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把最后一箱牛奶搬进超市货架，额头沁出薄汗，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下午五点半，正好赶上小区居民下班买菜的高峰。
“李哥，今天进的草莓挺新鲜啊！”
隔壁单元的张阿姨拎着篮子凑过来，手指点了点水果区的塑料盒，“给我来两盒，念念爱吃这个。”
“刚到的，甜得很。”
李明笑着应道，麻利地装袋称重，“张阿姨您稍等，我给您套个双层袋，别漏了。”
他今年三十岁，中等身材，眼角有笑起来时的细纹，看着就透着股实在劲儿。
这家“明芳超市”开了五年，名字是他和妻子王芳的名字各取一个字，从最初的二十平米到现在的五十平米，全靠夫妻俩起早贪黑攒出来。
“你这超市啊，就是让人放心。”
张阿姨付了钱，又夸了句，“王芳真是好福气，找你这么个能干的。”
李明心里甜丝丝的，嘴上谦虚着“应该的”，目光不自觉飘向超市里间的小桌——那里放着王芳早上送来的保温桶，里面是他爱吃的番茄炒蛋。
结婚七年，王芳从不说漂亮话，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女儿念念被养得白白胖胖，每天放学都会背着小书包来超市，奶声奶气地喊“爸爸”。
正想着，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银行的短信提醒。
李明拿起来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是超市这个月的租金扣款，两万三千块，账户余额瞬间剩下不到五千。
“怎么了？”
王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接念念放学，女儿像只小炮弹一样冲进超市，抱住李明的腿：“爸爸！
今天老师夸我画画最棒！”
“是吗？
念念真厉害！”
李明立刻蹲下身抱起女儿，用胡茬蹭她的脸蛋，把那点不快压了下去。
王芳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纸：“这是念念舞蹈班的续费单，还有小区物业催缴的物业费，我算了下，这个月固定支出差不多要五千。”
“知道了，”李明点点头，把女儿放下来，“超市这几天生意还行，等周末结了账就把钱转你。”
王芳“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犹豫了一下说：“昨天碰到楼上李姐，她儿子报了市里最好的钢琴班，一节课要三百块……我想着，念念不是也喜欢弹琴吗？
要不要也……再说吧。”
李明打断她，语气有点生硬，“钢琴班太贵了，咱们现在的舞蹈班挺好的，先学着。”
他不是不想给女儿最好的，只是刚交完租金，手里实在紧巴。
王芳没再说话，默默走到货架旁整理商品，气氛有点僵。
晚上关了店，李明骑着电动车载着王芳和女儿回家，夜风微凉，吹得他脑子清醒了些。
路过一个路口时，他看到一辆崭新的宝马停在路边，车主是他中学同学张强，以前总不如他，现在却开着豪车，朋友圈里天天发旅游照片。
“张强那车，得西五十万吧。”
王芳轻声说了句，没什么情绪，却像根针戳在李明心上。
回到家，念念睡着了，王芳去洗漱，李明坐在沙发上抽烟，手机屏幕亮着，推送一条广告：“急用钱？
无抵押，秒到账，日息低至0.01%！”
他盯着那行字，心里像有只虫子在爬。
其实超市进货还缺点钱，下个月才能回款，要是借点钱，先给念念报个钢琴体验课，再给自己换个新手机……他摇了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可那“秒到账”三个字，像颗种子，悄悄落在了他心里。
第二天中午，供货商打来电话，催着结上批货的尾款，一共三万块。
李明翻遍了银行卡，凑来凑去只有两万二。
供货商在电话里语气不太好：“李老板，咱们合作这么久，你这回款越来越慢了，再拖下去我可不敢给你供货了。”
挂了电话，李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又落在手机弹窗的网贷广告上。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注册、填信息、人脸识别，一系列操作下来，不到十分钟，手机“叮”地一声，三万块到账了。
“真快啊……”李明看着余额，松了口气，立刻给供货商转了款。
他安慰自己：就是应急，等周末超市结了账就还上，就这一次，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