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北境三十年,我是人族的钢铁长城。>兽潮在我枪下化为齑粉,
身后皇城却传来噩耗:母亲为妹妹讨药被权贵活活打死。>“你女儿染疫活该,
边关贱民也配用药?”妹妹被扔进乱葬岗。>望着兽潮退去的血色冰原,我折断守护之枪。
>这一次,我带着无尽魔兽叩开皇城大门。>金銮殿上,新帝颤抖:“你可知叛国代价?
”>我脚踩龙椅轻笑:“代价?我全家性命够不够?”---冰冷。刺骨的冰冷。
这寒意并非来自北境永不停歇的暴风雪,那夹杂着冰粒的狂风,即便能撕裂最坚韧的皮甲,
刮在脸上如刀锋切割,却也早已刻进了叶玄的骨髓,成了他呼吸的一部分。不,这冷,
来自更深的地方,来自每一次挥动手中那杆名为“镇岳”的暗沉长枪后,从枪杆反震回手臂,
再丝丝缕缕钻进心口的麻木。这麻木,在每一次目睹无边无际的兽潮如同污浊的墨汁,
从黑渊深处涌出,漫过血色冰原,撞上他身后那堵由血肉和钢铁意志筑成的孤城时,
便加深一分。此刻,
后一道雄关——“铁壁”关那被无数次兽血浸透、又被无数次寒霜冻结成暗红冰坨的城垛上。
视野所及,是地狱的景象。雪,早已不是白色。是红的,粘稠的红。脚下踩着的,
厚厚一层由冰晶、冻土、碎骨和半凝固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魔兽血浆混合而成的污秽之物。
每一次抬脚,都带起令人牙酸的粘稠拉扯声。关墙之下,冰原已彻底沦为巨大的绞肉场。
数不清的魔兽尸体堆积如山,奇形怪状,狰狞可怖。
有覆盖着厚重冰甲、形似巨蜥的“霜牙蜥”,此刻冰甲碎裂,
露出腐烂的内脏;有生着锋利骨刺、速度奇快的“影狼”,被撕成几块,
暗色的肠子拖出老远;还有庞大如移动堡垒的“岩甲巨犀”,
小山般的躯体被某种更恐怖的力量贯穿,
留下巨大的血洞……浓烈的血腥味和魔兽特有的膻臊恶臭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污浊气息,
沉重地压在每一个还能喘气的守关士兵胸口。“顶住!给老子顶住!
”粗粝的咆哮在叶玄右前方炸响,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嚎。那是他的副将,雷虎。
这个壮硕如熊的汉子,
此刻半边身子都被一种腐蚀性极强的“酸液虫”喷吐的粘液灼烧得皮开肉绽,冒着丝丝白烟,
深可见骨。他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臂,却依旧死死挥舞着一柄厚重的战刀,
刀口早已崩裂卷刃,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污血和碎肉。他面前,
是两头刚刚跃上城头的“裂爪魔猿”。这种魔兽身高近丈,双臂过膝,
末端生着三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巨大骨刃,足以轻易撕裂精钢盾牌。
它们眼中闪烁着残忍嗜血的幽光,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腥臭的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在城砖上,嗤嗤作响。雷虎的刀,狠狠劈在一头魔猿挥来的骨刃上。
“铛!”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火星四溅。巨力传来,雷虎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脚下踩滑,
几乎跌倒。另一头魔猿抓住空隙,另一只骨刃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
直插雷虎空门大开的胸膛!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暗沉的影子撕裂了粘稠的血雾和风雪。
是叶玄。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简单地、一步踏出,
身形快得在原地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那杆仿佛与他手臂融为一体的“镇岳”长枪,
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骤然昂首。枪出!没有花哨的光芒,没有撕裂空气的音爆。
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快”与“准”,
一种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杀戮技艺。枪尖在刺出的瞬间,
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划过一个肉眼难辨的微妙弧度,
精准无比地点在第二头魔猿那幽蓝骨刃的侧面最薄弱处。“叮!”一声轻响,
脆得如同琉璃碎裂。那足以撕裂精钢的骨刃,在枪尖精准至极的点刺下,应声而断!
断裂的骨刃旋转着飞出,深深嵌入旁边一个还在抽搐的霜牙蜥尸体中。
魔猿的嘶吼瞬间变成了错愕的痛嚎。叶玄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腕一抖,
震断骨刃的枪尖没有丝毫迟滞,顺势如毒蛇般向前一探!“噗!
”轻微的、利刃穿透厚实皮革的声音。枪尖从魔猿大张的、布满獠牙的口中刺入,
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它坚硬的头骨,从后脑带着一蓬红白相间的污秽之物透出!
魔猿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嗜血的眼瞳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的死灰。
叶玄手腕一拧,长枪带着一股绞杀的力量拔出。魔猿的尸体轰然倒地,砸起一片血泥。
几乎同时,他看也不看,左臂猛地向后一抡!那布满老茧、如同铁铸般的拳头,
裹挟着沉闷的风雷之声,狠狠砸在刚刚被雷虎挡开、正欲再次扑来的第一头魔猿的胸腹之间。
“砰!”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魔猿坚韧的皮毛和强壮的肌肉,
在这蕴含了恐怖爆发力的一拳面前,如同纸糊般凹陷下去。清晰的骨裂声噼啪作响。
魔猿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拳打得凌空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不再是涎水,
而是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浓稠血块,远远摔下城墙,砸进下方的尸堆之中,再无声息。
城头这一小块区域,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风雪呼啸和远处传来的零星惨嚎与兽吼。“将军!”雷虎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发自骨髓的敬畏。他看着叶玄的背影,
那身影在弥漫的血雾和风雪中并不显得如何魁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
牢牢钉在这片地狱的中心。他身上那件制式的玄铁重甲早已残破不堪,布满刀痕爪印,
被层层叠叠干涸发黑的血污覆盖,几乎看不出本色。头盔也不知丢在了何处,
露出一头沾满血痂、被寒风撕扯得凌乱不堪的灰白短发。那张脸,
棱角分明如同北境最坚硬的寒铁岩石,刻满了风霜和疲惫的沟壑,唯有那双眼睛,
在血污覆盖下,依旧锐利、冰冷,深不见底,像两口封冻了万载寒冰的古井,
映照着这片修罗场的无边血色。叶玄没有回应雷虎。
他甚至没有看那两头瞬间毙命的魔猿尸体一眼。他的目光,越过城垛,
投向下方那片如同沸腾血海般的冰原战场。关墙下,兽潮的攻势在守军近乎疯狂的抵抗下,
终于显露出一丝颓势。那污浊的、涌动的“墨汁”边缘,开始出现混乱的涟漪。
一些低阶魔兽似乎被同伴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震慑,
开始本能地畏缩不前,甚至互相推挤撕咬。而更远处,黑渊那如同巨兽喉咙般的裂口深处,
那一直持续不断、催动着兽潮前进的低沉嘶吼,也似乎减弱了几分,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退了……”一个靠在城垛边,
断了一条腿、仅凭意志力用长矛支撑着身体的老兵,用尽最后力气嘶喊出声,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冰原边缘,那里,
兽潮的洪流终于开始缓慢地、带着不甘的嘶鸣,如同退潮般向后蠕动。“兽潮退了!
我们守住了!守住了!”这微弱的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瞬间点燃了城头仅存士兵们濒临崩溃的神经。
无数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劫后余生的呐喊汇聚起来,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
在血腥的风雪中炸开。“守住了!铁壁还在!”“哈哈哈…老子还活着!还活着啊!
”“将军!兽潮退了!”狂喜如同瘟疫般蔓延。残存的士兵们,无论受伤轻重,都挣扎着,
互相搀扶着,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和狂笑。有人跪倒在血泥中,
亲吻着冰冷染血的城砖;有人丢开破烂的武器,
仰天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吼;还有人则直接瘫软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只是贪婪地喘息着污浊却珍贵的空气。雷虎也激动地浑身颤抖,
布满血污的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看向叶玄,嘶声道:“将军!您听到了吗?
退了!这帮畜生退了!我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叶玄将军依旧站在那里,
背对着他,背对着所有劫后余生、陷入狂喜的士兵们。他的身影,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
沉默地矗立在城垛边缘,面对着那片缓缓退去的血色冰原,
以及更远处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渊裂口。他没有欢呼,没有激动,
甚至连一丝肌肉的放松都没有。那杆刚刚轻易收割了两头强大魔猿生命的“镇岳”长枪,
依旧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枪尖斜斜指向下方污浊的血海,
一滴粘稠的、混合着魔兽脑浆的暗红液体,正顺着冰冷的枪锋缓缓滑落,
砸在下方一具魔兽尸体的眼球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将军的背影,
在弥漫的血色风雪中,透出一种比这北境酷寒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疲惫与…死寂。
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瞬间格杀两头魔猿的不是他,
仿佛脚下这片用无数生命换来的短暂喘息,与他毫无关系。
那是一种燃尽了一切的、深入骨髓的空洞。城头的喧嚣和狂喜,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冰墙,
传不进叶玄的耳朵。他眼中只有那片血色冰原,那缓缓退去的污浊兽潮,
像一道巨大的、丑陋的伤疤,烙印在灰白的大地上。每一次兽潮退去,
留下的都是这样的景象,只是尸体堆积得更高,血冰冻结得更厚。三十年。整整三十年。
他的青春,他的热血,他的所有,都倾注在这堵冰冷的城墙上,
都埋葬在这片染血的冻土之下。无数张年轻或苍老的脸孔在他脑海中闪过,
最后都定格为城下那累累尸骸中的一员。他们也曾欢呼过“守住了”,
然后在下一次兽潮中化为新的冰雕。守护?为了什么?
为了身后那座金碧辉煌、夜夜笙歌的皇城?为了那些在暖阁里吟风弄月,
却将最劣等的军械、最少的粮饷发往边关的衮衮诸公?一丝极致的疲惫,如同跗骨之蛆,
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几乎要将他拖垮。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
混杂着铁甲碰撞的刺耳声响,撕破了城头残余的喧嚣,直直朝着叶玄所在的位置奔来。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与战场厮杀截然不同的、深入骨髓的仓惶和绝望。“将…将军!急报!
皇城…皇城来的八百里加急!”一个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传令兵,
连滚带爬地冲到叶玄身后数步远的地方,再也支撑不住,
“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浸满血水的城砖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显然已经透支到了极限。他颤抖着,
沾满血污和冻泥的手,死死抓着一个用数层油布包裹、却依旧被磨损得破破烂烂的信筒,
高高举过头顶。那信筒上,赫然烙印着一个黯淡却刺眼的朱砂印记——那是叶玄留在皇城,
托付照看老母幼妹的亲兵首领王莽的私印!一股极其不祥的冰冷预感,如同毒蛇的尖牙,
瞬间噬咬在叶玄的心脏上。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狠狠刺穿,
让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铁人。城头的风声、士兵们劫后余生的哭嚎,
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跪在血泥中、高举着信筒的传令兵,
和他手中那个破旧的、带着王莽私印的油布包裹。叶玄的目光落在那朱砂印记上。
那印记有些模糊,边缘似乎被某种深色的液体浸染过,透着一种不祥的暗红。他伸出手。
那只刚刚轻易捏碎魔猿骨刃、洞穿坚硬头骨的手,此刻竟有些难以察觉的微颤。
冰冷粗糙的手指触碰到同样冰冷的油布信筒,
一股混杂着血腥、汗渍和长途奔袭带来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他接过信筒。指尖用力,
轻易捏碎了封口的火漆。里面是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纸张粗糙,却异常沉重。
展开信纸。熟悉的、属于王莽那粗犷却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只是那字迹,
此刻显得无比凌乱、潦草,仿佛书写之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者…无边的愤怒与绝望。
信纸的边角,同样沾染着几抹已经干涸发黑的、刺目的暗红色污渍——那是血!叶玄的目光,
如同最精准的冰锥,钉在那些潦草的字迹上:“将军钧鉴:罪卒王莽,万死难赎!
夫人叶母与小姐叶青,…没了!”开篇第一句,如同九天神雷,
狠狠劈在叶玄的天灵盖上!他握着信纸的手指猛地一紧,坚硬的指甲瞬间刺破了坚韧的纸张,
留下深深的凹痕。一股狂暴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从他身体最深处轰然炸开!
周围数丈内飘落的雪花,竟诡异地停滞了一瞬,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细碎的冰晶粉尘!
信纸在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他强迫自己看下去,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他的眼球上,烙印进他的灵魂里:“……半月前,小姐突染恶疫‘寒髓疽’,
高烧不退,城中良医束手,言唯有‘火玉灵芝’或可续命一线。此药珍稀,只存于皇室内库。
夫人散尽家财求购不得,万般无奈,只得…只得跪求于安平侯府门前……”安平侯!赵奢!
那个靠着祖上余荫、在皇城斗鸡走狗、骄奢淫逸出了名的纨绔!
叶玄的眼前瞬间闪过一张油头粉面、眼高于顶的脸孔。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
开始在他周身盘旋。“……侯府管家驱赶呵斥,夫人长跪一日一夜,
泣血哀求……惊动侯爷赵奢。那畜生…那畜生竟…竟纵马出府!言…‘边关贱民,
也配用御药?染了疫病,合该早死,莫污了本侯门前的地!’……”“纵马出府”四个字,
像带着倒刺的毒钩,狠狠扎进叶玄的心脏!他仿佛能看见,他那年迈体弱、一生操劳的母亲,
是如何在绝望中,跪在那朱门高户之前,为了她垂死的女儿,舍弃了所有的尊严,苦苦哀求。
然后,迎接她的,是高高扬起的马蹄!
畜生的马蹄…生生踏过…胸腹尽碎…当场…当场便……”信纸上的字迹在这里彻底扭曲变形,
被大片的、洇开的墨迹和深褐色的血污覆盖,
仿佛书写者王莽的愤怒和悲痛已经冲破理智的堤坝,难以成文。“噗!”叶玄喉头猛地一甜,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热液体直冲上来,又被他死死地、强行咽了回去!
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脚下的城砖“咔嚓”一声,
竟被硬生生踏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一股无形却狂暴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将周围的血泥和碎冰猛地推开一个圆圈!离得稍近的几个士兵猝不及防,
直接被这股气浪掀翻在地,惊骇欲绝地看着他们如同山岳般的将军。城头瞬间死寂!
所有残存的士兵,无论是狂喜的还是哀嚎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震慑,
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惊恐地望向那个散发着无尽寒意与毁灭气息的背影。
叶玄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他的世界,只剩下手中那封滴血的信笺,
只剩下那每一个字都在燃烧他灵魂的文字。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钉在信纸最后那几行,
王莽用几乎力透纸背、带着无尽恨意写下的字句:“……小姐…小姐闻此噩耗,
悲恸惊厥…当夜…便随夫人去了……那赵奢!那禽兽不如的畜生!
竟下令…将小姐的尸身…以染疫秽物之名…连夜…连夜扔进了西郊乱葬岗…喂了野狗!
罪卒无能!罪卒该死!未能护住夫人小姐周全!罪卒拼死冲出报信…自知罪孽深重,
无颜再见将军…唯以此残躯,血溅安平侯府门阶…以死谢罪!将军!为夫人小姐…报仇啊!!
!”最后那“报仇啊”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笔画虬结,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和怨毒,
几乎要撕裂纸张!信,看完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城头死寂得可怕,
只有北风卷着血腥味,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叶玄低着头,灰白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
遮住了他的脸。他维持着展开信笺的姿势,一动不动。那封承载着人间至痛的信纸,
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着。
“嗬…嗬嗬……”一阵极其压抑、如同濒死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破碎的笑声,
断断续续地从他垂下的头颅下传出。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空洞、冰冷,
和一种即将焚毁一切的疯狂。周围的士兵,包括雷虎在内,全都僵立在原地,
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他们从未听过将军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声音比黑渊深处最凶戾的魔兽嘶嚎更令人毛骨悚然。突然,叶玄猛地抬起了头!那一瞬间,
所有看到他眼睛的士兵,都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灵魂,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
齐齐倒退一步!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方才那深不见底、映照着战场血色的冰冷古井,
此刻已彻底沸腾!猩红的血丝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几乎吞噬了所有的眼白,
将整个瞳孔都染成了骇人的赤红!那赤红之中,再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没有悲痛,
没有愤怒,只剩下最纯粹的、足以冻结九幽的冰冷杀意!如同万年玄冰包裹着沸腾的岩浆,
即将冲破一切束缚,焚毁整个世界!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从信纸上移开,
再次投向城墙之外。兽潮已经彻底退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被血与冰覆盖的死亡平原。
黑渊的方向,那低沉如巨兽喘息般的嘶吼也彻底消失,只剩下空洞的风声。守护?为了什么?
母亲跪地哀求时,他在冰原上浴血厮杀!妹妹染疫垂死时,他在城墙上与魔兽搏命!
她们被权贵践踏、尸骨无存时,他还在为身后那座皇城流尽最后一滴血!守护?
守护那些在暖阁里欣赏歌舞、在酒池肉林中醉生梦死,
却视边关将士如草芥、视他亲人如蝼蚁的蛆虫?!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力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
在他早已干涸的经脉深处轰然爆发!那不是斗气,不是元力,
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毁灭意志!“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骤然撕裂了城头的死寂!
在所有士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手的那杆陪伴他征战三十年、饮尽万千魔兽鲜血、象征着北境人族最后脊梁的“镇岳”长枪,
竟被他那只微微颤抖、布满老茧的手,硬生生从中掰断!暗沉的枪杆,
如同朽木般脆弱地断成两截!断口处,金属扭曲撕裂的痕迹狰狞可怖!断裂的上半截枪身,
连同那依旧闪烁着冰冷寒芒的枪头,“哐当”一声,沉重地砸落在染血的城砖上,
溅起几点粘稠的血泥。整个铁壁关,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所有残存的士兵,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心脏,瞳孔收缩到极致,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心中那根永不倒塌的擎天之柱,看着那杆象征着守护与胜利的长枪,
在他们眼前……断了!雷虎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劫后余生的狂喜。
叶玄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手中仅剩的半截枪杆。粗糙的断口硌着他的掌心。
他的目光在那断口上停留了一瞬,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死物。
然后,他松开了手。“啪嗒。”半截沉重的枪杆,也掉落在冰冷的城砖上,
和那带着枪头的上半截并排躺在一起,像两具被遗弃的、失去灵魂的残骸。他抬起头,
再次望向南方。越过茫茫血色的冰原,越过巍峨的群山,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
看到了那座在锦绣繁华中醉生梦死的皇城。那赤红的双瞳之中,
最后一丝属于“叶玄”这个人的温度,彻底熄灭、湮灭。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非人的、漠然到极致的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又如同即将吞噬一切的深渊。
守护?结束了。他抬起脚,一步,踏过地上那断裂的“镇岳”残骸。脚步落下,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留恋。靴底踩在冰冷的、沾满血污的断枪之上,
发出轻微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摩擦声。他就这样,一步一步,
踩着象征着他过去三十年一切信念与牺牲的残骸,沉默地、决绝地,
走向城墙内侧陡峭的石阶。残破的玄铁重甲摩擦着,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
在死寂的城头回荡,如同敲响的丧钟。所过之处,无论是重伤哀嚎的士兵,
还是呆若木鸡的雷虎,都下意识地、惊恐地向后退开,为他让出一条染血的通路。无人敢问,
无人敢拦。那双赤红冰冷的眼睛扫过,足以冻结任何靠近的勇气。他走下城墙,
穿过关城内一片狼藉、充斥着血腥和硝烟的校场。幸存的士兵们正在收敛袍泽的遗体,
或者互相包扎着伤口。当那个沉默的、散发着无尽寒意与毁灭气息的身影走过时,
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士兵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怔怔地看着他们的将军,看着他那空着的、不再握枪的双手,
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那扇通往关外、通往黑渊方向的巨大铁闸门。沉重的铁闸门,
在兽潮退去后并未完全关闭,留下了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
门外是堆积如山的魔兽尸体和更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守门的几个士兵看着叶玄走近,
看着他眼中那非人的赤红,看着他身后城墙上无数双惊惶不解的眼睛,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戟,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叶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看那几个守门士兵一眼。他就这样,沉默地、径直地,从那道缝隙中,走了出去。
一步,踏入了关外那片被血与死亡浸透、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冰原。
踏入了那堆积如山的魔兽尸骸之中。寒风卷着血腥和碎雪,猛烈地抽打在他残破的甲胄上,
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单薄的身影,瞬间被关外更广阔的黑暗和尸山血海所吞没。“将军!
”雷虎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挣脱出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跌跌撞撞地扑到城垛边,探出半个身子,
朝着那个即将消失在尸山血海中的背影绝望地呼喊:“您要去哪里?!将军!回来啊!
”叶玄的脚步,在听到这声呼喊时,微微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他没有回头。
甚至没有一丝回头的迹象。他只是稍稍抬起了头,望向南方,皇城的方向。
赤红的瞳孔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妖异而冰冷的光泽。然后,他再次迈步,
身影彻底没入那由无数扭曲狰狞的魔兽尸体堆砌而成的巨大阴影之中,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
消失不见。只留下身后那座曾经被他视为生命意义所在的铁壁雄关,
以及关墙上无数张惊恐、茫然、不知所措的脸孔。血色冰原的风,带着亡魂的呜咽,
刮得更急了。关外,尸山血海。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
死死包裹着每一寸空间。
脚下是冻结的血浆、碎裂的内脏、折断的骨刺和尚未完全僵硬的魔兽尸体。踩上去,
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腐烂的沼泽里。
叶玄沉默地行走着。残破的玄铁重甲上,不断有粘稠的污血和冰碴被震落。
他赤红的双瞳直视前方,对脚下那地狱般的景象视若无睹。三十年戎马,
比这更残酷的修罗场他早已司空见惯。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守护者,
不再是立于城头的壁垒。他只是一个走向深渊的…归客?不,是复仇者。
他的目标很明确——黑渊。那道撕裂大地、如同世界伤疤的巨大裂口,就在前方。那里,
是无穷无尽魔兽涌出的源头,是生命的禁区,是人族谈之色变的噩梦之地。此刻,
兽潮刚刚退去,裂口深处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风声在嶙峋的黑色岩壁间穿梭,
如同无数怨灵的哀嚎。越是靠近,空气中弥漫的黑暗气息就越是浓重。
一种无形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和躁动的邪恶力量,如同粘稠的墨汁,
从裂口深处弥漫出来。普通人靠近这里,无需魔兽攻击,就会被这股纯粹的黑暗侵蚀心智,
陷入疯狂。叶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身上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到极致的毁灭意志,
似乎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外界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气息隔绝在外。或者说,
此刻他内心的黑暗与疯狂,早已超越了这片裂谷。
他踏上了黑渊边缘那光滑、冰冷、如同被巨兽舔舐过的黑色岩石。低头望去,裂谷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