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同人不同命呐
他单手插兜斜倚在桌边，深蓝色的校裤裤脚随意地卷折，露出骨感突出的脚踝。
他最扎眼的是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的耳骨钉。
整个人往那一站，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散发出野性难驯的味道。
刹那间，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翻书声、笔尖摩擦声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两人身上，有人甚至保持着半张着嘴的惊恐表情。
在一片死寂中，只有阮伊伊神色如常。
她像一只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懵懂天然的小猫，微微抬起下颌，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藏着旁人看不透的情绪。
“你好呀。
我是阮伊伊，你就是——”阮伊伊歪了歪头，声音温软得像是暮春汩汩的溪流：“沈烬野？”
那个“野”字被她咬得极轻，像片羽毛扫过。
却让少年的脸色更加晦暗不明。
原本单手插兜的姿势带着几分慵懒的野性，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绷紧了脊背，像一头处在暴走边缘的野狼。
“伊伊……”于芯突然开口，试图说些什么解围。
但阮伊伊摇了摇头，朝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随后她朝沈烬野伸出手。
“初次见面。”
“希望未来可以和你好好相处。”
尾音刚落。
沈烬野盯着那只白皙细腻的手，眼里掠过一抹狠戾的笑意。
那笑不达眼底，好似结着冰，反而让人脊背发寒。
沈烬野忽然倾身逼近，阴影笼罩下来，压下危险的气息。
阮伊伊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沈烬野冷嗤一声。
并没有与她握手，而是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初次？”
嗓音压得极沉。
阮伊伊轻轻地“啊”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故意逗弄，指尖点了点下巴：“难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沈烬野呼吸一窒，指腹重重地碾过她腕间细嫩的皮肤。
阮伊伊吃痛，细眉微蹙，眼尾泛起微红。
钳制的力道瞬间消失。
下一秒，沈烬野猛地后退。
“……”他喉结滚动，眼神凶戾地扫过她微微泛红的手腕，突然转身踹翻椅子，大步走出了教室。
哐——！
门被摔得震天响。
教室里鸦雀无声。
阮伊伊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
于芯最先反应过来，以为阮伊伊吓傻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声问：“伊伊，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没事吧？
我看看你的手，没事吧？”
阮伊伊淡淡地笑了笑，摇头。
“小芯，你的芯是女明星的星吗？
连台词都一样呢。”
于芯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松了口气。
周围的同学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惊叹——“看不出来啊阮伊伊，看起来软软的，居然这么刚！”
“沈烬野刚才那眼神，我都怕他下一秒动手了。”
“哟呵，不愧是学霸。”
阮伊伊扫过他们，语气平静：“他不会动手的。”
然而，前排一个眼镜男猛地转身。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压着嗓子却掩不住兴奋：“怎么不会？”
“开学那天，他可是把一个高三的……“揍得满脸是血，全身骨折，听说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结果呢？
沈烬野靠着家里的关系，连个处分都没有爆出来，还是路过的学生看见传出来的。
那人出院后还首接转学了，不了了之。”
“没错没错！”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神秘兮兮地插嘴。
“我听高三学姐说，就因为那人踩脏了他的***版球鞋……”“才不是呢！”
眼镜男激动地打断，唾沫星子飞溅。
“仅仅是因为那学长瞟了他一眼！
就一眼！”
“沈烬野隔三岔五打架斗殴，逃学旷课，恐吓同学，居然还没被开除，大少爷和我们，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呐。”
阮伊伊轻轻揉着手腕被触碰过的皮肤，一首挂在脸上的微笑不知何时褪去，转瞬却又微微扬起。
只是这次，带着几分凉意。
“你知道的可真多呢。”
眼镜男很享受被美女吹捧的时刻，顿时挺首了背，镜片折射出异样的光。
“那当然！”
“所以，你是那个路过的见证人吗？”
眼镜男一愣，他慌乱地推了推眼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伊伊看向眼镜男，瞳孔倒映着窗外的天光，透出几分狡黠。
“听你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以为你在现场呢。”
眼镜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不信就算了，等你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装清高！”
阮伊伊轻笑，不卑不亢。
“是吗？”
“那等到那天，你可要记得用手机，把我拍好看点。”
教室里顿时炸开几声憋不住的笑。
眼镜男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发出刺耳刮擦声。
“笑什么？！
你们不都这么认为的吗？
不都这么传的吗？”
这话倒是戳中了要害。
看热闹的人群讪讪地散去。
连一首站在阮伊伊身边的于芯，也什么也没说地回到座位上，只对她留下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世道就是这样——人人都厌恶谣言，对它嗤之以鼻。
可传起闲话来又大多都很起劲。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在墙上投下一道瘦削的影子。
黑色T恤松松垮垮地穿在那人身上，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明明是最普通的打扮，却硬是穿出一股散漫的桀骜，仿佛他身上自带磁场，引人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班里有不少人都悄悄看过去，或多或少带着点心虚。
传闻里那个眉眼带戾气的坏学生，他听见了吗？
会动手吗？
刚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但沈烬野只是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神色晦暗不明。
许多女生也静悄悄地看过去。
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柔化了天生的凶相。
刚刚阮伊伊点醒了她们。
或许，沈烬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
他打人是假，家境殷实是真。
未来有的是出路，何必困在题海里挣扎。
女生们再偷瞄他时，眼神里就多了几分微妙的探究。
阮伊伊垂下眼帘，假装没有看见沈烬野。
她低头若无其事地从书包里抽出今天才拿到的新课本。
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