粉色运动鞋被踢到鞋架最上层,
露出脚踝处新换的银色脚链,在灯光下闪了下。吕飞从没见过这条脚链。“今天练得怎么样?
”他走过去,想接过她手里的健身包,苏晴却往旁边躲了躲,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全是汗”。她的头发用一根紫色发圈扎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
以前她练完操回来,头发总是乱糟糟的,他会笑着帮她把发圈重新扎紧,而现在,
她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额发,像是怕他看到什么。“挺好的,今天学了新动作,有点累。
”苏晴一边说一边往卫生间走,“我先去洗澡了,一身汗难受。”卫生间的门关上,
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吕飞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水杯的温度。他走到沙发边坐下,
目光又落在那个没拉严拉链的帆布包上。包里露出的亮黄色健身服旁边,似乎塞着个小盒子。
鬼使神差地,吕飞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包的边缘,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站起身走到阳台,假装看外面的夜景。苏晴裹着浴巾出来时,
头发上还滴着水。“你怎么站在这里?”她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看看月亮。
”吕飞指着窗外,今晚其实是阴天,根本没有月亮。苏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话,
径直走到卧室去吹头发。吹风机的嗡嗡声响起,掩盖了客厅里的寂静。吕飞转过身,
看着卧室虚掩的门缝,心里那根细针似乎扎得更深了些。他知道自己该相信苏晴,
可那些细碎的变化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让他坐立难安。
吹完头发,苏晴从卧室出来,换上了那件他熟悉的浅蓝色睡衣。她走到茶几旁,
拿起一个蓝莓放进嘴里,说:“对了,下周六健身房有个户外活动,去郊外徒步,我报了名。
”吕飞的心沉了一下:“下周六不是说好去看我妈吗?她上周还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哎呀,我忘了。”苏晴拍了下额头,眼神有些闪烁,“那……我跟教练说一声,不去了?
”“也不用,”吕飞勉强笑了笑,“你想去就去吧,我改天单独回去看妈。
”苏晴的眼睛亮了亮:“真的?那太好了!谢谢老公!”她走过来,像以前那样想抱他,
吕飞却侧身避开了,说“我还没洗澡呢,一身粉笔灰”。苏晴的动作僵在半空,
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那你快去洗吧,早点休息。”吕飞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他打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七年的感情,难道真的抵不过几个月的健身?他不愿意相信。可苏晴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雀跃,
和提到“教练”时下意识的闪躲,像小石子投进水里,荡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他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自己困惑的脸。也许,他该找个机会,好好和苏晴谈谈。但在那之前,
他得先弄清楚,妻子那些藏在汗水和笑容背后的,到底是什么。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时,
客厅已经关了灯,只有卧室透出一点微光。吕飞轻轻走过去,看到苏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手机屏幕还亮着,发出微弱的光。他躺到自己的位置上,床垫轻微地陷了一下。
苏晴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她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呼吸轻轻的。黑暗中,吕飞睁着眼睛,
听着身边妻子的呼吸声,第一次觉得,这段同床共枕的距离,好像变得很远。
二吕飞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苏晴发间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是她新换的柑橘调,
以前她总用燕麦味的,说闻着安心。黑暗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
均匀得像节拍器,却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距离——她的肩膀始终绷紧着,
与他之间隔着能再躺下一个人的空隙。结婚七年,他们早已习惯了相拥而眠。
冬天时苏晴总爱往他怀里钻,说他像个“人肉暖炉”;夏天再热,
她的脚也会不自觉地搭在他腿上。可现在,她像块规整的拼图,
严丝合缝地待在自己的位置里,连翻身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前半夜还算平静,
后半夜吕飞被尿意憋醒,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苏晴的胳膊。她像受惊的猫一样猛地缩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抽气声,眼睛在黑暗里亮了一瞬,又迅速闭上,假装没醒。
吕飞的心跳慢了半拍。他站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微光,看清了她紧蹙的眉头。
那不是熟睡的表情,更像是在警惕什么。等他从卫生间回来,苏晴已经坐起身,背对着他,
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擦眼泪。吕飞的脚步顿在门口,喉咙发紧:“怎么了?做噩梦了?
”苏晴猛地回头,脸上没什么泪痕,眼神却空落落的,像蒙着层雾:“没、没有,
就是有点渴。”她起身时动作很快,几乎是逃一般冲进了厨房,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回来时,手里的水杯还冒着热气。
吕飞往旁边挪了挪,想给她腾点位置,她却没上床,就那么坐在床沿,一口一口抿着水,
目光落在对面墙上那幅结婚照上。照片里的苏晴笑得眉眼弯弯,头歪在他肩上,
露出的脖颈线条柔和。“以前你总说我喝水烫嘴,每次都要晾温了才给我。
”吕飞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苏晴的手顿了一下,
杯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的侧脸:“那时候年轻,闲得慌。”“现在呢?”吕飞追问,
“现在觉得累了?”苏晴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杯底与木板碰撞发出“咚”的一声。
“我困了。”她掀开被子躺下,这次是彻底的背对着他,连呼吸都调整成了绵长的节奏,
像是在宣告对话结束。吕飞躺下时,床垫的凹陷让苏晴的身体又往里缩了缩。他伸出手,
指尖在离她后背几厘米的地方停住,最终还是蜷了回来,攥成了拳。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最开始是拒绝亲吻。以前下班见面,
苏晴总会踮起脚在他嘴角啄一下,带着幼儿园里的奶香味。现在他凑过去,
她要么扭头说“嘴里有口气”,要么抬手假装整理他的衣领,轻巧地避开。
后来发展到拒绝肢体接触。他看电视时想揽她的肩,她会说“热”;睡前想抱她,
她会推说“今天腰不舒服”。直到半个月前,他试探着靠近,被她猛地推开,
力气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吕飞,别碰我。”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累了,想早点睡。
”那之后,他们之间就像隔了层看不见的玻璃,能看见彼此,却碰不到温度。
吕飞不是没想过沟通,可每次话刚到嘴边,
——“明天要交教案”“班里孩子又感冒了”“健身房的课表改了”……她的语气永远平和,
甚至带着点笑意,可那双眼睛里的闪躲,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网,把他所有的疑问都挡在外面。
周五晚上,吕飞做了苏晴以前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想借着吃饭的机会好好聊聊。餐桌上,
他把最大块的排骨夹到她碗里,苏晴却只是拨到一边,小口扒着米饭。“下周六我调了课,
陪你去徒步吧?”吕飞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顺便看看你说的那个教练,到底有多厉害,
把我们苏老师迷得天天准时报到。”苏晴的筷子顿了顿,米饭粒粘在嘴角,
她却没察觉:“不用了,都是健身房的人,你去了也不熟,尴尬。”“我们认识七年,
你朋友我哪个不熟?”吕飞的声音沉了些,“还是说,那个教练……不能让我见?
”苏晴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快得像错觉。“你什么意思?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陡然拔高,“吕飞,你是不是怀疑我?”“我不想怀疑你。
”吕飞看着她,胸口像堵着团棉花,“可你最近太不对劲了。苏晴,我们是夫妻,
有什么话不能说?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我没有!”苏晴站起身,
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就是想健个身,你至于这么疑神疑鬼吗?
”她转身往卧室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背对着他,声音带着点颤抖,“今晚我睡客房。
”卧室门“砰”地关上,隔绝了两个空间。吕飞坐在餐桌前,看着那碗几乎没动的糖醋排骨,
排骨上的酱汁凝结成深色的块,像他此刻的心情,沉甸甸的,泛着苦涩。深夜,
吕飞躺在床上,身边的位置空着,显得格外宽敞。他睁着眼睛,
听着客房方向传来的动静——很轻的脚步声,
像是在来回踱步;然后是抽屉被拉开又合上的声音;最后是压抑的、模糊的啜泣声,
断断续续的,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她在哭。吕飞的心揪紧了。她不是在生气,
她是在害怕。可她在怕什么?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客房门口。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
借着客厅透进来的光,他看见苏晴坐在床边,背对着门,手里拿着个相框,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想推开门,脚却像灌了铅。门缝里,他看清了相框里的照片——不是他们的合影,
是个陌生男人的侧脸,穿着运动服,正在系鞋带,背景像是健身房的操房。
吕飞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客房里的啜泣声停了。苏晴把相框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最深处,
又从里面拿出个东西,握在手里,走到窗边,对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吕飞许久未见的笑意。
那笑容刺得吕飞眼睛生疼。他悄然后退,回到卧室,躺回那张空旷的床上,
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吕飞看着那道光,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必须知道苏晴藏在抽屉深处的,
到底是什么秘密。而那个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还要让人不安。
三健身房的动感单车教室里,音乐震得地板都在发颤。卢浩穿着黑色紧身运动背心,
手臂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在灯光下划出亮闪闪的弧。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站在第一排的苏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苏姐,注意核心收紧!
”他路过时特意放慢脚步,手掌在她腰侧虚虚一托,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衣角,
“进步很快啊,看来在家没少练?”苏晴的脸“腾”地红了,
手里的动感单车把手差点没抓稳。她避开卢浩的目光,
声音细若蚊吟:“就、就跟着视频练了几次。”卢浩低笑一声,
声音压得刚好能让她听见:“下次直接找我,免费加课。”说完,他转身走向下一个学员,
留下苏晴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嗓子眼。没人知道,这一切都在卢浩的计算里。
他记得第一次见苏晴,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站在操房最后一排,浑身透着股怯懦。
当同事介绍“这是幼儿园的苏老师”时,卢浩的指甲在掌心暗暗掐了一下——又是老师。
初中时那个女教练的脸突然闪过脑海,卢浩的眼神冷了几分。
那个总以“纠正动作”为名对他动手动脚的女人,也是老师。
后来遇到的那个大学女教授更过分,借着咨询健身问题的名义,深夜发来露骨的消息,
说“就喜欢年轻有活力的”。从那以后,卢浩就像变了个人。
他开始刻意接近那些年龄稍长的女教师,用阳光的笑容、专业的姿态做诱饵,
看着她们一步步掉进自己织的网里,然后在最得意的时候,
把那些暧昧的聊天记录、不经意的肢体接触照片甩出来,看着她们惊慌失措、家庭破裂。
苏晴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一个看起来循规蹈矩的幼儿园老师,结婚七年,
丈夫是小学教师——多么“完美”的家庭范本,打碎它一定很有趣。
卢浩开始不动声色地示好。记得苏晴说过膝盖不好,
下次上课特意给她带了护膝;知道她喜欢吃蓝莓,
训练结束后“顺路”买了一盒塞给她;甚至在她抱怨丈夫不理解自己时,
恰到好处地说:“苏姐这么好,他怎么不懂珍惜呢?”苏晴的防线在一点点松动。
吕飞的沉默和怀疑让她疲惫,而卢浩的关注像温水,一点点熨帖了她心里的褶皱。
她开始期待去健身房,期待看到卢浩的笑容,甚至在他偶尔和其他女学员说笑时,
心里会泛起莫名的酸涩。这天练完瑜伽,卢浩叫住了苏晴。“苏姐,帮个忙呗?
”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健身工作室的宣传文案,“我文笔不行,你帮我润色一下?
今晚就得用。”苏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卢浩顺势说:“那一起吃个晚饭吧?
边吃边改,算我谢你。”餐厅里,卢浩点了苏晴爱吃的清淡菜,席间净说些健身房的趣事,
逗得她频频发笑。吃到一半,他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挺佩服苏姐的,
这么多年守着一份工作,一个家,多不容易。”苏晴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眼圈有点红:“哪有什么容易的……”“我就不行,”卢浩看着她的眼睛,
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脆弱,“我总觉得,人得为自己活一次。”他的目光太亮,像有磁力,
苏晴的心跳又乱了。她慌乱地低下头,却没看到卢浩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晚上回到家,
吕飞还在批改作业。苏晴换鞋时,卢浩发来微信:文案改得真好,谢啦苏姐。
[可爱]后面还附了张照片,是他举着手机拍的夜景,配文:“一个人吃饭,有点孤单。
”苏晴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敲下:“早点休息。”刚放下手机,
吕飞的声音从书房传来:“今天回来挺晚。”“帮健身房的教练改了点东西,
”苏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他请客吃饭了。”吕飞从书房走出来,
身上还带着粉笔灰的味道。他看着苏晴,
眼神里的疲惫像化不开的雾:“就是那个总给你发消息的教练?”苏晴心里一紧,
提高了声音:“吕飞你什么意思?非要疑神疑鬼吗?”“我只是想知道,”吕飞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给你发的那些消息,那些特意送的东西,到底是出于礼貌,
还是别的什么。”“你偷看我手机?”苏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吕飞,
你太过分了!”“我没看,”吕飞摇摇头,眼底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是你每次看手机时的表情,太明显了。”苏晴被噎得说不出话,转身冲进卧室,
“砰”地关上门,反锁了。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机屏幕又亮了,
是卢浩发来的: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皱眉]看着那条消息,
苏晴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是哭吕飞的不理解,
还是哭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一个危险的漩涡。而此刻的健身房办公室里,
卢浩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晴的头像,慢条斯理地点开一个加密相册。
里面已经存了不少照片:苏晴被他逗笑时的侧脸,他“不小心”搭在她肩上的手,
还有几次单独相处时的合影。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对着苏晴的照片轻轻碰了一下,
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游戏,才刚刚开始。”四上午第四节课的***刚响过,
吕飞正弯腰给讲台下的学生讲题,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以为是微信消息,
没太在意,直到把最后一道题讲完,才匆匆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同事们都在忙着改作业,
键盘敲击声和翻页声混在一起。吕飞坐下时,目光扫过手机屏幕,
看到提示栏里跳出“一条新彩信”的字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年头谁还发彩信?
他随手点开,想快点删掉广告。可下一秒,他的手指僵在了屏幕上。
屏幕里跳出的不是广告图片,而是一段视频。画面有些晃动,光线昏沉,像是在酒店房间里。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件亮黄色的健身服——苏晴跳操时总穿的那件。然后,
他看到了苏晴的脸。她闭着眼睛,头歪在枕头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嘴唇微张着,
发出细碎的、让吕飞头皮发麻的声音。她的手搭在一个男人的背上,那个男人穿着黑色背心,
侧脸线条凌厉,正是他在苏晴手机里见过的那个健身教练,卢浩。视频不长,只有十几秒,
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吕飞的眼睛里。他几乎认不出视频里的苏晴,
那种全然放松甚至带着迷乱的神态,是他结婚七年来从未见过的。
他们最后一次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半年前,苏晴说累,他体贴地停了下来,
从那以后,她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脱,他以为是生活磨掉了热情,却没想过,
她的***只是给了别人。“吕飞,你脸色怎么这么白?”隔壁桌的王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
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吕飞猛地回神,手指慌乱地按灭屏幕,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疼。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
可能有点低血糖。”他几乎是逃一般冲出办公室,
走廊里学生们的嬉笑声、老师的讲课声都变得模糊。他跌跌撞撞地冲进男卫生间,
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惨白,
眼底布满红血丝,嘴唇哆嗦着,像个濒临崩溃的困兽。吕飞颤抖着拿出手机,
指尖好几次滑偏,才重新点开那条彩信。他强迫自己盯着屏幕,一寸一寸地看。
视频里的苏晴不是幻觉,
、她耳后那颗小小的痣、说话时习惯性轻咬下唇的小动作……都和他熟悉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PS的痕迹,画面里的光影、动作的连贯性,都真实得可怕。
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镜头,侧过脸对着镜头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然后,
视频戛然而止。吕飞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冲进隔间,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
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那个笑容,像一根毒针,扎进他的脑子里。
对方知道他是谁,知道这视频会被他看到,甚至算准了他会在什么时候看到。这不是意外,
是***裸的羞辱。他和苏晴从大学毕业就结婚,一起挤过出租屋,
一起省吃俭用给对方买礼物,一起在深夜备课互相打气。
他记得她第一次上公开课紧张到失眠,他陪她练到凌晨;记得她怀不上孩子偷偷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