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虐心终成空意识里那声“叮”的轻响,冰冷得如同这深秋的夜露。虐值+10,
当前进度100/100。任务完成。恭喜宿主,一小时后将启动返程程序。十年了。
我站在沁芳殿冰凉的金砖地上,听着那梦寐以求的提示音,浑身血液先是轰然上涌,
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轻颤。指尖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刺破混沌,
确认这不是又一个耗尽心力后挣扎醒来的长梦。够了。整整一百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
殿内烛火摇曳,将我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冰冷华贵的墙壁上,像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焦糊气,那是三个月前我亲手放的那把火留下的痕迹,
连同……萧玦那时嘶哑压抑的、不似人声的痛吼,一并刻在这座宫殿的每一寸木石里。
系统面板上猩红的数字“100”缓缓淡去,最终化为一片柔和的浅金色,
浮现出“任务完成”的字样。像一道赦令。我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肺叶尖锐地疼起来,
紧接着便是几乎遏制不住的、想要疯狂大笑的冲动。回家了!我能回去了!
再不用待在这本见鬼的书中世界,不用每天绞尽脑汁如何折辱一个人,
不用夜夜被那双逐渐沉渊的眼睛惊醒!“绿漪!红绡!”我的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劈开,
尖锐地划破殿内的死寂,“箱子!把本宫那口紫檀木的箱子抬出来!快!
”两个贴身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被我这从未有过的失态惊得面色发白,但不敢多问,
手脚麻利地去搬那只藏在最深处的箱笼。十年。我穿来时,萧玦还是个十一岁的瘦弱孩童,
因生母获罪,被扔在这冷宫般的角落自生自灭。而我,
是这本权谋虐恋小说里标准的恶毒女配,出身显赫的长公主“懿安”,
未来的悲惨结局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会被日后登基为帝的男主萧玦处以极刑,挫骨扬灰。
系统的指令简单粗暴:虐他。虐够一百次,花样不限,死活不论,虐满即可回家。
于是我这十年,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我打过他耳光,
在他捧着微薄月例想给生病小太监换药时,骂他“贱种”,将铜钱一脚踢飞。我踹过他心窝,
在他被其他皇子推搡欺辱后,勉强爬起来时,我一脚将他重新踹回泥水里,碾着他的手指,
笑问“嫡皇子的骨头原来也是软的”。我罚过他跪碎瓷,在冬日的冰天雪地里,
一跪就是整夜。我克扣他用度,纵容下人欺侮,在他试图读书习字时冷嘲热讽,
将他珍视的、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枚劣质的玉环,当着他的面砸得粉碎。
还有三个月前那场火。我授意内侍将他锁在值房内,四周泼上桐油。火起时,我站在院外,
听着里面哔剥的燃烧声和他被困兽般的撞击***,心里一片麻木地数着系统里跳动的虐值。
那一次,加了十五点。最多的一次。火灭后,他被烧得体无完肤,
一张俊秀初显的脸毁了大半,奄奄一息。御医都说救不回了。
可我心里只有焦躁——他若死了,我的任务怎么办?幸好,他熬了过来。
带着一身狰狞的疤痕和一双彻底沉寂下去的眼睛。如今,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我几乎是扑到那口打开的箱子前,将里面那些华美的衣裳、珍贵的首饰粗暴地扯出来,
扔在地上。这些不属于我,都不是!我只想翻出我那件穿了十年、洗得发白的旧睡衣,
紧紧攥在手里。那才是我的世界!我的家!
“殿下…您…”绿漪看着我近乎癫狂地撕扯着一件云锦凤袍,吓得声音发颤。“滚出去!
”我头也不抬地厉喝,“都滚!没有本宫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侍女们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殿门合上。我一个人对着满殿狼藉和那口箱子,
急促地喘息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热得烫人。
我手忙脚乱地将几件最简单的旧衣塞进一个布包袱,
又胡乱抓了一把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金珠子——够路费就好,我得走,立刻就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拉长得像一个世纪,又短暂得让我心慌。
殿外似乎隐约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嘈杂声,像是兵甲碰撞,又像是急促的脚步声。我顿了一下,
侧耳倾听,却又什么都消失了。是错觉吧?今夜宫宴,庆祝北方大捷,
萧玦……他现在是威风凛凛的靖王了,正该在宴上接受群臣朝贺。
他不会再回来这个承载了无数屈辱的沁芳殿了。系统面板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倒计时浮现:00:10:09。我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就在此时——2 血夜归来“轰——!”沁芳殿那两扇沉重的朱漆殿门,
仿佛被攻城巨锤正面击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猛地向内爆裂开来!木屑纷飞如雨,
凛冽的夜风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瞬间灌满了整个温暖的内殿。狂风卷熄了半数烛火,
光影剧烈摇曳。我抱着包袱,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破碎的宫门处,火把如龙,
照亮了门外黑压压一片、甲胄森寒的禁军士兵,弓已张,刀出鞘,
杀气腾腾地将整个沁芳殿围得水泄不通。而门前,一人玄衣墨氅,独立于万千兵戈之前。
衣袍上,深浓的血色泼洒浸染,一路顺着玄铁的甲胄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洼暗红。
他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剑身血槽内犹有温热的血珠缓缓滚落,剑尖点地。
夜风拂起他额前几缕散落的黑发,露出那张脸。左边眉眼依旧俊朗如昔,
甚至因染了杀伐之气而更显凌厉逼人,但右半边脸……却彻底被狰狞扭曲的烧伤疤痕覆盖,
皮肉虬结,一直蔓延到脖颈,没入衣领。那双眼睛,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此刻正沉沉地望过来,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愉悦的、冰冷的残忍。是萧玦。
可他此刻,不该在庆功宴上吗?不该被百官簇拥吗?
这满身的血……这身后的铁骑……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他,
猛地钉在他身后——几个如狼似虎的甲士拖着十几个人,粗暴地扔在院中的冷地上。
那些人衣衫华贵却凌乱不堪,个个面无人色,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麻核,
发出呜呜的哀鸣。父亲、母亲、兄长、嫂嫂、我那才七岁的小侄女……我在这世界,
“懿安长公主”的所有血亲,一个不落。冰冷的恐惧,如同无数细密的针,
瞬间刺透我的四肢百骸,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手里的包袱“啪”一声掉落在脚边,几颗金珠子滚出来,散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倒计时在我意识里无声地跳动:00:05:47。萧玦动了。他拖着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剑,
一步步向我走来。剑尖刮过金砖,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响,
在这死寂的殿宇中无限放大,敲打着我的每一根神经。他走得很慢,极其有耐心,
仿佛一头猛兽在悠闲地踱向早已无力逃脱的猎物。我僵立着,无法动弹,
只能看着那片巨大的、裹挟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阴影,一步步将我吞噬。他在我面前站定,
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味和冷铁的气息。那双幽深的眸子,
先是慢条斯理地扫过我脚边散落的包袱和金珠,然后缓缓上移,掠过我一身的常服,最终,
定格在我惨白绝望的脸上。他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弧度。扭曲的疤痕随之牵动,
显得那笑意格外骇人。冰凉的、还沾着些许黏腻鲜血的手指,带着铁甲的冷硬,
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直视他那双可怕的眼睛。他的指尖用力,
捏得我下颌骨生疼。然后,我听到他低沉含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钻进我的耳朵:“师父那些‘折辱’,”他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刀片,细细刮过我的眉眼,
“教得真好。”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成冰。他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怎么会——巨大的惊恐和荒谬感海啸般袭来,几乎将我的神智碾碎。
他似乎极其满意我的反应,俯身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我的耳廓,
用一种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慢声继续:“现在轮到朕了。”意识里,
03… 00:00:02… 00:00:01…那片柔和的、代表着归家和自由的白光,
在我眼前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是风中残烛,挣扎着,然后——啪。彻底熄灭。
系统面板最后残留的影像,是无数乱码疯狂跳动,最终凝固成一片绝望的、死寂的漆黑。
错误…滋滋…连接中断…权限未知…强制锁定……欢迎来到,
您的永恒囚笼…最后一丝微弱的电子音戛然而止。3 课叫主人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狂乱的心跳,和他拂在我颈侧冰冷而平稳的呼吸。他松开了我的下巴,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掠过一丝近乎狰狞的愉悦光亮。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砸碎我所有的希望:“第一课,”“叫主人。”那三个字,像淬了冰的钢针,
扎进耳膜,穿透颅骨,直直钉死在僵化的脑仁上。“叫主人。”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温和,
贴着耳廓擦过,带起一阵战栗的寒意。可我整个人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吸不进一丝气,血液在瞬间冷凝成坨,堵塞了四肢百骸。
意识里那片代表归途的、刚刚熄灭的死寂黑暗,开始疯狂地旋转、坍缩,
变成一个吞噬一切的旋涡。下巴还被他钳着,指尖的力道冷硬如铁,
沾染的血腥气混着他身上凛冽的杀伐气息,蛮横地侵占了我周遭所有的空气。
殿外是黑压压的铁甲,刀剑的反光偶尔刺破夜色,死寂里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和我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的声音,咚,咚,咚,快要炸开。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快意,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平静的玩味,像在看爪下濒死挣扎的猎物,最后那点徒劳的抽搐。
“唔…唔唔……”身后传来压抑的、被堵着嘴的呜咽,是我那才七岁的小侄女。声音细小,
充满了巨大的恐惧。那声音像一根针,猝然刺破了我凝固的恐惧,催生出一种绝望的疯狂。
回家的路断了,系统没了,眼前是炼狱,身后是全家老小的命。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或许是濒死反扑,猛地一甩头,挣脱了他钳制的手指,喉咙里挤出破碎尖锐的嘶喊:“萧玦!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我是你——”“师父。”他打断了我的话,声音依旧平稳,
甚至那点诡异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许。他垂眸,看了看自己刚刚捏过我下巴的手指,
上面沾了点不知是谁的血,也可能是我的。他慢条斯理地,用另一只手的指尖,
轻轻揩去那点湿粘。“朕没疯。”他抬眼,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幽深冰冷,“朕清醒得很。
比过去十年里的任何一刻,都要清醒。”他往前踏了一步。我被迫后退,
小腿撞上那只翻倒的紫檀木箱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散落在地上的金珠被我的脚扫到,
滴溜溜滚开,撞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清醒地记得,师父的第一课。
”他语调平缓,像在陈述一件寻常旧事,“那年冬月,朕偷攒了三个月的月例,
想给发烧烧糊涂的小路子换副药。师父您,是怎么做的?”我瞳孔一缩。
那段记忆翻滚着涌上来,带着旧日沁芳殿阴冷的潮气。“您当着满院宫人的面,打翻了药罐。
”他轻轻说,视线却像冰冷的烙铁烫在我脸上,“铜钱滚了一地,您用绣鞋尖,一颗一颗,
碾进泥雪里。然后您说……”他顿了顿,模仿着我当年那轻慢又恶毒的语调,
一字不差:“‘贱种的东西,也只配救贱种的命。’”我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
却发不出一个音。“第二十七课。”他不急不缓,又逼近一步,
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玄氅上带来的、外面的寒气和他身上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朕被三皇兄他们推进太液池,好不容易爬上来,您‘恰好’路过。
”我的后背抵上了冰冷的殿柱,再无退路。“您一脚,”他的目光落在我心口的位置,
那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踹中,闷痛得让我蜷缩了一下,“又把朕踹了回去。
朕抓着岸边湿滑的石砖,您就踩着朕的手指,慢悠悠地问……”他微微偏头,
那双疤痕交错的可怖右脸在晃动的烛光下更显狰狞,“‘嫡皇子的骨头,原来也是软的?
’”冷汗浸透了我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后背上,一片冰涼。“还有第七十三课。
”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那双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深极暗的影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灼烧过,“朕生母留下的那枚玉环,不值钱,却是朕唯一的东西。
您拿在手里把玩,朕跪着求您,头磕破了,您笑着,松了手。”他抬手,虚虚一握,
仿佛那枚虚无的玉环还在他指间碎裂。“啪嚓一声。很好听。”他轻轻吁了口气,
那气息冰冷,拂过我汗湿的额发。“以及,三个多月前,第九十九课。
”他的视线转向内殿深处,那里被垂下的帷幔遮挡着,
但空气中那丝焦糊味似乎骤然浓烈起来,“那场火。师父亲自点的火。桐油味很重,
锁从外面扣死了。”他的目光移回来,重新锁住我,那里面翻滚的黑色情绪几乎要将我溺毙。
“朕在里面,听着师父您在外面吩咐宫人,‘看紧了,别让里面的脏东西跑出来,污了地方。
’”他每说一句,我脸上的血色就褪尽一分,直到惨白如纸。
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用“任务”做借口掩埋的恶行,
被他用这种平静到恐怖的语调一桩桩、一件件翻捡出来,
摊开在这烛火通明、却比幽冥更冷的殿堂里。每一句,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
在我良心上反复切割拉锯。我不是没怕过,不是没在深夜惊醒,冷汗涔涔。
可系统的倒计时像催命符,回家的执念像麻醉剂,让我蒙住眼,捂住耳,一路往下坠。如今,
麻醉失效,蒙眼的布被狠狠扯下,露出的就是眼前这血淋淋的、无处可逃的绝境。“一百次。
”他终于总结,声音里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淬炼了十年的冰冷,
“一次不多,一次不少。师父,您教得,真是尽心尽力。”他伸出手,这次不是捏下巴,
而是用冰冷的、带着铁甲腥气的手指,轻轻拂开我额前被冷汗粘住的一缕头发,
动作甚至称得上一丝诡异的温柔。可我却抖得更厉害,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您教会了朕,何为屈辱,何为绝望,何为恨。”他的指尖滑过我的鬓角,带起一阵战栗,
“也教会了朕,如何才能把这些,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他的指尖最后停在我的嘴唇上,微微用力,按压了一下。“现在,”他命令道,声音低沉,
不容置疑,“叫。”我猛地一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喉咙像是被铁锈堵死,干涩发疼。那两个字……那两个字……“唔!呜——!”殿外,
小侄女的呜咽突然变得急促而高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紧接着是沉闷的一声响,
像是有人被重重踹了一脚,呜咽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细微的、痛苦的抽搐声。
我猛地扭头看去——我那年迈的父亲被人粗暴地踩在地上,花白的头发沾满了尘土。
“不……”我嘶声挤出一点气音,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
他的手指还按在我的唇上,冰冷,执拗,带着死亡的气息。目光转回来,
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动的眼睛。
那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崩溃、狼狈、恐惧到极点的脸。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轰然倒塌。4 屈辱的屈服我闭上眼,
泪水汹涌。嘴唇在他冰冷的指尖下,艰难地、颤抖地翕张了几次。最终,
一个破碎的、沾满泪水和无尽耻辱的音节,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主……”那个音节破碎不堪,混着哽咽和唾液,黏连在牙齿间,几乎不成调。
耻辱感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舌根,灼穿了喉咙,一路烧进胸腔,把里面搅得天翻地覆,
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泪糊了满脸,
视线里他玄衣上的暗红血污和狰狞疤痕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噩梦。按在我唇上的手指没有离开,
反而微微用力,将那点不堪的湿意碾开。冰冷的铁腥气更加浓重。他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
气息拂过我颤抖的眼睫。“声音太小,听不清。”他语调平稳,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耐心,
仿佛真的只是在教导一个愚笨的学生,“师父当年教朕规矩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朕若应答声弱了,是要挨戒尺的。”我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变成断续的抽噎。殿外,
父亲被踩在地上的画面和小侄女骤然中断的呜咽在我脑中疯狂交替。他的指尖稍稍移开,
滑到我的下颌,再次施加压力,迫使我张开嘴。“再叫。”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冰冷的绝望裹挟着求生的本能,终于冲垮了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屏障。我闭上眼,
不敢再看他那张脸,泪水更加汹涌地奔流。“……主人。”这一次,声音清晰了一些,
却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刮得喉咙生疼,带着再也无法掩饰的哭腔和彻底的屈服。
那按在我下颌的手指顿住了。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火把在门外燃烧的噼啪声,
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被隔绝在重重宫墙之外的骚动喧嚣。他沉默地看着我,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情绪莫测。没有预期的快意,也没有宣泄的疯狂,
只是一种沉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审视。半晌,他松开了手。失去钳制,我双腿一软,
沿着冰冷的殿柱滑坐到地上,散落的金珠硌在腿侧,冰凉刺骨。我蜷缩起来,
手臂紧紧抱住自己,却止不住一阵阵剧烈的颤抖。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如同看一只跌入泥淖的雀鸟。“很好。”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第一课,
还算差强人意。”他转过身,玄氅的衣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微的风。“带进来。”一声令下,
殿外甲胄碰撞声响起。几名如狼似虎的禁军拖着我那些被捆得结结实实、面无人色的家人,
粗暴地将他们扔在了大殿中央。父母兄嫂瘫软在地,发出压抑痛苦的***,
小侄女似乎昏了过去,软软地趴在她母亲身边,一动不动。我的心瞬间被揪紧,
几乎要扑过去,却被萧玦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他踱步到我的家人面前,
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如同屠夫在清点待宰的羔羊。“看清楚了,”他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重重砸在我的心上,“从今日起,她的命,是朕的。朕心情好,
你们或许能多喘一口气。朕若是不悦……”他顿了顿,脚尖轻轻踢了踢我兄长瘫软的手臂。
“……这便是代价。”兄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上瞬间渗出冷汗。我猛地捂住嘴,
将冲到嘴边的尖叫死死咽了回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萧玦不再看他们,
转而走向那只被我翻得一片狼藉的紫檀木箱子。他用剑尖挑开散落在地上的华美衣裙,
目光落在那件被我视若珍宝、此刻却皱巴巴塞在包袱角落的旧睡衣上。剑尖微微一挑,
那件洗得发白的睡衣便被挑了起来,悬在半空,像个可笑的旗帜。“看来师父,
早就归心似箭。”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我心脏骤停,
惊恐地看着那件代表着我唯一念想和归途的旧衣,在他染血的剑尖上摇晃。他手腕轻轻一抖,
睡衣飘落下来,恰好盖在了我母亲苍白的脸上。母亲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恐惧的呜咽。
“可惜,”萧玦的声音冷了下去,如同淬了冰,“你的家,就在这儿。”他收回剑,
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那里面没有丝毫温度。“把这些‘贵重物品’,
”他踢了踢脚边散落的金珠和珠宝,“清点入库。人,押下去,看起来。”“至于你,
”他看着我,唇角重新勾起那丝令人胆寒的弧度,“朕的好师父……洗干净,换身衣服。
别脏了朕的地方。”他说完,不再多看我一眼,转身,拖着那柄依旧滴血的长剑,
在一片死寂中,大步走出沁芳殿。玄色衣袂翻飞,消失在重重火把映照的夜色里。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彻底隔绝了内外。沉重的落锁声,哐当一响,
如同最终敲定的丧钟。我瘫坐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听着家人被粗暴拖走的挣扎声远去,
看着满殿狼藉和那件盖在母亲脸上的、我的旧睡衣, finally,
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类似呜咽又类似绝望笑声的音节。系统黑了。家回不去了。
而我用十年时间,亲手养出了一头……足以将我、将我全家撕碎吞噬的……恶狼。
“主人……”我无意识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嘴唇麻木地开合。冰冷的泪滴落,砸在手背上。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地狱。落锁的余音还在殿梁上嗡嗡震颤,像一口铜钟扣死了所有生机。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腿边是散落的、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金珠和华服碎片。
那件旧睡衣还盖在母亲方才倒下的位置,皱成一团,沾了尘土,像一面投降的白旗。
殿内空荡得可怕。烛火因门扉的闭合而不再剧烈摇曳,只投下稳定却更显阴森的光,
将我的影子拉得细长,钉死在华贵冰冷的金砖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血腥、尘土和残余香料的怪异味道,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窒息。
“主人……”那两个字还在舌尖残留着铁锈般的腥气,和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麻木。
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有我自己粗重、压抑的抽气声,
在过分寂静的大殿里被无限放大。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刻。
5 囚笼初夜侧殿的小门被无声地推开,走进来两个穿着灰扑扑宫装的嬷嬷。她们低着头,
面容隐在阴影里,脚步轻得像猫,没有一丝声息。她们径直走向我,一左一右,
沉默地架起我的胳膊。我的身体软得像泥,使不上半分力气,
几乎是被她们半拖半提着弄起来的。膝盖磕碰到翻倒的箱角,尖锐的疼刺了一下,
却远不及心口那片冰冷的空洞。她们没有看我,也没有任何交流,动作机械而高效,
带着一种常年浸淫在宫廷最底层、深知如何对待失势之人的冷漠。我被她们拖拽着,
绕过狼藉的正殿,穿过一道垂着厚重帷幔的回廊,进入一间氤氲着水汽的偏殿。
这里原本是沁芳殿的浴所,白玉砌的池子干涸已久,此刻却不知从何处引来了热水,
蒸汽腾腾,模糊了四周的雕梁画栋。池边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衣物。
不是我之前那些繁复华丽的长公主宫装,而是一身质地粗糙、颜色黯淡的灰色布裙,
样式简单得像最低等杂役穿的。两个嬷嬷开始毫无波澜地剥我的衣服。手指粗粝,
动作毫不温柔,扯开腰封,
剥下外袍、中衣……一件件我曾用来武装“懿安长公主”这个身份的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