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看身边眼眶通红的苏晚，最终还是松开了脚步。
“我送你回去。”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语气冷得像结了霜，连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车开得飞快，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像在咆哮。
苏晚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他沉默的气场压了回去，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风声。
把人送到公寓楼下时，苏晚解开安全带，轻声说：“对不起，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没想到会撞见……”沈亦舟没回答，只说：“早点休息。”
关车门的声音重得像在发泄，震得他自己的耳膜都疼。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亮着，水晶吊灯的光芒透过磨砂玻璃罩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晕。
林微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个高脚杯，一瓶红酒己经见了底，瓶身斜斜地靠在桌腿边，像个醉倒的人。
她没回头，只是端起其中一个空杯，对着嘴一饮而尽，红色的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在下巴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般的印记。
“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酒气，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沈亦舟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玄关的感应灯亮了又暗，他看着她的背影，喉咙发紧：“肖冉说话没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没分寸？”
林微笑了，笑声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沈亦舟心上。
她转头看他，眼神里全是嘲讽，像淬了冰，“她哪句话说错了？
苏晚挽着你的胳膊，你把她护在身后，你们在餐厅里笑得多开心啊，我站在那儿看着，都觉得登对得很。”
“我和苏晚真的只是朋友。”
沈亦舟的耐心快耗尽了，他走到客厅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别总是无理取闹？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就是什么？”
林微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带倒了面前的酒杯，“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碎片溅到她的脚边，她却像没看见，“就是一场交易？
所以我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去接她，陪她吃饭，被我撞见了还护着她，现在反过来怪我无理取闹？”
她一步步逼近他，眼眶红得吓人，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像极了那天在书房里和他争吵的模样。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被你们这样羞辱？
当初要联姻的是你们家，要我忍的是我爸妈，现在我不想忍了，不行吗？”
“林微！”
沈亦舟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你闹够了没有？”
“没够。”
林微用力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像一根终于绷断的弦，“沈亦舟，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亦舟愣住了，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信，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
林微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心里装着谁，想护着谁，都和我没关系了。
你沈家的钱，我会让我爸慢慢还，一分不少。
我们两清。”
她转身走向卧室，背影挺得笔首，像一株不肯弯腰的白杨树，连脚步都没带一丝犹豫。
沈亦舟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第一次发现，这座用利益和沉默筑起来的围城，原来早就裂开了缝，那些他刻意忽略的细节，那些她强压下去的情绪，都是缝里渗出的水，日积月累，终于冲垮了堤坝。
而他和她，都站在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卧室门被“砰”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像在两个世界之间划下了一道鸿沟。
沈亦舟站在原地，地上的玻璃碎片闪着冷光，映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影，像无数个破碎的日夜。
他突然想起林微刚才落在餐厅的牛角包，想起她说过“刚出炉的最香”，想起她今早煎蛋时，阳光落在她睫毛上的样子，心脏的位置，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空落落的，只剩下呼啸的风。
他缓缓蹲下身，指尖避开玻璃碎片，轻轻碰了碰地毯上的酒渍——那抹暗红像一滴凝固的血，提醒着他，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