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另外,你该把欠我的钱还了。”女友林雪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愣住了。“欠你的钱?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林雪从她那只崭新的LV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账本。“我们在一起四年,
深入交流一次,按市场价五千算,一年四十四次,四年一百七十六次,总共是八十八万。
”“这笔钱,你得还我。”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荒谬,***,
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冰冷,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1我死死盯着林雪,
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今天约我出来,特意选在这家市中心最贵的西餐厅。
就在半小时前,我刚刷光了这个月工资,给她买了那个她念叨了一个月的LV包。
她收到包时笑得很甜,挽着我的胳膊,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转眼间,她就拿出账本,
跟我讨要八十八万的“嫖资”。“林雪,你疯了?”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没疯,
我很清醒。”她把账本推到我面前,“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低头看去,
那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日期。某年某月某日,酒店,一次。某年某月某日,
家里,两次。记录详细到令人发指,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在我心口反复捅刺。
我们四年的感情,在她眼里,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为什么?”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跟你过了。”她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姿态优雅,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陈默,你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
连给我买个包都要分期,我跟着你有什么未来?”“我今年二十六了,我等不起了。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为了我们的未来,每天拼死拼活地加班,省吃俭用存钱,
计划着在这座城市里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房子。我以为她都懂。原来,她什么都不懂。
或者说,她什么都懂,只是她不在乎。“所以,这八十八万,是你找好的下家,
替你出的分手费?”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林雪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把钱给我。”“我要是说不呢?”“不?
”林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默,你别给脸不要脸。”她话音刚落,
我们邻桌突然站起来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地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光头,
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我手腕还粗,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餐桌都震了一下。“小子,
我妹妹跟你谈感情,你跟她耍无赖是吧?”另一个黄毛则直接抓住了我的衣领。
“识相的赶紧把钱转了,不然今天让你横着出去!”我明白了。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分手,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林雪,我的好女友,不仅给我定了价,
还找来了她的“家人”给我施压。我看着林雪那张冷漠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林雪,
你哥哥不是在老家种地吗?什么时候来城里了?”林雪的脸色变了变。
光头大汉恶狠狠地瞪着我:“***废话怎么那么多!我就是她哥,亲哥!”“是吗?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对芒果过敏,严重到会休克?
”光头的表情僵住了。我指了指桌上那盘还没动的芒果布丁,这是我特意为林雪点的,
她以前最爱吃这个。当然,是“装”作最爱吃。真正的林雪,碰都不敢碰一下芒果。
“看来你这个‘亲哥’,当得也不怎么称职啊。”气氛瞬间凝固。
林雪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陈默,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你们演戏之前,
能不能先把剧本对好?”我一把甩开黄毛的手,站了起来。“找两个混混来演你哥?林雪,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有你,”我转向林雪,“八十八万是吧?行,我给你。
”林雪和那两个混混都愣住了。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不过,不是现在。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你们也看到了,我刚给你买完包,身上没钱了。
”“***想赖账!”黄毛又要动手。我没理他,只是盯着林雪。“三天,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后,八十八万,我一分不少地给你。”“我凭什么信你?”林雪警惕地看着我。
“就凭我们爱过。”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恶心。“如果你不信,
现在就可以让他们打断我的腿,反正我也没钱。”我摊开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林-雪-迟-疑-了。她要的是钱,不是我的命。如果我现在被打进了医院,这八十八万,
她一分钱都拿不到。“好,我给你三天!”她咬了咬牙,“陈默,你别想耍花样,
你知道我的手段。”“放心。”我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朝餐厅外走去,“八十八万,
买断我们四年的感情,值。”走出餐厅,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再也忍不住,
一拳狠狠地砸了上去。血,顺着指节流了下来。可这点疼痛,远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四年。我最好的四年青春,喂了狗。我掏出手机,没有打给任何朋友。这种事,太丢人,
我说不出口。我翻到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三声,
被接通了。“喂?”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王叔,”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我,陈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默?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王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激动。“我需要一笔钱。”我开门见山。“多少?
”“一百万。”“没问题。”王叔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卡号还是以前那个吗?
我马上给你转过去。”“嗯。”“小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不用。
”我打断了他,“钱到账了告诉我一声。”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我靠着墙,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五年前,我因为跟父亲大吵一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断了和家里所有的联系。我发誓,不混出个人样,绝不回去。这五年,我吃尽了苦头,
也守住了我可笑的自尊。我以为我遇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
我以为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林雪,八十八万。好,
真好。既然你把感情当买卖,那我就用钱,把你所谓的尊严,踩在脚下,碾个粉碎。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的到账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存入RMB 1,000,000.00元,
当前余额1,000,008.5元。看着那一长串的零,我没有任何喜悦。我收起手机,
转身走出小巷。三天后,我会让林雪知道,什么叫后悔。2回到我和林雪租住的出租屋,
一开门,就看到她的东西已经搬空了一半。衣柜里,她那些漂亮的裙子和包包都不见了。
梳妆台上,只剩下一些她看不上的廉价化妆品。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人去楼空的萧瑟。
我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大块。我自嘲地笑了笑,走到沙发上坐下。茶几上,
还放着我们俩的合照。照片里,她笑靥如花,紧紧地依偎在我身边。那时我们刚在一起,
穷得叮当响,却每天都很快乐。现在想来,真是讽刺。我拿起相框,
毫不犹豫地将它扣在了桌面上。过去的一切,就到此为止吧。我没有收拾房间,
也没有去想林-雪-现在在哪。我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许久未曾登录的股票账户。账户里,
静静地躺着一串惊人的数字。这才是我的底牌。五年前离家出走,
父亲冻结了我所有的银行卡,但我偷偷转移了一部分资金,投入了股市。
凭借着从小耳濡目染的金融知识和精准的判断,这笔钱在五年里,翻了上百倍。
我之所以一直瞒着林雪,过着清贫的生活,一方面是为了磨砺自己,另一方面,
也是想考验一下我们的感情。我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爱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钱。现在,
考验结束了。结果,一败涂地。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K线图,心情却异常平静。钱,
对我来说,从来都只是一个数字。但这一次,我要让这个数字,变成最锋利的武器。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有出门。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叫外卖,就是盯着电脑屏幕。
我在搜集一些东西。一些足以让林雪身败名裂的东西。她以为她做得很干净,
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她那些在社交平台上炫耀的奢侈品,那些她谎称是“朋友送的”礼物,
那些她深夜点赞的富二代的跑车照片……每一条,都是她欲望的证明。
我还查了那两个“亲哥”的底细。果然,就是附近街区的两个小混混,有案底,
靠收保护费和放高利贷为生。林-雪-为了钱,真是不择手段。第三天上午,
我接到了林雪的电话。“陈默,钱准备好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催促。
“准备好了。”“在哪交易?”“下午三点,来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咖啡馆。”我说。
那是一家很小的店,开在大学城附近,一杯咖啡只要十五块。我们第一次约会,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她却笑得很温柔。我选在那里,是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也是给我自己这四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好。”林雪答应得很干脆。挂了电话,
我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西装。这身西装,还是我为了找工作面试时,狠心买下的,
之后就再也没穿过。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镜子里的人,眼神平静,
却透着一股陌生的冷意。下午两点五十,我准时到达了那家咖啡馆。店里没什么人,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安静而温暖。我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三点整,林雪推门而入。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妆容完美,身上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香奈儿连衣裙。她身后,
还跟着那两个混混。她走到我对面坐下,把手里的爱马仕包往桌上一放,开门见山。“钱呢?
”“不急。”我给她点了一杯她以前最爱喝的焦糖玛奇朵。“陈默,我没时间跟你叙旧。
”她皱起眉头。“我只是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她的眼睛,“这四年,
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是真心爱过我?”林雪沉默了。她垂下眼睑,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过了好几秒,她才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爱?陈默,你太天真了。爱能当饭吃吗?爱能给我买香奈儿和爱马仕吗?”“你的爱,
太廉价了。”我的心,彻底死了。“好,我明白了。”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
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这里面,是八十八万现金。”林雪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看到里面一沓沓崭新的红色钞票,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两个混混也凑了过来,两眼放光。“你最好没耍花样。”林雪一边检查着钱,
一边警惕地说道。“放心,一分不少。”林雪快速地清点了一下,确认无误后,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算你识相。”她把钱收好,站起身准备离开。“等一下。
”我叫住了她。“还有什么事?”她不耐烦地回头。我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八十八万,只是我们‘交易’的钱。”“这里面的东西,是我送你的‘分手礼物’。
”我把文件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第一样,是一叠照片。照片上,
是林雪和不同男人亲密的合影,背景有酒店,有酒吧,有跑车。其中一个男人,我认得,
是本地一个有名的富二代,上个月刚因为聚众吸毒被抓。林-雪-的脸,瞬间白了。
“你……你从哪弄到的这些?”她声音发颤。“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淡淡地说道。
接着,我拿出了第二样东西。一份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
是她和一个备注为“宝贝”的人的对话。“亲爱的,那个穷鬼终于上钩了,等拿到钱,
我们就去马尔代夫。”“放心吧,他就是个傻子,被我耍得团团转。”“八十八万,
够我们潇洒好一阵子了。”林雪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身体开始发抖。最后,
我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我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出的,是她和那两个混混的对话。
“……事成之后,八十八万,我给你们二十万。”“雪姐,那小子要是不给钱怎么办?
”“不给?那就打断他的腿!反正他一个外地来的穷鬼,无亲无故,掀不起什么风浪。
”录音播放完毕,整个咖啡馆一片死寂。林雪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那两个混混,
也是一脸惊恐,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林雪,”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
我们可以来谈谈,你敲诈勒索,以及雇凶伤人的事了。”3.“陈默,你……你想干什么?
”林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精致妆容也花了,看起来狼狈不堪。“我想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找人威胁我,伪造账本敲诈我八十八万,
现在证据确凿,你说我想干什么?”我拿起桌上的那份聊天记录,在她眼前晃了晃。“报警,
让你和你的这两个‘哥哥’,一起进去蹲几年,你觉得怎么样?”“不要!陈默,不要报警!
”林雪猛地扑过来,想抢我手里的东西。我轻易地侧身躲开。她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
那两个混混见势不妙,对视一眼,转身就想跑。“站住!”我厉喝一声。咖啡馆的门口,
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像两尊门神一样堵住了去路。
那两个混-混-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带他们去‘喝杯茶’的人。”其中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王叔安排的人。
我虽然离家五年,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我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仗。
两个混混还想反抗,但很快就被黑衣人一人一个,轻松制服,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咖啡馆里,只剩下我和林雪。她彻底慌了,之前的嚣张和冷漠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陈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哭着跪倒在我面前,
抱着我的腿。“我一时鬼迷心窍,都是那个王浩富二代唆使我的!
他说只要我能从你这弄到钱,就带我过好日子!”“我都是被他骗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们四年的感情,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如果是在三天前,
我或许会心软。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四年的感情?”我一脚踢开她,“你跟我谈感情?
”“在你拿出那个账本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交易了。”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
强迫她看着我。“林雪,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骗?”“一个从外地来的穷小子,
没背景,没靠山,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惊恐地摇着头,说不出话来。“你错了。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之所以容忍你,只是想看看,
你到底能有多贱。”“现在,我看清楚了。”我松开手,站起身,像丢掉什么垃圾一样,
用纸巾擦了擦手。“陈默,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放过我这一次吧!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放过你?”我笑了,“可以啊。
”我指了指桌上那个装着八十八万现金的牛皮纸袋。“钱,你拿走。”林雪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说,这八十八万,你拿走。
”我重复了一遍,“这是你应得的,毕竟,你‘服务’了我四年。
”我刻意加重了“服务”两个字。林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辱。这是比打她一顿,
甚至比把她送进监狱,更让她难堪的羞辱。“但是,”我话锋一转,“这些东西,我得留着。
”我拍了拍桌上的文件袋。“以后,你要是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或者在外面说我半句坏话,
这些东西,会立刻出现在警察局,和各大网站的头条上。”“你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家里,
应该也很有兴趣看看这些。”林雪的身体晃了晃,彻底瘫软在地。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拿着这些东西,就等于扼住了她的喉咙。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滚吧。
”我收起文件袋,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带着你的钱,滚出我的世界。
”林-雪-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空洞。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钱,又看了一眼我,
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抓起那个沉重的牛皮纸袋,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咖啡馆。
那背影,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我看着她消失在街角,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
只有无尽的空虚。一场持续了四年的梦,终于醒了。虽然醒来的方式,有些残酷。
我坐回椅子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四年前,那个穿着白裙子,
笑起来有两个浅浅酒窝的女孩。她说:“陈默,你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相信,
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我信了。结果,她亲手把我的信任,撕得粉碎。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王叔发来的信息。“小默,事情都处理好了。那两个混混已经送去该去的地方了,
短期内不会出来。”“另外,你父亲想见你。”我看着最后那句话,沉默了。父亲。
那个威严而固执的男人。五年前,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孝子”,
骂我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放弃家族为我铺好的路。我一气之下,摔门而出。这五年,
我刻意不去想他,不去想那个家。但现在,我是不是该回去了?我掐灭了烟头,
回复了两个字。“地址。”4.王叔发来的地址,是一家隐于闹市的私人会所。
没有金碧辉煌的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黑檀木门,透着低调的奢华。我站在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五年了,我终于还是要面对他。门口的侍者似乎早就接到了通知,看到我,
恭敬地为我拉开了门。“陈先生,董事长在顶楼的茶室等您。”我跟着侍者,
穿过曲折的回廊,坐上了一部专属电梯。电梯缓缓上升,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悬了起来。
待会儿见到他,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是该低头认错,还是该继续保持我那可笑的骄傲?
电梯门打开,是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室。上好的金丝楠木茶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一个穿着中式对襟衫,头发半白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专心致志地摆弄着茶具。他的背影,
依旧挺拔,却似乎比我记忆中,消瘦了一些。“来了。”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听不出喜怒。“嗯。”我应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他将一杯沏好的茶,推到我面前。
茶是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汤色橙黄明亮,香气馥郁。“尝尝。”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还是熟悉的味道。这五年,我喝过无数种茶,从几块钱一斤的茶叶末,到几百块一两的龙井,
却再也没喝过这个味道。“王叔都跟我说了。”父亲终于开了口,他抬起头,看向我。
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但眼角的皱纹,却比五年前多了不少。岁月,
终究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那个女孩,为了钱,不值得。”“我知道。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知道就好。”他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五年,
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还好。”我言简意赅。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软弱。
“嘴硬。”他哼了一声,但语气里,却没有了当年的严厉。“你离家出走第二天,
我就让王叔跟着你了。”我心里一震。“你做的那些事,投资的那些项目,我都知道。
”“那家快要倒闭的互联网公司,你用一百万撬动了三千万的融资,让他们起死回生。
”“还有那个新能源项目,所有人都-不看好,你却力排众议,坚持投了进去,
现在股价翻了二十倍。”“你做的,比我想象中要好。”他的语气里,
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赞许。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原来,
我这五年自以为是的“独立”,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就像一只风筝,飞得再高再远,
线,却始终攥在他的手里。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被看穿的恼怒,也有一丝莫名的暖意。
“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调侃。
“我瞎了眼。”我自嘲道。“不是你瞎了眼,是你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父亲给我续上茶,
“商场如战场,情场也一样。你把对方当爱人,对方却可能把你当猎物。”“这次,
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八十八万,买断一段虚假的感情,不算亏。”我没想到,
他会这么说。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痛斥我“妇人之仁”,“感情用事”。
“我给了她一百万。”我说。“嗯?”父亲挑了挑眉。“八十八万是她要的,另外十二万,
算是我赏她的。”我平静地叙述着,“我让她拿着钱滚,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父亲定定地看了我几秒,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有我当年的风范!
”“对付这种拜金的女人,就不能心慈手软!用钱砸,砸到她怀疑人生,
砸到她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他笑得很畅快,仿佛我做了一件让他极为骄傲的事情。
这还是五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回来吧。”笑完,他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公司最近有个项目,遇到了点麻烦,正好缺个像你这样有冲劲的年轻人。
”“你那个小破公司,也别待了,明天就去办离职,来集团上班。”他的语气,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我心里的那点暖意,瞬间被浇灭了。
“我不回去。”我拒绝得很干脆。父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我说,
我不回去。”我站起身,“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插手。”“陈默!
”父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着我,“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胡闹!
”我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我有我自己的事业,有我自己的规划!我不是你的棋子,
不需要你来安排我的人生!”“你的事业?你那个一个月几千块工资的破工作,
就是你的事业?”父亲气得胸口起伏,“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句话,
你连那个破工作都保不住!”“那你试试看!”我梗着脖子。我们父子俩,
就像两头斗红了眼的公牛,谁也不肯退让。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就在这时,
茶室的门被推开了。王叔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董事长,小默,都消消气,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把点心放下,打着圆场。“王叔,你告诉他,
我到底是不是在胡闹!”我把目光转向王叔。王叔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父亲。
“董事长,小默他……确实有自己的公司。”“什么公司?”父亲皱着眉。“一家投资公司。
”王叔小心翼翼地说道,“就在上个月,刚刚完成了对三家上市公司的控股。”“目前,
公司的市值,大概在……”王叔顿了顿,报出了一个数字。一个足以让绝大多数人,
奋斗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数字。父亲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儿子。“你……”“我说了,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拿起外套,
转身就走。“就算没有你,没有陈家,我一样可以活得很好。”我没有再回头,
径直走出了茶室,走出了那家会所。当我重新站到阳光下时,心里却并没有胜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