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法忽视的代码
唐笑凑在我耳边，还在兴奋地规划着我们“扒皮者联盟”的伟大蓝图，主要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监控周扒皮的***摄入量以预判其暴躁等级，以及分析他桌面手办的朝向来判断其心情好坏。
我一边嗯嗯啊啊地附和，一边心惊胆战地祈祷，希望铲屎官情报网这个离谱的设定能撑得久一点。
周扒皮顶着他那象征着焦虑与贫穷的混合型弹幕，风风火火地冲出办公室，把一沓厚厚的文件“啪”地摔在项目组公共桌上，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紧急任务！
甲方爸爸要我们下午西点前，从这三个方向里选一个，出个全新的推广企划案！
搞不定，整个项目组今晚都别想走！
尤其是你，黎麦麦！
别以为刚才开会走神我没看见！”
一股凉气从我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我下意识地看向那三个所谓的方向——标题一个比一个玄乎，什么“赋能新生代”，“引爆Z世代心智”，“构建场景化生态”……这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甲方自己都不知道要什么吧！
——这是周扒皮头顶的红色弹幕。
完了，又要加班，我男朋友今晚约了我看电影啊！
——这是对面同事的心声。
选C吧，随便糊弄一下算了，反正都会被毙掉。
——这是隔壁老油条的摆烂宣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种涉及到创意和决策的事情，弹幕也帮不了我啊！
我总不能对着甲方说：“根据我们监控的内心弹幕显示，您其实想要的是……”死定了。
这次真的死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区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低气压。
周扒皮像只焦躁的霸王龙，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头顶的弹幕己经从房贷车贷升级成了现在改行送外卖还来得及吗？。
我盯着那三个天书般的选题，感觉自己快要升华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但在我耳中却无比清晰的啜泣声传来。
我循声望去，是坐在角落，平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同事妹妹，林小雨。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
而她的头顶，正飘过一行行伤心欲绝的蓝色弹幕：呜……蒋义和孙天宇的CP站子被黑了……所有珍藏的独家照片都没了……那是我的精神食粮啊！
没有他们甜甜的互动我怎么活过这个加班夜……突然，一个荒谬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我！
我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腿和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眼睛通红的林小雨和一脸“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周扒皮。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那份谁也没看懂的“引爆Z世代心智”的方案，用一种我自己都觉得浮夸的语调宣布：“经理！
我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好！
我们可以借鉴当下最火的社群共创模式，聚焦于年轻人的精神家园和情感共同体！
比如，就以他们热衷的文化符号，像是……像是蒋义和孙天宇这种优质青年演员的积极影响力为例，讲述粉丝因为共同喜爱而凝聚，互相鼓励，共同成长的正能量故事！”
空气死寂了三秒。
周扒皮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然而，林小雨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的悲伤瞬间被点燃成了两簇小火苗！
她头顶的弹幕变成了：知己！
这是知己啊！
她懂！
她居然觉得我们嗑CP是正能量！
更重要的是，一首坐在旁边，对我们讨论漠不关心，只顾着打磨PPT视觉效果的设计部大佬，突然推了推眼镜，头顶冒出一行弹幕：嗯？
以具体CP粉圈文化为切入点？
视觉符号倒是很集中，容易出效果……有点意思。
我趁热打铁，赶紧把从林小雨和设计大佬弹幕里捕捉到的关键词，混合上我毕生所学的互联网黑话，糅合成了一段我自己都不太明白，但听起来很高大上的阐述。
周扒皮脸上的迷惑渐渐变成了思索。
他头顶的弹幕也开始变化：虽然听不懂，但好像挺唬人的……设计那边居然没反对？
小雨那丫头眼睛都亮了？
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
周扒皮一拍大腿，指着我，“黎麦麦，就按你这个思路，赶紧把框架拉出来！
小雨，你配合她！
设计这边，也动起来！”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像打了一场仗。
林小雨跑过来，激动地抓着我的手：“麦麦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笑着，不，我只是恰好看到了你的心坎……没等我喘口气，更大的惊喜来了。
行政部的同事推着一个摆满精美盒子的推车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大家辛苦了，王总监请客，给大家订了浮云斋的甜品，人人有份！”
办公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欢呼。
浮云斋可是出了名的贵且难订！
当甜品发到我手上时，我注意到盒子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用一种极其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眼光不错-王”。
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刚从外面回来的王总监投来的目光。
她依旧面无表情，但在我与她视线接触的瞬间，她头顶极快地闪过一行小小的粉色弹幕：蒋义和孙天宇，确实是真的。
“噗——”我这次死死捂住了嘴，把笑声憋成了内伤。
唐笑凑过来，看着我的便签，又看了看王总监离开的背影，眼睛瞪得像铜铃，压低声音：“我靠！
麦麦！
你连冰山女王的喜好都摸透了？！
你这情报网级别也太高了吧！”
不，不是情报网。
是弹幕网，还是CP粉的专属弹幕网！
凭借着弹幕外挂和一点点狗屎运，我居然在下午西点前，交上了一份让周扒皮勉强点头，让设计部没有骂娘，甚至让王总监龙心大悦的企划案。
周扒皮难得地没有咆哮，只是挥挥手，示意我们可以准时下班了。
那一刻，我感觉办公室里所有人头顶都飘起了幸福的彩虹弹幕。
我收拾好东西，和唐笑有说有笑地准备离开这个折磨了我一天的地方。
走到公司门口时，我下意识地回头，想最后看一眼这片弹幕海洋。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给办公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大部分同事己经走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我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那个位于最角落，总是被阴影笼罩的IT部工位。
那个沉默寡言的IT男，依旧坐在那里，屏幕的冷光映照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而他的头顶。
那行黑色代码，依旧在冰冷地滚动着：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
清除。
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