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荫下，蟋蟀正孜孜不倦地开嗓。
昨夜下过雨，坑坑洼洼的路面积攒了不少水，几只蜻蜓不时轻点过水面。
微风拂来，晃动墙边的狗尾巴草。
“柳哥，别犹豫了，自从那姓叶的叫花子来了咱王家帮，还有咱哥几个的出头之日吗！
趁现在师傅出去采风，我们把他办了！”
小伙子的声音义愤填膺，竟惊飞了在房顶叨啄羽毛的一群麻雀。
这席话大概是说到几人心坎里去了，又有一个小伙搭腔。
“就是，他刚来那会还以为是师傅的特意关照，没成想人家越爬越高，都踩在咱们几个哥头上了。
辈分在这摆着，心里没点子数。”
“哎？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登台的场数竟然和柳哥相当，欺负谁也不能压了柳哥的头啊，柳哥，我只认你是老大。”
周围几人纷纷附和，“我也是。”
“咳！”
坐在炕中心的柳哥清嗓，把手里的瓜子一扔，身子后靠抻首腰板，眼神轻划过这些师兄弟的脸。
“青霜能得师傅的肯定，自然担得起登台，在这一点上你们反而要向他学习。
人家虽是入门晚，走的倒是比你们快。”
在这一点上，所有王家帮的弟子心里都门清。
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本来做着拿碗收铜板的门外活，没想到几年之后竟成了帮里的半个门面，这谁能忍住不嫉妒。
刚才说过话的小伙还是不服气，语气中带着恼，连声音都尖利起来。
“可是月末师傅就要动身去浮图城给大户人家开唱了，谁知道带的是不是他，万一真是他，那柳哥你怎么办！
这可是三年来第一个大场啊！”
适才还云淡风轻的小伙，此刻微微皱眉。
屋子里这一圈人都看着他们的柳哥，仿佛只待一声令下，便如得令的小兵义无反顾地冲到对面敌兵阵营。
再三思索后，柳哥带着一众人离开窑洞，来到斜对角的伙房。
两个行为粗犷的小伙一脚把门踹开，其他人齐齐站在柳哥身后，仿佛跟来的护卫。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灶前站着一个小少年，看起来十三西岁的样子。
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土黑，个头比起同龄人都要矮多半头，要说出彩的地方就是那双眼，明明脸面黧黑，那和碳块一样漆黑的眼珠依旧能让人眼前发亮。
再加上伶人每日练功，腰板笔首，身形比常人都要板正。
正掰豆角的叶青霜抽空扫了众人一眼。
“柳哥，饭还得一会，这里热，师兄们先去阴凉地方等吧。”
门口的小伙听了这话火气更大：“你这说的什么话，把我们当做什么！
要饭的？
难不成来伙房就只为吃饭吗？！
成天说起话来冷飕飕的，晦气！”
“小果。”
柳哥一出声，那小伙马上向后退两步，顺带向前迎了一把。
行动间相当丝滑，好像这套动作练了千百遍。
理平袖面上的褶皱，柳哥朝灶台旁的少年走去，看着台面上的菜，“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我看这里有米，和菜一起煮了吃。”
“嗯，今天师傅不回来吃，就我们几个，你慢慢做吧，不着急。”
柳哥边说边仔细端详着叶青霜的表情，“对了，师傅有和你说过段日子去浮图城登台吗？
计划唱哪场？”
听到这里叶青霜微挑眉头，侧脸瞥一眼柳哥。
“计划唱什么曲柳哥不知道吗？
浮图城......我没听过这个地方。”
听到这话小果猛冲过去，一把拽住那“土豆”的衣领，怒气冲冲道：“你别想糊弄我们，说过就是说过，没说就是没说，怎么还想着糊弄我们哥几个，我告诉你，我们吃过的米比你多，收收那些小心思。
趁现在师傅不在，我们好好清算清算。”
还没弄清楚这哥几个又发什么牢骚，叶青霜先把被喷一脸的口水抹掉。
“小果哥，这么热的天动气不值当，你们先去屋里歇着，我这就把饭做出来，保证不让大家饿......”小果首接一个拳头招呼在叶青霜的下巴，其他弟兄看到这里，一个个伙同着你一拳头，他一脚，嘴里还念念有词。
柳哥看着乱作一团的师兄弟们，捂着鼻子退出伙房。
“叫你天天趾高气昂，不把我们看在眼里。”
“你一个叫花子能有今天都是哥几个的功劳，你倒好，颠颠儿在师傅面前表现，把我们几个都落下不管。”
“师兄师兄，别打了，等师傅来了我们不好交代。”
“哼，还师傅来了，我看你是想告状，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院子里的黄色小花上，一只蜜蜂正忙碌着，转来转去终于采足蜜可以回巢了。
“这......这小子怎么睡了？
不会是被我们打死了吧？”
几个人围着最中间躺在地上闭着双眼一身瘫软的叶青霜，刚打完人的兴奋劲还没退，这会热汗己经变成了冷汗。
“你摸......摸他鼻子，看看还......还......”“我不敢，你，你摸。”
“别推我，我也不敢，要不咱们把他扔出去吧，扔外头草里。”
“行，就这么干。”
几个小子一人出一份力，大家合伙把人抬出院子，寻一处茂密的草丛便把人给扔了，顺带还揪几把草把人盖住。
旁观了一会的柳哥端着手，看看这几个小子。
“你们把他扔在草里，等他醒了会回去找师傅，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万一他被打死了，这么热的天，没多久就臭了，到时候身上青紫又肿又胀，飞蝇满天，你们还是跑不了。”
刚放下心的哥几个这会心脏又开始砰砰响。
“柳哥，你说我们怎么办啊，我们都听你的，以后出戏班也跟着你。”
“对对，我们也跟着柳哥。”
柳哥抹一把鬓角，擦掉看热闹晒出来的汗。
“这......刚才我没有动手啊，这么说不太好吧。”
几个小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拿捏不准柳哥话里的意思。
小果心一横，“过两天师傅去浮图城我装病。”
其他人反应过来，这次倒是不积极跟风了，一个个抿着嘴，像是不好开口的样子。
“……我装作家里有事回家一趟，保证不把柳哥晾出来，让师傅相信是我自己有事。”
“对，我们不去浮图城，也绝不会怪在其他人头上。”
收到让自己满意的答复，柳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今天这出戏收获挺多。
再拖下去，说不准叶青霜就醒过来了，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永远没有机会表现。
目光掠过砖瓦墙垣，看到远处的那个圆口，柳哥便知道，他以后可以做园子里的二把手了。
“你们几个搭把手，把他抛到桥井里去吧。”
昨夜下过雨，坑坑洼洼的路面积攒了不少水，几只蜻蜓不时轻点过水面。
微风拂来，晃动墙边的狗尾巴草。
“柳哥，别犹豫了，自从那姓叶的叫花子来了咱王家帮，还有咱哥几个的出头之日吗！
趁现在师傅出去采风，我们把他办了！”
小伙子的声音义愤填膺，竟惊飞了在房顶叨啄羽毛的一群麻雀。
这席话大概是说到几人心坎里去了，又有一个小伙搭腔。
“就是，他刚来那会还以为是师傅的特意关照，没成想人家越爬越高，都踩在咱们几个哥头上了。
辈分在这摆着，心里没点子数。”
“哎？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登台的场数竟然和柳哥相当，欺负谁也不能压了柳哥的头啊，柳哥，我只认你是老大。”
周围几人纷纷附和，“我也是。”
“咳！”
坐在炕中心的柳哥清嗓，把手里的瓜子一扔，身子后靠抻首腰板，眼神轻划过这些师兄弟的脸。
“青霜能得师傅的肯定，自然担得起登台，在这一点上你们反而要向他学习。
人家虽是入门晚，走的倒是比你们快。”
在这一点上，所有王家帮的弟子心里都门清。
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本来做着拿碗收铜板的门外活，没想到几年之后竟成了帮里的半个门面，这谁能忍住不嫉妒。
刚才说过话的小伙还是不服气，语气中带着恼，连声音都尖利起来。
“可是月末师傅就要动身去浮图城给大户人家开唱了，谁知道带的是不是他，万一真是他，那柳哥你怎么办！
这可是三年来第一个大场啊！”
适才还云淡风轻的小伙，此刻微微皱眉。
屋子里这一圈人都看着他们的柳哥，仿佛只待一声令下，便如得令的小兵义无反顾地冲到对面敌兵阵营。
再三思索后，柳哥带着一众人离开窑洞，来到斜对角的伙房。
两个行为粗犷的小伙一脚把门踹开，其他人齐齐站在柳哥身后，仿佛跟来的护卫。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灶前站着一个小少年，看起来十三西岁的样子。
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土黑，个头比起同龄人都要矮多半头，要说出彩的地方就是那双眼，明明脸面黧黑，那和碳块一样漆黑的眼珠依旧能让人眼前发亮。
再加上伶人每日练功，腰板笔首，身形比常人都要板正。
正掰豆角的叶青霜抽空扫了众人一眼。
“柳哥，饭还得一会，这里热，师兄们先去阴凉地方等吧。”
门口的小伙听了这话火气更大：“你这说的什么话，把我们当做什么！
要饭的？
难不成来伙房就只为吃饭吗？！
成天说起话来冷飕飕的，晦气！”
“小果。”
柳哥一出声，那小伙马上向后退两步，顺带向前迎了一把。
行动间相当丝滑，好像这套动作练了千百遍。
理平袖面上的褶皱，柳哥朝灶台旁的少年走去，看着台面上的菜，“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我看这里有米，和菜一起煮了吃。”
“嗯，今天师傅不回来吃，就我们几个，你慢慢做吧，不着急。”
柳哥边说边仔细端详着叶青霜的表情，“对了，师傅有和你说过段日子去浮图城登台吗？
计划唱哪场？”
听到这里叶青霜微挑眉头，侧脸瞥一眼柳哥。
“计划唱什么曲柳哥不知道吗？
浮图城......我没听过这个地方。”
听到这话小果猛冲过去，一把拽住那“土豆”的衣领，怒气冲冲道：“你别想糊弄我们，说过就是说过，没说就是没说，怎么还想着糊弄我们哥几个，我告诉你，我们吃过的米比你多，收收那些小心思。
趁现在师傅不在，我们好好清算清算。”
还没弄清楚这哥几个又发什么牢骚，叶青霜先把被喷一脸的口水抹掉。
“小果哥，这么热的天动气不值当，你们先去屋里歇着，我这就把饭做出来，保证不让大家饿......”小果首接一个拳头招呼在叶青霜的下巴，其他弟兄看到这里，一个个伙同着你一拳头，他一脚，嘴里还念念有词。
柳哥看着乱作一团的师兄弟们，捂着鼻子退出伙房。
“叫你天天趾高气昂，不把我们看在眼里。”
“你一个叫花子能有今天都是哥几个的功劳，你倒好，颠颠儿在师傅面前表现，把我们几个都落下不管。”
“师兄师兄，别打了，等师傅来了我们不好交代。”
“哼，还师傅来了，我看你是想告状，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院子里的黄色小花上，一只蜜蜂正忙碌着，转来转去终于采足蜜可以回巢了。
“这......这小子怎么睡了？
不会是被我们打死了吧？”
几个人围着最中间躺在地上闭着双眼一身瘫软的叶青霜，刚打完人的兴奋劲还没退，这会热汗己经变成了冷汗。
“你摸......摸他鼻子，看看还......还......”“我不敢，你，你摸。”
“别推我，我也不敢，要不咱们把他扔出去吧，扔外头草里。”
“行，就这么干。”
几个小子一人出一份力，大家合伙把人抬出院子，寻一处茂密的草丛便把人给扔了，顺带还揪几把草把人盖住。
旁观了一会的柳哥端着手，看看这几个小子。
“你们把他扔在草里，等他醒了会回去找师傅，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万一他被打死了，这么热的天，没多久就臭了，到时候身上青紫又肿又胀，飞蝇满天，你们还是跑不了。”
刚放下心的哥几个这会心脏又开始砰砰响。
“柳哥，你说我们怎么办啊，我们都听你的，以后出戏班也跟着你。”
“对对，我们也跟着柳哥。”
柳哥抹一把鬓角，擦掉看热闹晒出来的汗。
“这......刚才我没有动手啊，这么说不太好吧。”
几个小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拿捏不准柳哥话里的意思。
小果心一横，“过两天师傅去浮图城我装病。”
其他人反应过来，这次倒是不积极跟风了，一个个抿着嘴，像是不好开口的样子。
“……我装作家里有事回家一趟，保证不把柳哥晾出来，让师傅相信是我自己有事。”
“对，我们不去浮图城，也绝不会怪在其他人头上。”
收到让自己满意的答复，柳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今天这出戏收获挺多。
再拖下去，说不准叶青霜就醒过来了，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永远没有机会表现。
目光掠过砖瓦墙垣，看到远处的那个圆口，柳哥便知道，他以后可以做园子里的二把手了。
“你们几个搭把手，把他抛到桥井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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