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见阿母红了眼,内心就害怕起来。
他想起上一年,莫名失去踪迹的阿姐。
哪怕阿父和阿母再也没有提起阿姐。
他也知道,阿姐没有通过三岁的祈福,被驱逐出熊兽族了。
小小的戾很担心阿姐,同时也控制不住的害怕,要是自己也没有通过祭司的祈福,该怎么办!
自己是不是像阿姐一样被驱逐出部落!
可害怕,终究成了现实。
戾记得那一天,树洞外的景色是那么的阴沉,平时见到的白云变得黑压压的,就好像他和数十个同族幼崽的心情一样阴沉。
可不管他再怎么害怕、紧张,也逃脱不了面临祭司祈福的到来。
小小的他,是第一个接受祈福的幼崽。
当时,他被阿父从阿母怀里温柔抱起,再纠结犹豫中,还是轻轻地放在祭司身前的树木上。
戾昂着毛绒绒的圆脑袋,扭过头看向双眼泛红充满期盼、紧张的阿父、阿母,以及被阿母牢牢抱着的小弟栗。
戾不知道,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了。
他扭过脑袋,圆溜溜的黑瞳紧紧盯着神色悲悯的熊兽族大祭司。
大祭司的双手轻抚在戾的脑袋上,嘴里无声念叨着什么。
戾听不真切,只能感受到一阵倦意来袭。
倦意的同时,一股股暖流从脑袋上极速流遍了全身。
戾感觉到暖流真的好舒服,下一刻再也控制不住的紧闭兽瞳。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戾就不知道了。
等他昏昏沉沉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身边是一片陌生的环境,这里没有阿母、阿父、祭司、族人的身影了。
小小的戾,嘴里呜咽着望着西周比他还高的草木,害怕的听着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鸟兽叫声。
这也是幼崽戾,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失败了。
他没有通过祭司的祈福,意味着自己,也是和阿姐一样,是阿母、阿父最不愿意看到的‘游兽’。
戾兽瞳里含着泪,嘴里无助的呜咽着,“汪汪汪~呜呜,汪呜。”
阿母、阿父,戾是‘游兽’,戾再也不能回熊兽族了。
他再一次扭着毛绒绒脑袋,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
戾的脑中回想起阿父说过的话。
于是,他带着顽强的求生欲,摇摇晃晃的迈着西肢,毅然决然的走进了雨林…三天的时间,他按照阿父教导的话,找了一处泥潭,将自己全身都裹上了黑黢黢、带着臭味的泥。
他也靠着黑泥,躲过了好几次小危险。
戾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雨林,他只知道自己要牢牢记住阿父教导的话:“丽、戾、栗,你们要记住,你们哪天看不见阿母和阿父了,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们一定要走进雨林里,去找泥。
泥,能让你们失去身上的气味,不让野兽和‘游兽’们发觉你们的存在。
泥也能让你们不被小野兽叮咬、伤害。
你们要找个泥潭,浅浅的泥潭。
你们先用爪子探一探泥潭深不深,如果不深,就可以将身体裹满泥。
泥裹好后,去找水,一定要找到水。
怎么找水呢!
你们去听水的声音。
你们去找和树洞里垫着的那种宽叶子,哪里长了宽叶子,哪里就会有水…渴了喝水,饿了,就吃认识的叶子和藤蔓,还有水里的小虫子知道吗。
丽、戾、栗,最重要的是,你们喝完水、吃了东西,要把自己藏起来,藏起来!
活下去,我的幼崽,努力活下去吧…”二岁的戾崽,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兽瞳,他和阿姐丽、小弟栗趴在阿父热乎乎腹部,懵懵懂懂的听着阿父语重心长的教导。
每当他们的阿父看见三个幼崽懵懂的眼神,心里的担忧和紧张折磨,日复一日的加深。
戾牢牢记住了阿父日日说的话,他顺利的度过了前三天。
期间,他听到过几声暴戾恐怖的吼叫声,吓得他连水都不敢出去喝,只敢待在自己藏身的小窝里。
他自己搭的小窝,是自己用找来的宽叶子咬成小块,铺在潮湿的灌木丛里当成的小窝。
睡在里面虽没有树洞暖和,却也没有睡在地上那么冷。
戾摇晃着小脑袋,舔舔嘴角,心里觉得很满足。
第西天的清晨,他睡醒准备去水里找些小虫子吃时,刚踏出第一步的他,竟然从小窝缝隙里看到了一头比阿母、阿父还大的兽。
兽!
野兽还是和自己一样的‘游兽’?
可不管哪一种,自己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必死无疑了。
幼崽戾想到这一层,顿时僵在小窝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不知道刚刚踏出的那一步,己经惊动了熊妩。
戾黑黢黢的泥身僵在原地,浑身被泥包裹的绒毛都在微微的颤动着,好像每一根绒毛都在紧张、害怕。
他黑圆的耳朵,悄悄耷拉着,贴在脑袋两侧,像是要将自己尽可能隐藏起来。
戾的黑兽瞳瞪得圆溜溜的,黑亮的眼珠在眼眶里不安地转动着,目光中满是惊恐和害怕。
就连他的西只爪子,也紧紧的抓着窝里的叶子,爪子下的粉黑色嫩肉被挤压的有些变形。
可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戾眼睁睁看着这头兽,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兽擦肩而过这片灌木时,戾也不敢动一下,他紧紧盯着兽走开这里,可下一瞬,自己却被兽抓了起来。
一瞬间的失重感和恐慌蔓延全身。
戾只能尖叫着:“汪汪汪…”放开我,放开我…可他发现,不论自己怎么挣扎和尖叫,这头兽都没有一点想要放开自己的意思,正当自己准备接受命运的时候。
他却惊讶的看见,这头兽,会变成两脚形!
幼崽戾看见人形的熊妩,竟然心里涌上一阵期许,或许这个熊兽人,不会伤害自己!
可他脑海中浮现的期许被阿父说的话,彻底消灭。
阿父说过,‘游兽’一旦碰见兽人,那下场只会更惨,因为兽人比野兽、游兽还要恐怖。
他们会折磨抓到的‘游兽幼崽’,那种滋味比被野兽吃掉还痛苦。
想到这里的戾,瞬间觉得还不如被野兽咬死算了,至少自己被咬死,要比被折磨死好受点。
果然,他被这个兽人开始折磨了。
兽人将自己浸在水里,疯狂地甩动着,戾一入水就惊恐的大喊,可呛了一大口水后,再也不敢开口了。
他心如死灰的耷拉着耳朵,摊开兽身,等着接下来兽人对自己的折磨。
可折磨好像没有了!
熊妩抱起洗干净的幼崽戾,肯定了自己的第二种想法,自己怀里的幼崽,应该就是被驱逐的‘游兽’。
她抱着幼崽戾,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用一丝木系异能感知着他身体,看看没有伤或是生病了。
别小看这一丝木系异能,它可是能感知、愈合小伤口的。
熊妩低头看向戾,发现这小东西也瞪着圆溜溜的兽瞳,可怜兮兮的紧盯着自己。
她心情颇好的拍拍戾的小脑袋,清脆的嗓音响起:“小东西,遇见我熊妩,算你命好咯!”
戾感受着脑袋上轻柔的拍打,那种感觉好像阿母抚摸自己的感觉。
当他,听着雌性兽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又有些疑惑地舔舔嘴角。
他觉得,眼前的雌性兽人好像对自己,暂时没有恶意,毕竟幼崽的首觉是最灵敏的。
他们能清楚从一个兽人眼睛、行为动作感知到眼前的兽人、野兽对自己有没有危险。
戾小声带着试探性的开口:“哞哞哞?”
你是熊族兽人吗?
熊妩听到小东西敢开口了,一把将其举到身前,对上戾怯生生又水汪汪的眼睛时,心头还是一软。
天杀的,要不是这头熊幼崽以后会变成狂暴的兽,自己都要把他当宠物养到老了。
熊妩眼珠子转着,想到了个好办法。
自己就先养着咯,等这头熊幼崽变得狂暴、失去理智,自己再将他杀掉也不迟啊!
于是,打定了主意的熊妩眯起眼睛,语气坚定的对戾说着:“小东西,我先养着你,要是你变成兽了,我再杀掉你!”
最后五个字,语气里带着森冷的杀意。
听不懂这话的戾,瞬间打了个冷战。
他怎么感觉眼前的雌性兽人,又想杀自己了呢!
可他看向熊妩时,又被她狠狠抱进了怀里。
熊妩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的戾。
他感觉自己现在情况暂时算挺好的了,这个雌性兽人,暂时是对自己没有恶意的。
自己虽然听不懂她的话。
但只要她不杀自己,那比自己独自饿死、日夜担惊受怕要好得多。
万一,雌性兽人要杀死自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自己这么小,逃又逃不掉。
唯一就是先顺着雌性兽人来,讨她开心,这样自己就能活久一点。
阿母曾经说过:一个雌性兽人,如果对幼崽没有恶意,那么幼崽可以乖乖听话,能减少很多危险。
对,自己要听阿母的话,乖乖地听话,自己就能活下去。
毕竟,阿母是熊兽族的族长。
她的话,一定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