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这钱,我们和你爸商量好了,全都给你弟弟。”饭桌上,
母亲李芬夹了一筷子菜到陈默碗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弟弟要结婚,
女方要彩礼,要买房买车,哪哪都要钱。”“你是当哥的,理应帮衬着点。
”陈默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面前的饭碗里,米饭堆得冒了尖,
可他一口也吃不下去。五百六十万。老房子拆迁,一笔巨款。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这个数字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被父母这盆冷水从头浇到脚。1“凭什么?
”开口的不是陈默,是他的妻子林岚。林岚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妈,你们凭什么这么做?”“这十五年,陈默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的吃穿用度,
哪一样不是我们出的?小辉陈默弟弟管过你们一天吗?”“现在拆迁款下来了,
一个子儿不给陈默,全都给小辉?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林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眼圈都红了。十五年了。她嫁给陈默十五年,就跟着他一起,像牛一样供养着这一大家子。
公婆的养老金,他们出。公婆生病住院,他们伺候。小叔子陈辉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
是他们给的。陈辉毕业了不想工作,在家里啃老,吃穿用度,还是他们负担。
甚至陈辉谈恋爱,给女朋友买包买手机的钱,都是从陈默这里拿的。他们自己的女儿念念,
今年都上初中了,连一件超过三百块的衣服都没穿过。林岚以为,苦日子总会到头的。
老房子一拆迁,他们也能分到一笔钱,给念念换个好点的学区房,
再也不用挤在现在这个六十平米的老破小里。结果呢?五百六十万。一分钱都没有他们的份。
李芬被林岚这么一顶撞,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她把碗筷一推,声音也拔高了八度。“这是我们陈家的事,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了?”“外人?”林岚气笑了,“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十五年,
现在倒成了外人?”“陈默!”李芬不理林岚,把矛头对准了一直沉默的陈默,
“你就看着你媳妇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坐在李芬旁边的父亲陈国富也沉着脸开了口。“小默,你妈说得对。小辉是你亲弟弟,
他现在有困难,你这个当哥的能不帮吗?钱给了他,不也还是在咱们陈家吗?”“一家人,
分那么清楚干什么?”陈辉,那个一直被众人维护在中心的弟弟,此刻正低着头玩手机,
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听到父亲的话,他才懒洋洋地抬起头,
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哥,嫂子,你们一个月也能挣不少钱,
干嘛非盯着爸妈这点拆迁款?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我要是没钱,我女朋友就要跟我分手了。
”“再说了,爸妈养我这么大,他们的钱给我不是天经地义吗?”天经地义。
陈默在心里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一股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了上来。他抬起头,
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三张他最亲近的脸。母亲的刻薄,父亲的和稀泥,弟弟的理所当然。
十五年的付出,十五年的牺牲。他为了这个家,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十七岁就出去打工。
他做过建筑工,搬过砖,扛过水泥,一天打三份工,累到吐血,只为了多挣点钱寄回家。
他把父母接到城里,自己和林岚省吃俭用,也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把弟弟供到大学毕业,
以为他能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结果却养出了一个只会伸手要钱的废物。他以为,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以为,他的付出,总能换来一丝一毫的认可和心疼。可到头来,
他只是一个“理应”付出,却不配得到任何回报的工具。陈默笑了。笑得无声,笑得悲凉。
他缓缓站起身。“我们吃饱了。”他拉起林岚的手,又对女儿念念说:“念念,
跟爸爸妈妈回家。”“陈默!你给我站住!”李芬在身后尖叫,“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同意?”陈默没有回头。“你要是敢不同意,就别认我们这对父母!”“从此以后,
你就不是我陈家的儿子!”陈默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是碗碟被砸碎的声音,和他母亲气急败坏的咒骂。“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陈默走在冰冷的楼道里,只觉得那骂声像一把把锥子,
扎进他的骨头里。疼。但更多的是,麻木。或许,从今天起,他真的没有家了。
2回到自己那个狭小又温暖的家,林岚再也忍不住,抱着陈默痛哭起来。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他们还有没有良心?”“十五年啊!陈默,你的十五年就喂了狗了!
”女儿念念懂事地走过来,拉着陈默的衣角,小声说:“爸爸,别难过,你还有我和妈妈。
”陈默蹲下身,把妻女紧紧搂在怀里。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眶却红得吓人。这一晚,
陈默彻夜未眠。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
十五年的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想起自己为了给弟弟凑学费,在工地上被钢筋划破了腿,
鲜血直流,却舍不得去医院,自己随便包扎了一下。他想起母亲生病,
他背着她在医院楼上楼下地跑,三天三夜没合眼。
他想起父亲炫耀似的跟邻居说:“我大儿子最孝顺,什么都听我们的。”孝顺。
这个词像一个沉重的枷锁,套了他半辈子。现在,他想把这个枷锁砸碎。天蒙蒙亮的时候,
陈默掐灭了最后一根烟。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是他多年未曾联系的,
一个当律师的发小。“喂,阿哲,是我,陈默。”“我想咨询一下,关于房产继承权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他照常上班,下班,接送女儿。
只是再也没有回过父母家,也没有接过他们打来的任何一个电话。父母和弟弟的电话、短信,
从一开始的谩骂威胁,到后来的质问哭诉,再到最后的哀求。陈默一概不理。林岚看着他,
有些担心。“陈默,你……真的打算跟他们断绝关系?”陈默摇摇头,
眼神里是一种林岚从未见过的平静和决绝。“不是断绝关系。”“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一周后,陈默收到了律师发来的消息。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原来,
那栋要拆迁的老房子,房产证上的名字,赫然写着“陈默”两个字。当年,
父母为了规避单位分房的一些政策,
将这套祖上传下来的房子落在了当时还未成年的陈默名下。后来时间久了,
他们自己都忘了这件事。或者说,在他们心里,不管房子在谁名下,那都是他们的,
理所当然也该由他们支配。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细节,
成了陈默最致命的武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陈默没有欣喜若狂。他只是觉得无比讽刺。
命运真是个爱开玩笑的家伙。他拿着房产证的复印件,直接去了拆迁办。
当他向工作人员表明身份,并出示了房产证和身份证后,工作人员一脸惊讶。
“您是陈默先生?可是前几天,是您的父母和弟弟来签的预签协议啊。”陈默冷笑一声。
“他们没有资格签。”“这套房子的唯一合法所有者,是我。”“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
之前他们签的任何协议,全部作废。”“关于这套房子的所有拆迁事宜,请只与我本人,
或者我的委托律师联系。”说完,他将律师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工作人员,转身离开。他知道,
一场真正的风暴,就要来了。果然,不出半天,他的手机就快被打爆了。是他的弟弟陈辉。
电话一接通,陈辉的咆哮声就从听筒里炸了出来。“陈默!***的什么意思?
”“你居然敢去拆迁办?你把钱冻结了?”“你是不是疯了!那钱是给我的!是我的!
”陈默把手机拿远了些,等他吼完,才淡淡地开口。“陈辉,那套房子,
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所以,那五百六十万,是我的。”“一分都不会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过了十几秒,
陈辉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从现在开始,游戏规则,我说了算。”“陈默!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陈辉再次破口大骂。“你为了钱,连爸妈都不要了!你还是不是人?”“我告诉你,
爸被你气得心脏病犯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滚过来!”说完,
陈辉“啪”地一声挂了电话。陈默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心脏病?抢救?
尽管心里已经对这个家失望透顶,但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他的心还是猛地揪了一下。
那是他的父亲。血浓于水。他来不及多想,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林岚在后面喊他:“陈默,你小心有诈!”他已经听不见了。他一路狂飙到医院,
冲到急诊室。然而,他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生死一线的抢救场面。他的父亲陈国富,
好好地坐在病床上,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正在中气十足地数落着一旁抹眼泪的母亲。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把他惯成这样,今天会出这种事吗?”而他的弟弟陈辉,
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看到他进来,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哟,还真来了?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嘛。”陈默的血液,瞬间凉透了。3他站在病房门口,
像一个傻子。原来,这又是一个圈套。一个为了逼他现身,逼他就范的,卑劣的圈套。
陈国富看到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子!你还知道来!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要把你亲爹气死才甘心吗?”李芬也扑了过来,捶打着他的胸口。
“陈默啊陈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那是你亲弟弟啊!”“你把钱都拿走了,
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吗?”陈辉则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直接塞到陈默手里。“行了,别演了。”“哥,这是财产赠与协议,你赶紧签了,
这事就算过去了。”“签了字,我们还是一家人。”陈默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份协议。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自愿将名下房产拆迁所得全部款项,无偿赠与给其弟陈辉。无偿。
赠与。陈默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猛地抬手,
将那份协议撕得粉碎。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病房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举动惊呆了。“你!”陈辉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陈默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母亲,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父亲。他的眼神,
冷得像冰。“心脏病?抢救?”他一字一顿地问。“为了骗我过来签字,
你们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爸,妈,我最后叫你们一次。
”“从你们决定用这种方式骗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法律关系了。
”陈国G富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却还是嘴硬道:“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子!
”“老子?”陈默冷笑,“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从小到大,你抱过我几次?
你夸过我几句?你眼里除了你这个宝贝小儿子,还有过我吗?”“我十七岁出去打工,
寄回家的钱,你拿去给他买游戏机!我结婚,你们一分钱彩礼没出,他结婚,
你们就要我掏空家底给他买房买车!”“现在,连我合法继承的财产,
你们都要伙同他一起来抢!”“你们的良心呢?”陈默越说越激动,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多年。今天,他终于全部吼了出来。陈国富被他吼得面红耳赤,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芬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她冲上来,
扬手就给了陈默一个响亮的耳光。“啪!”清脆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你这个畜生!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今天来指责我的吗?
”陈默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辣地疼。但他没有动。他缓缓地转过头,
看着状若疯狂的母亲,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好。”他轻声说。
“就当你们没生过我。”他转身,向病房外走去。这一次,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陈默!
你给我回来!”“你敢走!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身后的叫骂声,他充耳不闻。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掏出手机,给律师打了个电话。“阿哲,
他们***我吧。”“我等着。”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他不会再退让。
一步都不会。4接下来的日子,陈默的生活彻底被搅乱了。父母和弟弟显然没有善罢甘休。
他们先是在亲戚圈里大肆宣扬,说陈默如何为了钱财不顾亲情,如何忤逆不孝,
将父母气到住院。一时间,各种指责的电话和信息像潮水般涌来。“小默啊,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妈?他们养你多不容易啊!”“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亲情才是最重要的,
快去给你爸妈道个歉吧。”“你弟弟还小,你当哥的就该多让着他点。”陈默一概不解释,
直接拉黑。他知道,在这些只会被传统孝道绑架的亲戚眼里,他就是那个罪人。解释,
毫无意义。紧接着,陈辉开始了他的骚扰行动。他先是跑到陈默的公司大闹,
逢人就说陈默侵吞家产,不养父母。害得陈默被领导约谈,差点丢了工作。然后,
他又跑到念念的学校门口堵人。幸好林岚不放心,每天都亲自接送,才没让他得逞。
但这件事,彻底激怒了陈默。他直接报了警。警察对陈辉进行了口头警告,
但这并没能阻止他。他开始用各种陌生号码,给陈默和林岚发恐吓短信。
“别以为报警就有用。”“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敢动我的钱,
我就敢动你的女儿。”看着那条***裸威胁女儿的短信,陈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林岚抱着他,声音都在发抖。“陈默,我们该怎么办?
他就是个疯子!”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怕。”他安抚着妻子。
“他不敢。”“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他心虚。”嘴上这么说,
但陈默还是立刻给女儿的学校请了假,让林岚带着念念暂时住到了娘家。
他不能让妻女受到任何伤害。而他,要留下来,解决这一切。没过多久,
陈默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他的父母,真的把他告上了法庭。
诉讼请求是:要求陈默归还他们“赠与”的房产,以及全部拆迁款。
理由是:陈默以欺骗手段,骗取了他们的信任,将房产登记在自己名下。看到那份诉状,
陈默只觉得荒唐又可笑。颠倒黑白,莫过于此。开庭前,律师阿哲找到了他。“阿默,
证据方面我们很充分。”“你这些年给你父母转账的记录,给你弟弟交学费、生活费的记录,
我都整理出来了,厚厚一叠。”“还有你父母当年为了规避政策才把房子落你名下的旁证,
我也找到了几个愿意出庭的邻居。”“这场官司,我们赢面很大。”陈默点点头,
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阿哲,谢谢你。”“只是……要跟自己的父母对簿公堂,
我……”阿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但阿默,你记住,你不是在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