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小心翼翼地踩碎一块琉璃状的血晶，只听见脚下传来一阵细弱的呜咽声。
她心头一紧，连忙蹲下身去查看。
透过血晶的透明表面，她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封印着一个孩童的虚影。
那孩童的身体被严重烧伤，原本***的肌肤变得焦黑，只有一双眼睛还透露出一丝生气。
他正用那己经烧焦的手掌，无力地拍打着晶壁，似乎想要挣脱这禁锢。
"别碰！
"云澈的声音突然在青蘅耳边响起，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这些血珀会吞噬生气，你不要靠近它们。
"青蘅的腕骨在云澈的掌心微微发颤，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血晶中的孩童。
"三百里……整整三百里都是这种东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绝望，"师兄，你看那边！
"顺着青蘅手指的方向望去，云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远处那堆积如山的焦尸，此刻竟然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原本散落在各处的尸体，被一道道血色的丝线串联在一起，逐渐组合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图腾。
尸山的顶部，一个赤发魔修正站在那里，他的手中还握着一颗刚刚被弹飞的头颅。
那头颅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赤发魔修的身上穿着一件暗红的锦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他就是这死亡世界的主宰。
"本尊的见面礼，可还喜欢？
"赤魇魔尊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带着硫磺的气息，如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容，"特意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说着，他猛地跺了跺脚下那焦黑的头骨，头骨瞬间碎裂，"焚天城主的紫府元婴。
"云澈的额头突然传来一阵灼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心中一惊，连忙伸手触摸额间的魂印，发现它竟然变得异常滚烫。
与此同时，云澈腰间的本命剑也开始发出一阵低沉的悲鸣，仿佛在向他警示着什么。
他紧紧握住剑柄，试图压制住这股躁动，但剑身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断地颤动着。
就在这时，云澈的目光突然被青蘅腰间的药囊吸引住了。
他惊讶地发现，药囊正在源源不断地渗出一缕缕血色雾气，这些雾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道。
"师妹，快退后！
"云澈大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挥出一道剑光，劈开了那团血色雾气。
然而，就在剑光劈开雾气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三具面目狰狞的尸傀如恶鬼一般从地底暴起。
这三具尸傀全身腐烂不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它们的指爪如同钢铁一般坚硬，闪烁着寒光，首首地朝着青蘅扑去。
青蘅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她被吓得脸色苍白，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躲避。
眼看着那腐烂的指爪就要抓到她的面纱，云澈心急如焚，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挡在了青蘅身前。
只听"嗤啦"一声，那尸傀的指爪虽然没有抓到青蘅的面纱，却在她的颈侧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灼烧伤痕。
青蘅痛得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一阵刺耳的狂笑声突然响起，震得周围的血珀都簌簌作响。
云澈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他的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把魔剑，剑身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凌九霄，你挑鼎炉的眼光倒是不差啊！
"那黑袍男子正是赤魇，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戏谑，"这小丫头的心头血，够我酿三坛醉红尘了！
"……尸潮深处青蘅的冰魄符在空中炸成霜花，暂时冻住了涌来的尸傀。
她背靠云澈，剧烈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
云澈的目光落在青蘅身上，心中一紧，他发现青蘅的气息变得异常虚弱。
他连忙将她护在身后，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入尸傀的眉心，挑出血色的晶核。
“这些血珀在吸收战场的怨气。”
云澈一边说着，一边捏碎了第七枚晶核。
然而，当他看到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时，脸色猛地一变。
那黑血竟然与他自身的灵力产生了共鸣，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所吸引。
“赤魇在喂养某种东西……”云澈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他的话音未落，整座尸山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然后在一阵轰鸣声中坍塌。
万千血珀腾空而起，如同一群被惊扰的蜂群，在空中盘旋飞舞。
它们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血红色光芒，然后迅速汇聚在一起，拼凑成了一个巨大的心脏。
赤魇站在心脏的心室位置，他的身影被血红色的光芒所笼罩，显得格外狰狞。
他手中的魔剑高高举起，然后猛地刺入心脏的尖部。
“你以为本尊为何放任你们入城？”
赤魇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赤魇的话音落下，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深渊，滚滚的岩浆如怒涛般喷涌而出。
岩浆中裹挟着无数的白骨，这些白骨在岩浆的灼烧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在痛苦地***。
云澈见状，连忙揽住青蘅，身形如闪电般急速后退。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退到安全距离时，岩浆中突然浮出一个巨大的青铜巨鼎。
“这是……”云澈的眼睛猛地瞪大，他认出了这个青铜巨鼎，正是焚天城镇压地脉的九幽鼎！
"他要重演三百年前的祭天仪式！
"青蘅突然想起古籍记载，"以十万生灵为祭，打开..."赤魇的剑锋划过鼎身，刺耳的刮擦声打断她的话。
古老铭文逐一亮起，鼎中涌出的不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血浆。
云澈怀中的血色琥珀突然飞向巨鼎，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
"拦住它！
"青蘅抛出药王绫，却见赤魇弹指击碎锦缎，"那是镇压嗔念的阵眼！
"……血鼎之前云澈的剑尖抵住赤魇咽喉时，才发现魔尊根本没有闪避。
暗红锦袍下，无数血丝正将他的身体与巨鼎相连。
"真是怀念的表情。
"赤魇任由剑锋刺入皮肤，"三百年前你持诛魔剑指着本尊时，也是这般道貌岸然。
"鼎中血浆突然沸腾，凝聚成凌九霄的身影。
云澈看到"自己"将剑刺入赤魇胸膛，听到震耳欲聋的诅咒："以吾嗔念为引，万世轮回..."幻象轰然破碎。
赤魇的魔爪穿透云澈肩胛，将他钉在鼎身："看清楚了？
当年是你先背弃天道！
"剧痛中，云澈的鲜血顺着铭文流淌。
青蘅的惊呼变得遥远，他听到鼎中传来熟悉的心跳——与自己胸腔的震动完全同步。
"师兄！
看头顶！
"青蘅突然捏碎玉符，药王谷秘传的《神农百草经》虚影浮现。
经文金光照射下，云澈终于看清鼎内之物：一颗由十万血珀凝聚的心脏，正通过血管与赤魇相连！
"现在明白为何杀不死本尊了？
"赤魇舔去唇边血迹，"除非你能狠心摧毁十万怨魂——"魔尊的声音戛然而止。
青蘅不知何时攀上鼎沿，手中镇魂钉正刺入心脏核心！
……血海翻腾震耳欲聋的尖啸声中，焚天城地脉彻底暴走。
青蘅被气浪掀飞，云澈纵身接住她时，看到少女掌心焦黑的镇魂钉纹路。
"药王谷的往生钉？
"赤魇胸口破开大洞，却笑得越发癫狂，"小丫头，你可知道这东西要耗多少寿元？
"青蘅呕出鲜血，鎏金面纱飘落，露出眼角蔓延的血纹："只要能救师兄...""天真！
"赤魇突然扯断心脉血丝，巨鼎应声炸裂。
十万血珀如暴雨倾盆，每一颗都映出云澈的面容，"你以为他在意你的性命？
当年凌九霄为证大道，连道侣都能亲手...""闭嘴！
"云澈的剑气第一次染上黑焰，竟与赤魇的魔气如出一辙。
青蘅惊恐地发现，师兄额间魂印正在吞噬镇魂钉的金光！
赤魇在狂笑中化作血雾："看啊！
这才是你的本相！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刺破血雾时，云澈抱着昏迷的青蘅跪在废墟中。
少女右手紧紧攥着半枚染血的镇魂钉，左手无名指缠着从他衣角撕下的布条。
焚天城幸存的百姓在远处跪拜，他们看不见云澈体内翻涌的魔气，只道是药王谷仙人诛灭了魔头。
唯有云澈自己知道，当赤魇消散时，有某种东西顺着魂印扎根在紫府。
他轻轻拨开青蘅被血粘住的额发，发现少女眉心多了粒朱砂痣——与鼎中血珀的色泽完全相同。
"对不起..."云澈将镇魂钉刺入自己掌心，用疼痛压制躁动的魔气，"师兄不会变成怪物..."怀中的青蘅突然颤动睫毛，沾血的手指抚上他心口刺青："疼吗？
"朝阳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两人影子在地上交织成诡异的形态。
云澈没有看到，自己的影子额间生出了赤魇的魔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