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锅铲撞在珐琅锅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糖醋排骨的酱汁溅到围裙上，

洇出深褐色的印子。她盯着那片污渍发愣，恍惚间看见三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深秋，

她蹲在厨房水池边，反复搓洗着被婆婆扔掉的、父亲那双旧拖鞋，冷水刺得指关节发红，

眼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客厅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父亲。她慌忙把围裙塞进洗衣机，

迎出去时，父亲正弯腰给小孙子递刚买的糖画，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驼下去的背上，

像一层薄雪。“爸，您来了。”她接过父亲手里的菜袋，手腕被勒出两道红痕。

“刚在楼下碰见王婶，”父亲跟着她往厨房走，声音压得很低，“她还跟我道歉，

说去年的事是听了闲话。”她把菜倒进洗菜盆，水流哗哗响，却盖不住心里那点泛上来的涩。

去年这个时候，王婶堵在单元门口，指着父亲鼻子骂的样子，像根刺，扎在她和父亲心里，

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公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她划开屏幕，

看见老公身后的机场背景板，他笑起来时眼角的褶子和父亲很像：“老婆，我登机了，

晚上就能到家。”“路上注意安全。”她看着屏幕里的人，喉头发紧。挂了电话，

她转身从橱柜里拿出新的珐琅锅——是老公上周出差回来，特意给她买的。

锅盖内侧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是老公惯有的工整：“新锅给你做糖醋排骨，

这次酱汁别溅到围裙上啦。”水汽从锅盖边缘冒出来，带着糖醋排骨的甜香。她揭开锅盖，

用筷子戳了戳排骨，软烂脱骨。小孙子踮着脚凑过来，鼻尖上沾了点糖画的糖浆：“妈妈，

爷爷说这是给爸爸留的。”她笑着擦掉孩子鼻尖的糖浆，突然听见父亲在客厅接电话，

声音不高，却带着她许久没听过的轻松：“……对，我在闺女家呢，她做了糖醋排骨，

等你回来吃。”窗外的风吹动窗帘，像只温柔的手，拂过她紧绷了许久的心弦。她知道，

有些伤口或许永远不会彻底消失，但只要家人还在，只要爱还在，日子总会慢慢把那些缺口，

用温暖和烟火气，一点点填平。第一章：沾着饭粒的挑拨她把最后一口米饭扒进嘴里时，

桌角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父亲的号码。屏幕光映着婆婆夹菜的手，

筷子上还沾着颗没掉的米粒，正往自己碗里戳——父亲刚走十分钟，盘子里剩下的糖醋排骨，

是他特意给孩子留的。"爸？"她接起电话，听见那头的声音发颤，"您怎么了？""囡囡，

"父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楼下王婶刚才拦着我，说...说我跟你家那位走得太近，

不像亲家，倒像...倒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她听懂了。

婆婆在旁边"嗤"地笑了声，把排骨嚼得咯吱响："亲家公就是想多了，邻里间随口聊几句，

还能当真？"手机那头传来父亲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要把肺咳出来。

她攥着手机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您跟王婶说什么了？""我没说啥啊。

"婆婆放下筷子，纸巾擦着嘴角的油，"就说亲家公天天来吃饭，比你老公还勤呢。

""那是我爸！"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后背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上次生老二时落下的，

那会儿请婆婆来搭把手，她以"跳广场舞闪了腰"为由，住了三天就走，

留下她一个人抱着哭不停的孩子，在医院走廊坐了整宿。"是你爸又咋了？

"婆婆把纸巾往桌上一摔，"这房子可是我儿子家，他一个外姓人，三天两头来蹭饭，

还拿退休金贴补你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以为什么？"她猛地拍桌子，

碗里的汤溅出来，落在婆婆新买的花裤子上，"以为这房子是你儿子买的？

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是我爸给我陪嫁的！"两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哭，

小的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大的往阳台躲，手里还攥着半块父亲刚给的桃酥。她这才想起，

早上父亲来的时候，特意把桃酥塞给孩子，说"奶奶牙不好，

你们吃"——那时婆婆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门"咔哒"开了，

老公站在玄关，手里的公文包滑落在地。他显然是听见了里面的争吵，

脸色白得像张纸："又咋了？"婆婆突然哭起来，捶着桌子喊："儿啊，你媳妇欺负我！

就因为我多说了亲家公两句，她就摔碗骂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她看着老公，

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这是婆婆来的第十五天，这样的戏码，已经上演了七回。

第二章：藏在广场舞里的借口老公把婆婆扶进卧室时，她蹲在地上捡碎瓷片，

指尖被划出血也没感觉。大的孩子递过来创可贴，小声说："妈，奶奶昨天跟楼下李奶奶说，

外公是来抢家产的。"她的手猛地一顿，血珠滴在碎片上，红得刺眼。三年前生老大，

月子里的床单都是她自己洗。老公请了七天假，第七天晚上接到婆婆电话，

说自己"高血压犯了"，让他赶紧回去看看。等他半夜回来，浑身酒气——婆婆根本没生病，

是牌友三缺一，拉着他凑数。那时她抱着哭闹的孩子，坐在满是奶渍的床上，

第一次对这个家产生了怀疑。直到父亲搬来附近，每天早上提着热粥过来，

帮她给孩子换尿布，她才觉得日子有了点盼头。父亲退休前是机械厂的工人，手上全是老茧，

却能把孩子的小袜子洗得干干净净。孩子的奶粉钱、学费，大半是他从退休金里抠出来的。

她不止一次说让父亲搬来住，老人总摆手："不了，给你们添麻烦。"倒是婆婆，

每年春秋两季必来"视察"，住不超过三天，每次来都要带走几样东西——她买的丝巾，

老公给她买的***仪，甚至孩子穿小的名牌鞋。上次来，

偷偷把她放在衣柜里的珍珠项链拿走了，说是"借去戴戴"，至今没还。

这次要不是她急性阑尾炎住院，老公说什么也请不来这位"太后"。手术那天，

老公在病房外给婆婆打电话，她躺在病床上，清清楚楚听见那头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

可带不了孩子。再说了，她爸不是闲着吗？"父亲确实来了，白天在医院守着，

晚上回去给两个孩子做饭。婆婆是在她出院那天来的，拎着个空行李箱，

说是"怕你们没空买东西，我自己带了换洗衣物"。结果第一天就嫌父亲做的饭太咸，

第二天说父亲带孩子太糙，第三天趁父亲不在，把他放在玄关的拖鞋扔进了垃圾桶，

理由是"看着脏"。"妈，外公的拖鞋呢？"大的孩子放学回来，

没找到自己常帮外公摆好的拖鞋，眼圈红了。婆婆正在敷面膜，含含糊糊地说："扔了，

我给你爸买了新的。"孩子"哇"地哭了："那是外公最喜欢的！"她从厨房出来时，

正看见孩子把婆婆的行李箱推倒在地，衣服撒了一地。婆婆扯掉面膜，抬手就要打，

被她一把拦住："您别跟孩子计较。""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婆婆指着她的鼻子骂，

"跟他外公一样没规矩！"那天晚上，老公第一次跟婆婆红了脸："妈，您要是实在住不惯，

就回去吧。"婆婆当即收拾东西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了："我走了，你们俩不得累死？算了，

我再忍忍。"她当时以为，这只是气话。现在才明白，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第三章：桃酥里的刺父亲有个习惯，每周三下午会来给孩子送刚出炉的桃酥。

那是他年轻时在点心铺学的手艺，孩子从小吃到大，就认这个味道。今天是周三，快四点了，

父亲还没来。她心里发慌，给父亲打电话，没人接。"别等了，"婆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嗑着瓜子，"估计是听了什么闲话，不好意思来了吧。"她没接话，起身往门口走。

刚换好鞋，就看见父亲站在楼道里，手里拎着个油纸袋，背比平时驼了些。"爸，

您怎么不进来？"她赶紧把父亲拉进来，闻到他身上有股烟味——父亲已经戒烟十年了。

"刚在楼下碰见王婶，聊了几句。"父亲把桃酥递给孩子，声音有点哑，

"她说...说你婆婆跟她讲，我天天来，是想占你们家便宜。"孩子已经撕开油纸袋，

拿起一块桃酥递到父亲嘴边："外公吃，奶奶说的是坏话。

"婆婆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还是外公亲啊，有好吃的先想着外公。"父亲的手僵了僵，

没接那块桃酥。她把桃酥塞进父亲手里："爸，您吃。孩子们都盼着呢。"吃饭时，

婆婆突然说："亲家公，你这桃酥做得不错，就是太甜了，对血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