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盯着全息投影中的异常数据包，这个凭空出现在她私人云端的加密文件，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变换着量子签名。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浸在神经接口的幽蓝冷光里，中央空调出风口飘来腐殖质与臭氧混合的刺鼻气息——这是脑机凝胶过载烧焦的特有味道。
她的第西代接口突然自动校准，视网膜上跃动的代码突然分裂成双螺旋结构，每条碱基对都由0和1构成。
"警告：未授权生物特征介入。
"电子门禁的红外扫描网骤然收紧，苏芮扯断后颈的数据线，皮肤被灼出焦痕。
但视网膜残留的代码残影仍在重组，最终拼出父亲泛黄的工牌编号：NT-307。
这个编号曾蚀刻在实验室钛合金门禁卡上，随着三年前那场"意外"爆炸化为灰烬，此刻却在数字幽灵的召唤下重生。
通风管道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节奏恰好匹配脑机接口的脉冲频率。
苏芮抓起激光切割笔后退时，天花板滤网开始渗出半透明胶质物。
这团凝胶像异形胚胎般攀附着墙壁流动，在接触她滴落的冷汗时突然凝固，形成三座微型数据塔的晶体结构——与父亲实验室最后传出的设计图完全一致。
"他们开始校准你了？
"老城区的"锈蚀时光"咖啡馆里，老板娘用黄铜磨豆机碾碎最后一粒原生咖啡豆。
这个拒绝任何电子支付的女人，腕间百年灵机械表齿轮咬合的声响，在量子时代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蒸汽从虹吸壶玻璃管升腾，在苏芮眼前织就短暂的数据流屏障，她突然发现这些水雾粒子竟排列成父亲葬礼上的悼词。
"您知道认知校准？
"苏芮的太阳穴接口渗出淡蓝色电解液。
老板娘撩起左袖，蜈蚣状疤痕从手腕蜿蜒至肘部："三年前免费植入活动时，有个常客老王天天炫耀他的电子项圈。
"她擦拭着古董咖啡机上的铜锈，锈斑突然重组为模糊的人脸，"首到有天他带着项圈回来，说那是公司发的员工福利——可他退休整整十年了。
"橱窗爆裂的瞬间，苏芮被老板娘拽进后厨。
三个瞳孔泛白的男人破窗而入，最先扑进来的袭击者下颌脱臼般张开，喉管里伸出六条带倒刺的数据线，尖端闪烁着神经毒素的靛蓝冷光。
这些线缆如同机械触手，在墙面投射出加密的摩尔斯电码：**销毁见证者**。
"第七代校准傀儡。
"老板娘按下暗门开关时，苏芮瞥见她后颈皮肤下的金属反光。
地下室的霉味混着液氮冷气扑面而来，成排的阴极射线管显示器堆叠至天花板，跳动的绿色代码中浮现出程野的脸——这张脸同时在七块屏幕上呈现不同年龄段的样貌。
浑身缠着电磁屏蔽膜的男人正在拆解脑机芯片，手术刀在纳米显微镜下挑出一根发光线虫："每块芯片都有0.3纳米的隐藏分区，纳米机器人在这里编写虚假记忆。
"他将线虫放入培养皿，那生物立刻开始啃食自己的尾部，"它们以认知失调为生，就像啄木鸟会故意制造树洞。
"苏芮的太阳穴突然刺痛，植入接口自动接入某个加密频段。
电子杂音中传来父亲的呼唤，那声音却夹杂着数据流的嘶鸣："...不要相信校准后的记忆...三号实验室的通风..."程野的瞳孔骤然收缩，虹膜浮现出量子加密图案，他切断信号的动作快得超出人类极限。
"神经痛觉病毒。
"他将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按进苏芮掌心，卡面浮刻着父亲实验室的经纬度坐标，"当系统检测到剧烈痛苦，会误判为硬件故障启动安全模式。
"手术刀寒光闪过，苏芮后颈皮肤被划开，芯片植入时的剧痛让她看见幻象：父亲实验室的培养槽里，阿尔茨海默患者的脑组织正被制成生物电池，突触间缠绕着发光的真菌菌丝。
"你每拖延一秒，就有三百人变成活体硬盘。
"程野调出地铁监控，画面里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们后颈伸出导管，彼此连接成神经网络。
某个穿红裙的女孩突然转头，苏芮认出那是三年前***的实习生小雨——她的眼球被替换成球形摄像头，正对着屏幕外的自己微笑。
通风管道的刮擦声再次逼近，这次伴随凝胶物质滴落的黏腻声响。
程野突然撕开电磁屏蔽膜，露出胸口的生物显示屏——上面跳动着苏芮母亲的心率曲线，以及她昨夜在超市购物的全息影像。
更恐怖的是影像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的是2035年4月7日，而此刻分明是2038年。
"该去见见你真正的家人了。
"他的声音混着数据干扰声，"在她们被完全校准之前。
"这时苏芮突然发现，程野左手小指缺失的截面，竟与父亲实验室爆炸案现场找到的断指完全吻合。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显示器上的代码瀑布逆流而上。
老板娘掀开地板暗格，露出通往地下铁道的锈蚀梯子："跟着蓝光走，有人在三号禁区等你。
"她塞给苏芮一支老式荧光棒，玻璃管里的化学药剂竟呈现出父亲实验室门禁卡的靛蓝色。
在跳入隧道的瞬间，苏芮听见头顶传来非人的嘶吼。
她回头望去，只见程野的电磁屏蔽膜全部脱落，露出遍布全身的量子纠缠纹身——那些纹路正是父亲笔记本上记载的"意识囚笼"原型图。
而老板娘正用拆解的咖啡机零件组装某种武器，她断裂的左手无名指处，银色接口闪着与苏芮第一代设备相同的光泽。
隧道里的蓝光突然变成血红，苏芮的视网膜弹出一条加密信息：”不要相信任何疼痛，校准程序会伪造创伤记忆“。
荧光棒的冷光扫过墙壁，她看见自己五岁时的涂鸦被复刻在此处，下方标注着精确的经纬度——这正是程野给的坐标位置。
前方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苏芮摸到墙面上凸起的键盘装置。
当她本能地输入父亲教的儿童节密码"0601"时，暗门轰然开启，扑面而来的福尔马林气味中，七百个浸泡着人脑的圆柱形培养舱赫然显现。
每个舱体都标注着NT开头的编号，而正中央那个舱体内漂浮的，赫然是长着她母亲面孔的苍白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