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赶尸人，下九流的行当。但我嫁给了大夏最尊贵的战神，我的夫君，萧诀。成婚三年，
他从不碰我，任由婆母和下人羞辱我“晦气”。我不在乎，因为这是我欠他的。三年前，
是我从死人堆里，把他和他战死的兄弟们的尸身，一步步背回了京城。他醒来后，失忆了，
只记得要报恩，皇帝便赐婚于我。现在，他恢复了记忆，也寻回了他的白月光。庆功宴上，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一纸休书扔在我脸上。“你这种不祥之人，不配做我的妻子。
”“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我看着他厌恶的眼神，捡起休书，笑了。“好啊，
那请战神大人，把我当年替你背回来的那条命，还给我。”1庆功宴的金殿，死寂一片。
所有的丝竹管弦都停了，舞女们僵在原地，文武百官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全都扎在我身上。
那纸休书就落在我脚边，上面的“恩断义绝”四个字，墨迹淋漓，带着萧诀身上肃杀的酒气。
萧诀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温顺得像只兔子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身旁的白月光林清颜，一身月白纱裙，弱柳扶风，此刻正用帕子掩着唇，满眼的不可思议。
“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她娇声斥责，眼眶瞬间就红了。
“阿诀的命是陛下和万民的，怎么能说还是还的？”我没看她，目光直直地钉在萧诀脸上。
“简单。”我弯腰，慢条斯理地捡起那封休书，指尖拂过上面还未干透的墨迹。
“让他再死一次。”“我再去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回来。”“这不就两清了？”我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记惊雷，炸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疯了，这女人疯了！
”“敢跟战神这么说话！”林清颜的脸白了，她依偎进萧诀怀里，瑟瑟发抖。“阿诀，
我害怕，姐姐她……她是不是中邪了？”萧诀的脸色黑如锅底，他一把将林清颜护在身后，
往前踏了一步。“苏青，你放肆！”他的声音里裹着冰碴，是他指挥千军万马时才有的威压。
“三年前你救我，陛下已赏你黄金万两，赐你将军夫人的尊荣。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稀罕。”我将休书叠好，揣进怀里，动作从容得像是在收一件珍宝。“黄金万两，
买不回我那双走烂的鞋。将军夫人的尊荣，抵不过你母亲三年来的日日羞辱。”“萧诀，
你以为你是谁？”高坐上首的皇帝，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是为萧诀大败敌军设的庆功宴，却成了他后宅的一场闹剧。“来人！”皇帝终于忍无可忍，
一拍龙椅。“将这个疯妇，给朕赶出去！”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禁军上前，
一左一右地架住我的胳膊。我没有挣扎。被拖出大殿时，我回头，最后看了萧诀一眼。
他正低头，柔声安慰着他怀里受惊的白月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我。我笑了。很好。
萧诀，这才是开始。2我被扔出了将军府。字面意义上的，扔。两个禁军将我架到门口，
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丢在了府门前的石狮子旁。我身上那件为了赴宴精心准备的华服，
在地上蹭满了灰。紧接着，府门大开。婆母，也就是萧诀的母亲，一脸刻薄地站在门口，
指挥着下人。“把这个晦气女人的东西，全都给我扔出来！”“一件都不要留！
”“我们将军府，再也不想沾染上半点尸臭味！”我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
被一股脑地丢了出来。几件旧衣服，一套我吃饭的家伙，还有我用来赶尸的法器：一串铜铃，
一把磨得发亮的桃木剑。铜铃滚落在地，发出一串沉闷的响声。
曾经日日对我冷眼相待的仆妇们，此刻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真是报应，
一个下九流的女人，还妄想攀我们将军的高枝。”“就是，现在被休了，看她以后怎么活。
”我撑着地，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
我一件件捡起我的东西，用包袱皮仔细包好。婆母见我如此镇定，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我们将军府门前的地，也是你这种人能站的？”我抬起头，
冲她笑了笑。“夫人，别急。”“我这就走。”我抱着我的小包袱，转身，
走到了将军府正对面的那条街上。那里有一家空置的铺子，挂着“出售”的牌子。我走过去，
敲响了隔壁牙行的门。半个时辰后，牙行老板拿着钥匙，帮我打开了那家铺子的门。
我当着所有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还有将军府门口那一众目瞪口呆的主仆的面，
从怀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那是三年来，我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下来的。“老板，
这铺子，我买了。”牙行老板颠了颠银子，喜笑颜开。“好嘞！姑娘，您准备做什么买卖？
”我回头，看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婆母，和刚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站在府门口，
脸色铁青的萧诀。我扯开嘴角，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条街。“开棺材铺。”夜里，
将军府对面，响起了第一声钉子砸进木板的声音。咚。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夜里，
格外清晰。3.我的棺材铺开张了，名字就叫“两清”。没有鞭炮，没有宾客，
只有门口挂着的一对白灯笼，在风中悠悠地晃着。京城的人都说我疯了，
一个被战神休了的女人，竟然敢在将军府对面开棺材铺。这不是挑衅是什么？我的生意，
自然是无人问津。路过的人都绕着走，生怕沾上一点晦气。孩子们拿石头砸我的窗户，
骂我是妖女。萧诀的母亲更是每天变着法地找我麻烦。今天派人来我门口泼狗血，
明天让地痞流氓来我铺子里捣乱。我都一一解决了。对付泼狗血的，我直接将血收集起来，
混着朱砂画符，说这是上好的辟邪材料。对付地痞，我更省事。直接拿出我的赶尸铃，
对着他们轻轻一晃。“几位大哥，我看你们印堂发黑，脚步虚浮，恐怕时日无多。
”“要不要提前在我这预定几副棺材？给你们打八折。
”那几个地痞被我阴恻恻的眼神和诡异的铃声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从此，
再没人敢来我的铺子里闹事。这天下午，我正在给一副新打好的柏木棺材上漆，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车帘掀开，萧诀和林清颜走了下来。
萧诀穿着一身玄色锦袍，俊美的脸上满是厌烦。林清颜则依偎在他身边，
看着我这间阴森的铺子，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柔柔弱弱地开口，仿佛真是为我着想。“你若缺钱，跟阿诀说一声便是，
何必做这种……这种生意来恶心人。”我头也没抬，继续刷着手里的漆。“不偷不抢，
靠手艺吃饭，有什么恶心的？”林清颜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她转向萧诀，
委屈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阿诀，你看看她……”萧诀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得掉渣。“苏青，
立刻关了这家铺子，滚出京城。”“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笑了。“萧将军，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
”“我的事，与你何干？”“你！”萧诀气得胸口起伏。林清颜见状，
又故作大方地走上前来，拿起一方手帕，嫌恶地在我满是油漆的柜台前扇了扇风。“姐姐，
你这铺子看着生意也不太好。要不，我跟阿诀提前订购一副，就当是照顾你生意了？
”她说完，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我放下漆刷，擦了擦手，慢悠悠地站起身。“好啊。
”我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和萧诀之间转了一圈。“请问，是给你订，还是给他订？
”“如果你们两位一起，我可以算你们夫妻合葬价，给你们打个对折。”林清颜的脸，
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官府差役服饰的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直接扑倒在我的铺子门口。“苏……苏老板！救命啊！”那差役脸色惨白，抖得像筛糠。
“户部王侍郎家……闹鬼了！”4.户部王侍郎的新纳的小妾，死了。吊死在房梁上，
舌头伸得老长。王家人以为是自尽，草草收殓了。可头七那天，小妾的鬼魂回来了。
夜夜在府里唱着小曲儿，哭声凄厉，还把王侍郎最爱的一只鹦鹉给活活掐死了。
王侍郎吓得半死，请遍了京城有名的道士和尚，全都束手无策。有个道士还被吓疯了，
光着屁股跑出了侍郎府。最后，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说将军府对面那个疯女人，
好像懂些门道。于是，就有了差役上门求救这一幕。我听完差役的叙述，没什么表情。
萧诀和林清颜还站在一旁，脸色各异。萧诀是震惊，他大概从不知道，我还有这“本事”。
林清颜则是纯粹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姐姐，你不会真的要去吧？”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
“那种污秽之地，你一个女儿家……”我懒得理她，只对那差役说了一句话。“我的价钱，
很贵。”差役哭丧着脸：“苏老板，您尽管开价！王侍郎说了，只要能解决，多少钱都行！
”我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黄金。”差役倒吸一口凉气。连萧诀都皱起了眉。“苏青，
你这是趁火打劫！”我瞥了他一眼。“驱鬼送煞，本就是泄露天机的营生，担着折寿的风险。
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萧将军若觉得贵，可以自己去。我听说，您在战场上杀气重，
鬼神不侵。”萧诀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差役没法子，只能咬牙答应了。我收拾好我的法器，
跟着差役去了王侍郎府。一进府门，一股浓重的阴气就扑面而来。我让所有人都退出去，
只留王侍郎一人。我问他：“你那小妾，叫什么，生辰八字多少？”王侍郎战战兢兢地报了。
我又问：“她死前，可有什么异常？”王侍郎想了想，说：“就是……就是总说心口疼，
还说夫人身边的张妈妈，老是瞪她。”我心里有了数。我开了坛，没有念咒，也没有舞剑。
只是在房里点了一盏长明灯，然后用朱砂混着我自己的指尖血，在地上画了一个阵。
我坐在阵中央，轻轻摇动了我的铜铃。铃声不大，却传得很远。不多时，一阵阴风刮过，
房里的蜡烛开始摇曳。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披头散发地出现在房梁上，正是那死去的小妾。
她怨气冲天，双目泣血。王侍郎吓得瘫倒在地。我却很平静，抬头看着她。“你有什么冤屈，
说吧。”那女鬼看着我，似乎有些意外。她断断续续地哭诉，说她根本不是自尽，
是侍郎夫人身边的张妈妈，趁她不备，用一根绳子勒死了她，再伪装成上吊的假象。
而侍郎夫人，就是幕后主使。原因，只是因为她怀了孕。我听完，叹了口气。
我拿出三张符纸，对她说：“你的冤屈，我已知晓。我送你去投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女鬼却摇了摇头，指向瘫在地上的王侍郎。“我不走，我要他偿命！”我摇了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是侍郎夫人，与他无关。你若执意伤及无辜，只会魂飞魄散。
”我将一张符纸烧掉，金光闪过，女鬼身上的怨气消散了大半。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最终，对我拜了三拜，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事情解决了。我没急着走，
而是把王侍郎扶了起来，告诉他，真凶是他的夫人。王侍郎大惊失色，
立刻派人去抓了那个张妈妈。一番审问，张妈妈全部招了。王侍郎府的这桩“凶案”，
就这么破了。我的名声，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不再是“战神不要的疯女人”，
而是“能通鬼神的苏大师”。第二天一早，我的棺材铺前门庭若市。都是来求符问事的。
我正忙得不可开交，萧诀却黑着脸，出现在了我的铺子门口。他拨开人群，大步走到我面前。
“苏青，立刻停止你这场闹剧！”5.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萧诀的眼神像淬了火，压着怒气。“你曾经是将军夫人，代表的是将军府的颜面。
”“现在你当街卖符，与这些神棍巫婆为伍，成何体统！
”我把一张刚画好的平安符递给面前的大婶，收了钱，才抬眼看他。“萧将军，
我再提醒你一次。”“我，苏青，已经被你休了。”“我的所作所为，与你将军府，
没有半分钱关系。”他似乎被我的平静激怒了。“你就这么自甘堕落？”“自甘堕落？
”我笑了，“我靠我的本事吃饭，为百姓排忧解难，怎么就成了自甘堕落？
”“难道非要像以前一样，被你关在后院，每天忍受你母亲的刁难，看你和林清颜卿卿我我，
才叫不堕落？”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
萧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他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一名身披轻甲的传令兵，滚鞍下马，神色慌张地冲到萧诀面前。“将军！北境急报！
”传令兵单膝跪地，声音都在发颤。“北境防线……全线溃败！
”“蛮族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我们战死的兄弟，都……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变成了行尸，
反过来攻击我们！”“什么？”萧诀脸色大变。周围的百姓也一片哗然。“行尸？”“天哪，
这是什么妖法？”我心里咯噔一下。控尸术。这是比普通赶尸术更邪门的禁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