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人的都知道,最难的不是杀人,而是如何处理杀人之后的事:分尸,溶尸,炖煮,敲碎骨头,研磨骨粉,冲入下水道或者扔进垃圾桶。
但现在的城市,遍布一双双眼睛,摄像头,行人,居委会,警察,一个个像很久没吃过肉的野狼死死盯着你。
我当然没那么低级。
我把尸体的肉全部剔下来,骨架风干做成标本放在了我的卧室,我每天看着她,她是让我如此着迷,随风摆动的腰肢,大大的眼睛每天望着我,似是饱含秋水。
是的,她是我的初恋女友。
那肉呢?肉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我好想把她吃掉,让她彻底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但我看过一篇报道,吃人肉会得朊病毒,我不想死,我想陪着她直到我走到生命尽头。
我把她用高压锅煮烂,奶白的肉汤漂浮着彩虹色的油花,美的甚至让我想起了初相识的那年夏天。
我每天都带一点下楼,喂给不同小区里的小猫小狗,丰满的血肉仿佛满天繁星一般散落在不同的小区里,不同的小猫身上,不同的小狗身上,融合,碰撞,甚至有一天他们的交配又能让血肉相逢。
多美妙的旅程啊!我前女友得感谢我!她的骨骼在夜里咯吱作响,与灵魂共鸣,在月光下,在星光下,与我窃窃私语。
我隐姓埋名,我昼伏夜出,我背井离乡,我胆小,我怯懦,我像一只老鼠不敢暴露在日光里。
我杀过人。
我的初恋女友。
我又见到她了。
在南方的一个车站,她还是穿着我们最后见面的那件碎花小洋裙,淡红的小骨朵像是那天煮完的肉。
我跟着她,走出车站,坐上公交车,公交车有点颠簸,一路向西,三里河下车。
刚下过雪,空气中有栀子花的香味,太阳炙热,路边是一群野狗,我疯了吗?我跟着她走进小区,小区门口理发屋的牌子在风中发出吱嘎吱嘎的叫声,像一只乌鸦。
进楼,坐电梯,七楼,西户,她进屋,关门的瞬间我冲了进去,捂住她的嘴,捆绑,胶带,防止她乱喊乱叫。
关上门,是她。
我的初恋女友。
我包里还带着她的一块骨头,一块被盘的发亮的手指骨-大拇指。
我望着那张脸,竟然想流泪。
她拼了命的想喊,被胶带粘的牢牢的嘴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低吼。
“你真像一只野兽。”
我说“嗯嗯啊啊。”
她在努力回应我。
我站起身打量起这间小屋,五十多平的小房间,一室一厅,素洁干净,物品整齐。
太好了,有刀。
我来到厨房,欣喜不已。
你瞧,我又杀人了。
我把肉剔干净,骨头做成一架标本,空气中弥漫着鲜甜的恋爱气息。
肉又要化作满天繁星,在这个城市熠熠生辉呢。
咚咚咚,有人敲门!我搞创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断,我握紧刀,从猫眼往外望去。
没人。
咚咚咚。
没人。
咚咚咚。
哪来的声音?我搜寻起这个房间来。
客厅里很明显没活人了。
卧室吗?我整理下思绪,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嗖的一道黑影从卧室窜出。
一只羊?有人会在卧室饲养一只羊吗?那只羊毫无生气的眼睛盯着我,我想起老人的一句话:羊的眼睛就是恶魔之瞳,它能看穿你的灵魂!此刻恶魔之瞳盯着我,穿透着我的灵魂,细数着我的罪恶,评判我够不够资格与恶魔共鸣,不行,我好像快要***的苍蝇,隐隐有一种浸泡在羊水里的舒适感。
手起刀落,恶魔倒下,真香啊,羊肉混合着人肉,我不在乎什么病毒,三天三夜,我像吃自助餐一样,鲜美,满足。
都说鱼跟羊是最配的,确实没错,我初恋就叫李鱼,鲤鱼的鱼。
我把现场打扫干净,身上洗刷干净,我猛吸一口空气中的香甜味道,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比如罪孽,又比如,满足感。
月光从百叶窗照射进来。
为什么会有两个李鱼?完美的骨架和那枚指骨在月光的照射下,吱吱嘎嘎的互相对话,交流过往,我坐在沙发上,目光看着两件艺术品慢慢重叠,陷入沉睡。
我得逃,时间不多了!我从梦中惊醒,起身穿衣,取走指骨,又从另一个李鱼身上取走一枚指骨,骨头微凉,相互碰撞,像两件艺术品。
关门,下楼,打车,车站,买票,去更南方。
我要到深山里去,李鱼在那里等我。
2“嫌疑人状态怎么样?”一声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审讯室外响起。
“是陈警官,嫌疑人精神状态有点异常,不过心理素质倒是挺好的,一直不停的说了一个小时了。”
回答他的是一位女警官,女警官眼神死死盯着审讯室里的男犯罪嫌疑人,想从他的神态中找出说谎的蛛丝马迹。
审讯室里灯光通明,一盏大功率白炽灯打在一位手戴镣铐的男人脸上,男人面色苍白,神情有点激动。
“简单介绍一下这起案件什么情况。”
陈冰对着女警官问道。
“嫌疑人是在出境处被抓住的,包里有两枚来历不明的人骨,被抓后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承认自己杀了自己前女友,奇怪的是,我们的人在调查过案发现场之后毫无收获,现场并没有留下人类的DNA,甚至动物的有效DNA也没有。”
女警官眉头微蹙的简单介绍了一下案发经过。
陈冰弯下腰,隔着单向玻璃看了看嫌疑人,问:“有家族精神病史吗?联系嫌疑人受害人家里人了吗?”“没有,嫌疑人家族病史未可知,手机里并没有任何人的联系方式,最近通话记录也是干干净净。”
女警官有点为难的说道。
陈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审讯室。
作为西市有名的刑侦队长,这几年破获的大小案件不计其数。
“李鱼是谁?”陈冰开门见山。
嫌疑人抬了抬头,看向陈冰的眼神略到骄傲:“我初恋。
我都说过了,我最爱的初恋女友,李鱼。
嘿嘿嘿。”
“你叫什么名字?”陈冰不管他如何回答,继续问着问题,干这一行久了,他深知审讯节奏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袁俊。”
嫌疑人按了按脑袋,好一会才蹦出两个字。
“你为什么杀她?”陈冰继续不紧不慢的问道。
“她是入侵者,她是恶魔,她是来惩罚我们的!”叫袁俊的嫌疑人突然激动的站起来喊道,手上的枷锁跟着咔咔作响。
陈冰顿了顿,等袁俊情绪稍微平复,又开口问道:“什么入侵者?她入侵什么了?”“她入侵了我的思想,她停在我脑子里没日没夜的咆哮,她在哭在喊在笑在妥协在奴役,一刻不停。
我杀了她,我解放了她!不然整个世界都会被她奴役,她们根本不是人,是伪人!”袁俊刚平复的情绪瞬间又激动起来,拉扯着焊在地面上的金属椅子吱嘎摇晃。
陈冰起身离开审讯室,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柳医生,您来一下,有个嫌疑人需要您观察一下。”
3审讯室外,陈冰来回踱着步,目光不时地瞥向里面的嫌疑人。
身材消瘦的年轻人此刻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的一道划痕。
"杀人犯..."陈冰低声呢喃,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案子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凶手在作案后因为精神崩溃而露出马脚,但眼前这个年轻人除了情绪有些激动,其他方面就像在陈述一场电影般镇定。
没有犯罪分子常见的慌乱或躲闪,不好对付啊,陈冰暗道。
"小陈,我已经检查过了。
"柳医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这位柳医生是他们省立医院的精神科一把手,作为警局外聘的专家,在人体精神方面的造诣可以说是一骑绝尘,也帮警局破过很多起案件。
她将手中的记录本合上,表情严肃地说道:"从初步判断来看,他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没有明显的心理疾病症状。
各项测试结果也显示他具备完全的行为能力。
"陈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一个正常人怎么会说出那种话?伪人?这是什么惊天大谬,陈冰摇了摇头。
柳医生继续说道:"目前来看,他的精神状态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发现他在接受测试时,眼神始终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