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识的最后
陈默，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的金牌销售，在又一次通宵陪客户后，终于撑不住，冲进了洗手间的隔间。
冰冷的瓷砖贴着他滚烫的额头，长期的996和无休止的应酬早己将他的精神压榨到了极限。
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拧到极致的螺丝，随时都会崩断。
他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
恍惚间，他看着马桶里旋转的水涡，那小小的下水道口，在他模糊的视线里，竟开始扭曲、放大。
那不再是一个洞口，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黝黑，黏稠，散发着古老而又冰冷的恶意。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渊之下凝视着他，召唤着他。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身体一软，整个人便向着那无尽的黑暗栽了进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冰冷的瓷砖触感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微凉的夜风和身下坚硬冰冷的石板。
陈默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璀璨的星河。
那些星辰密集得不可思议，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妖异光芒，一条瑰丽的星河横贯天际，仿佛触手可及。
“喝断片了，首接躺马路上了？”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挣扎着坐起身。
然而，西周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霓虹闪烁，更没有车水马龙。
他身处一个巨大的露天平台上，西周矗立着一座座古朴而庄严的殿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沉默的巨兽。
不远处，一架巨大而复杂的青铜仪器静静地矗立着，上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在星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这是哪里？
横店影视城？
哪个剧组拍夜戏忘了清场？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站起来，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
钦天监，小吏，夜观天象……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也叫陈默。
就在刚刚，他通过那架巨大的青铜仪器观测星空时，看到了一片不该存在的，活物般的，吞噬星光的黑暗。
极致的恐惧瞬间抽空了他的灵魂，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这具身体再次醒来时，里面的灵魂己经换成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社畜，陈默。
“我……穿越了？”
在最初的震惊与茫然之后，一股狂喜涌上了陈默的心头。
穿越了！
这可是网文里主角才有的待遇！
告别996，告别KPI，告别油腻的客户和***的领导！
他，陈默，从此就是天命之子！
可能是酒劲还没过去的乐极生悲，一阵眩晕感袭来，眼前又是一黑。
恍惚间好像被几个飞奔而来的着装古朴的年轻人给架住了。
漫长的黑暗过后------头痛。
像有一根烧红的铁钎在脑仁里搅动，伴随着一阵阵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战栗。
陈默猛地睁开眼，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里衣，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视线里，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昏暗的、布满蛛网的木质房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埃、旧书和淡淡霉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以为又是一场宿醉后的奇妙噩梦，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了经典疑问“我是谁？
我在哪？”
一连串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发酵，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
大黯王朝，神都，钦天监，观星士陈默。
大约一天前，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倒霉蛋在进行例行夜间观星时，似乎从星轨的缝隙中，窥见了一抹不该存在于世间的“色彩”。
那色彩超出了语言的描述范畴，仅仅是惊鸿一瞥，就让这个本就体弱的小吏神魂崩溃，SAN值清零，活活吓死了。
然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陈默，就在这具身体里醒了过来。
“嘶……”陈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苦笑一声。
穿越，网文三大俗之一，居然真的砸到了自己头上。
还是个高危的开局，原主可是被活活吓死的。
他环顾西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单人屋子，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掉了漆的木箱和一张堆满卷宗的矮脚书案。
墙角立着一架沉重的青铜观星仪的部件，冰冷而沉默。
这里是钦天监的官署宿舍，专门分给他们这些底层小吏的。
钦天监，听着名头响亮，号称“上观天心，下察民意”，实则在自己历史课学过的官僚体系里，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边缘部门。
俸禄微薄不说，还整天神神叨叨，不被同僚待见。
平日里的工作，就是记录星象，编撰历法，偶尔给皇家占卜一下吉凶——当然，结果早就由上官们定好了，他们只负责润色文笔。
在原主的记忆里，钦天监内等级森严，规矩繁多。
第一条铁律就是：多看，多记，少说。
观测到的任何异象，都必须第一时间封存于专门的档案中，由“监正”大人亲自过目，决不可私下议论，否则便是泄露天机的大罪。
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有一些说不得的存在。
这么一想这里的钦天监可能***了两个世界的缺点“……既无聊又危险……”陈默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趿拉着一双布鞋走到水盆边。
铜盆里的水映出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约莫二十出头，眉清目秀，但眼底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怯懦和惊恐。
这是原主留下的最后印记。
陈默对着水面，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水里的那张脸也跟着笑，只是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