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摊着一张物理卷子。鲜红的59分。我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三秒,没说话。讲台上,
物理老师李阎王的脸拉得老长,像谁欠了他八百万没还。他手里的粉笔头瞄准我,又放下,
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庄明澈,又是你!全班就你一个不及格!还是59分!
你就不能努努力,把那1分给我凑上?”他气得把卷子摔在我桌上,粉笔灰簌簌往下掉。
“选择题蒙也能蒙对几个吧?你倒好,精准避开所有正确答案!你是故意的吗?
”全班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过来。有同情的,有看笑话的,更多的是麻木。毕竟,
次次垫底的总是我,庄明澈。我低头,没吭声。手指抠着卷子边角。没人知道,考59分,
已经是我拼尽全力的结果。再低一分,或者再高一分,都不行。因为脑子里那个东西。滴!
检测到宿主本次物理考试得分:59分。未达成任务目标0分。
惩罚机制启动:未来24小时内,宿主将随机触发一次‘社死’行为。
倒计时开始:23:59:59……冰冷的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在我颅内响起。
就是这个自称“学霸逆袭系统”的玩意儿,一个月前突然绑定了我。它说,
只要我每次考试精准考到0分,就能获得丰厚奖励,最终走上人生巅峰。考零分?逆袭?
我当时差点以为自己熬夜刷题刷出了幻觉。但很快,它就向我展示了什么叫“惩罚”。
第一次月考,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努力考了个58分离0分太远,离及格也差一点,
结果第二天早操,全校师生注视下,我身体不受控制地跳起了极乐净土,
动作标准得能去参赛。全校轰动。庄明澈这个名字,和“早操社死姐”牢牢绑定。我信了。
这鬼系统是真的。从那以后,我的目标不再是及格,而是精准地考零分。这比考满分难多了!
选择题要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判断题要全部答反,大题一个字不能写对。稍微不注意,
手一抖,就可能蒙对一个选择题,拿个2分,或者大题步骤分蹭个几分。就像这次物理,
我算准了所有陷阱,避开所有正确选项,大题故意写了几个离谱的公式。结果,
一道我完全没打算得分的选择题,因为答题卡涂错位,机器误判,给了我2分!加上卷面分,
硬生生凑成了59。李阎王的咆哮还在继续:“……你看看人家林薇!又是满分!
你就不能学学?脑子呢?庄明澈!”林薇,我们班的学神,年级第一,也是我的前桌。
她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小白杨,对身后的喧嚣充耳不闻,
正在看一本全英文的原版物理期刊。我默默把那张刺眼的59分卷子折好,塞进桌肚最底层。
“社死”惩罚像个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我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下课不敢乱走,
说话不敢大声,生怕触发什么。熬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突然,我的喉咙一阵发紧,完全不受控制。
一股力量攫住了我的声带。来了!我惊恐地捂住嘴,但没用。
一个极其洪亮、极其清晰、还带着点歌剧腔调的女高音,
猛地从我嘴里飙了出来:“收——破——烂——嘞——!
旧冰箱旧彩电旧电脑旧手机旧书本报纸——通通拿来卖——!”字正腔圆,穿透力极强,
瞬间盖过了所有自习的声响,在整个教学楼里回荡。“……”“……”死一般的寂静。
全班同学,包括讲台上值班的班长,全都僵住了,齐刷刷地扭头看我,
表情像是集体吞了苍蝇。林薇也回过头,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错愕。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恨不得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我死死捂住嘴,
但那嘹亮的吆喝声还在我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惩罚执行完毕。宿主请继续努力,
向零分目标奋进!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班长推了推眼镜,
咳了一声:“庄明澈同学,请注意课堂纪律,保持安静。”我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子里。社死,
又一次,虽迟但到。放学铃像是救命的仙乐。我抓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
只想逃离这个大型社死现场。刚跑到教学楼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是林薇。
她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我。“有事?
”我警惕地看着她,声音还有点发虚。这学霸找我干嘛?看笑话?林薇没说话,
只是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到我面前。封皮是普通的硬壳,
上面工整地写着“物理错题精析高一”。我愣住了,没接。“拿着。”她的声音很平静,
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李老师让我给你的。”“他?”我更疑惑了。
李阎王恨不得把我物理逐出师门,会这么好心?“嗯。”林薇点点头,把本子又往前送了送,
“他说,让你好好看看,至少……下次别考59分了,看着闹心。”她顿了顿,
补充道:“这是他以前带竞赛学生时整理的,基础部分很详细。
”我看着那本沉甸甸的笔记本。李阎王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林薇在骗我?“为什么是你给我?
”我没动。林薇看了我一眼,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顺路。
我家住学校后面那片旧小区。”她说完,把笔记本直接塞进我怀里,转身就走,脚步很快,
帆布书包在她瘦削的背上一晃一晃。我抱着那本还带着林薇体温的笔记本,站在原地,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李阎王的闹心?还是林薇那“顺路”的解释?好像都不太对。回到家,
破旧的老单元楼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妈在厨房炒菜,油烟机嗡嗡作响,效果聊胜于无。
我爸坐在小马扎上修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满手油污。“澈澈回来啦?
今天考试怎么样?”我妈端着菜出来,习惯性地问。我把书包扔在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
含糊道:“就那样,老样子。”“哦。”我妈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快去洗手,吃饭了。妈今天买了点肉。”饭桌上气氛沉闷。我爸扒拉着饭,
突然说:“隔壁王婶她闺女,这次月考又考了年级前五十,听说学校给了五百块奖学金。
”他没看我,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闷头吃饭,没吭声。家里的情况我清楚,
爸妈下岗后打零工,日子紧巴巴。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我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
改变命运。可我绑定了这么个鬼系统。检测到宿主强烈的生存压力与家庭期望。
触发限时任务:在三天后的数学周测中,精准考取0分。
任务成功奖励:人民币1000元来源合法。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剥夺宿主一项身体机能如视力、听力24小时。
系统的声音冰冷地砸下来。1000块!我的心猛地一跳。这几乎是我妈半个月的辛苦钱!
能交下个月的房租,能让我爸的破车换个不那么漏气的轮胎,能让饭桌上多几顿像样的肉菜。
但惩罚……剥夺身体机能?瞎了或者聋了24小时?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这赌注太大了。
可那1000块的诱惑,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坐立不安。“澈澈?发什么呆?菜都凉了。
”我妈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我看着碗里寡淡的青菜,又看看爸妈鬓角早生的白发,
咬了咬牙。“爸,妈,”我放下筷子,声音有点发干,“我吃饱了,回屋看书了。
”回到我那间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小书桌的“卧室”,我摊开那张59分的物理卷子,
旁边放着林薇给的那本厚厚的错题本。翻开笔记本,里面是李阎王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题目、错误解法、详细分析、正确步骤、知识点延伸……条理清晰,干货满满。
尤其是那些基础概念,掰开了揉碎了讲。我盯着那些字,
脑子里却在疯狂计算数学周测考零分的可能性。数学选择题多,判断题多,
大题步骤分难控制……风险比物理还大。三天,我必须制定一个完美的零分计划。同时,
还得假装在认真学习,应付爸妈和林薇那本错题本。接下来的三天,
我过得像个精神分裂患者。白天在学校,我硬着头皮翻开林薇给的那本错题本,
强迫自己去看那些曾经让我头疼欲裂的物理题。李阎王讲课时,我破天荒地没睡觉,
眼神放空地盯着黑板,脑子里却在模拟数学考试如何精准填错选项。林薇偶尔回头看我一眼,
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我立刻低下头,假装在认真抄笔记。晚上回家,
我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摊开数学书和练习册。爸妈以为我在发奋图强,欣慰地不再打扰。
实际上,我在研究如何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选择题:一共十道,每题四个选项。
我需要在不知道正确答案的情况下,确保自己完美地避开它。
这需要反向推理出最不可能的选项,或者……全部选同一个,比如都选C?不行,
万一C选项多呢?风险太大。我决定用“乱序排除法”,凭感觉选,
但坚决不选任何看起来像是对的选项。填空题:更麻烦。不能空着,空着可能不得分,
也可能按零分处理,系统要求的是“精准0分”,不能冒险。但写了,万一蒙对一个字呢?
我决定所有填空都写一个统一的、绝对错误的答案,
比如“π=4.15”或者“1+1=3”。大题:最难啃的骨头。步骤分是隐形杀手。
我决定大题只写一个“解:”,后面要么空白,
要么写上一堆完全无关的、一看就是瞎扯的公式,比如把物理的F=ma套在几何题上,
或者写一堆意义不明的符号。确保阅卷老师一分都不想给。三天时间,
我像个准备精密爆破的专家,反复推演着“零分”方案,神经高度紧绷。那本物理错题本,
成了我最好的掩护,也让我在啃那些基础概念时,意外地没那么抵触了。
李阎王的字虽然潦草,但思路异常清晰,一些我以前死活不懂的地方,
竟然被他三言两语点透了。这感觉……有点微妙。数学周测终于来了。卷子发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笔,手心全是汗。限时任务进行中。请宿主保持专注,
精准执行零分计划。系统适时提醒。选择题:第一题,函数定义域。扫一眼,
A和D像陷阱,B和C似乎都可能。我回忆自己的“感觉排除法”,
选了个看起来最别扭的B。第二题,三角函数。凭直觉,选了个明显数值不对的C。
……十道选择题,我严格按照“感觉走偏锋”的原则,
避开了所有记忆中老师强调过的“常考正确点”。填空题,
我统一填上“π≈3.9”和“√2≈1.3”这种离谱答案。大题,第一道几何证明,
我只写了个“解:”,然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
旁边标注:∵看起来像等腰 ∴大概相等。第二道函数题,
我写了个“解:设f(x)=x^2”,然后就开始抄题干,抄到一半觉得太整齐,又划掉,
在旁边画了个哭脸。铃声响起,交卷。我浑身虚脱,后背都湿透了。比跑一千米还累。
数学周测结束。正在扫描试卷……计算得分中……等待成绩的两天,我度日如年。
惩罚的阴影和1000块的希望交织,折磨得我吃不下睡不好。爸妈看我脸色不好,
以为我学习太累,炖了锅鸡汤,让我多喝点。成绩终于出来了。数学课代表把卷子发下来。
我闭着眼,不敢看。直到卷子轻轻落在我桌上。我鼓起勇气,睁开一只眼。
一个巨大的、鲜红的、无比醒目的——0!卷面干净得不可思议。选择题全错,红叉一片。
填空题大红叉。大题,一个大大的“0”,旁边批语:态度极其不端正!建议叫家长!成了!
我真的考了0分!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我,差点在课堂上笑出声。我死死咬住嘴唇,
才没让自己失态。滴!恭喜宿主!数学周测精准达成0分目标!任务成功!
奖励发放:人民币1000元已通过宿主旧手机号注册的某支付平台发放,
来源为匿名公益助学金。请宿主查收。我颤抖着手,
偷偷摸出藏在书包夹层里的老旧智能手机。屏幕亮起,
然在目:XX银行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X日XX时转入人民币1000.00元,
余额1006.73元。附言:助学金。真的!钱到账了!我用力攥紧手机,
冰凉的塑料外壳硌得手心发疼,但这疼痛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眼眶有点发热,
我赶紧低下头,用额前的碎发挡住。“庄明澈,0分!”讲台上,
数学老师孙秃顶因为他头顶锃亮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不可思议和熊熊怒火,
“你真是……真是创纪录了!我们班,不,我们年级,就没见过这么标准的零蛋!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上次59,这次直接清零?!你明天把你家长给我叫来!
必须叫来!”全班哗然。一道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惊讶的,嘲笑的,难以置信的。
林薇再次回头,这次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困惑。
我低着头,一声不吭。叫家长?叫吧。比起这实实在在的1000块,挨顿骂算什么。
下课后,我被孙秃顶拎到办公室进行了一场长达半小时的“思想再教育”,
中心思想就是“无可救药”、“自甘堕落”、“对不起父母”。我全程低头,态度“诚恳”,
心里却在盘算这钱怎么用。晚上回到家,我把手机短信给我妈看。“妈,你看这个。
”我妈正在剥毛豆,疑惑地凑过来:“什么啊?”等她看清短信内容,
眼睛猛地瞪圆了:“一……一千块?哪来的?”她声音都变了调。“学校发的,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说是……贫困生助学金,匿名捐赠的,抽到我了。
”“真的假的?”我爸闻声从里屋出来,抢过手机看了又看,手指头在屏幕上划拉,
“这……这天上掉馅饼了?澈澈,你没骗我们吧?”“真的,”我指着短信,“银行发的,
还能有假?可能是我……我上次申请的材料通过了?”我妈激动得手都在抖,
一把抱住我:“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开眼!我就说我家澈澈有福气!”她眼圈红了,
“这钱……这钱正好交下季度房租,剩下的给你爸那车修修,
再给你买件新衣裳……”我爸搓着手,黝黑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虽然还带着点不敢置信:“好,好!我闺女争气!这学没白上!”他看向我的眼神,
充满了欣慰和希望,仿佛我已经考上了名牌大学。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但同时又压上了一块新的、更沉的石头。这钱,
是靠考零分换来的。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这系统,到底是逆袭的阶梯,还是吞噬我的深渊?
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次精准零分任务,系统升级。开放‘零分商城’预览。请宿主再接再厉,
冲击更高难度的零分目标!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
一个简陋的光屏在我眼前展开只有我能看到,
2次精准零分特殊技能初级—— 售价:3次精准零分技能列表未解锁……最底下,
还有一个金光闪闪但同样灰着的图标:学霸光环被动—— 售价:???
次精准零分条件未达成知识碎片?现金?身体素质?特殊技能?
还有那遥不可及的“学霸光环”?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这鬼系统,诱惑越来越大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个在悬崖边跳舞的赌徒。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
为了爸妈脸上那点难得的笑容,也为了那商城里的东西,我不得不在各科考试中,
绞尽脑汁地追求那个完美的“0”。语文考试,我古文默写故意写错别字,
阅读理解答非所问,作文写了个狗屁不通的流水账,成功拿下零蛋。
奖励是500块现金和一块语文基础碎片。碎片融入的瞬间,
一些混乱的字词和语法知识像被梳理过,清晰了不少。英语考试更简单,选择题全选C,
作文抄阅读理解,成功零分。奖励是英语基础碎片和一次身体素质微提升耐力。
跑八百米时,我竟然没像以前那样喘成风箱,勉强跑进了及格线,
体育老师都惊讶地多看了我两眼。每一次精准零分,
都伴随着老师的暴怒、同学的侧目和叫家长的威胁。我成了办公室的常客,
老师们提起我直摇头。李阎王看我那眼神,已经从“恨铁不成钢”变成了“哀莫大于心死”。
只有林薇,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她不再给我笔记本,但每次发卷子,看到我的零分,
她总会沉默地看我一眼,那眼神像清澈的湖水,能映出我心底深处的不安和狼狈。
我和她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不再是完全的无视,但也绝非朋友。
像两条偶尔交汇又迅速分开的平行线。那天放学,下起了大雨。我没带伞,
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等雨小点。林薇撑着一把旧伞走过来,停在我旁边。“一起?
”她声音很轻。我愣了一下,看着她。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她的侧脸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朦胧。
“不用了,我等雨停。”我下意识拒绝。我不想让她看到我住的那个破旧小区。
林薇没再说话,也没走。我们俩就并排站着,看着眼前密集的雨帘。“为什么?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雨声。“什么为什么?”我心里一紧。“考试。
”她转过头,目光直视我,“你在故意考零分。为什么?”她的目光太直接,太清澈,
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我喉咙发干,别开脸:“我没有。我就是……笨,学不会。
”“庄明澈,”她叫我的名字,带着一种笃定,“选择题全错,填空题全错,
大题一个字不写或者乱写。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次次如此,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