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木门在陈旧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腐浊的空气裹挟着香灰气息扑面而来。
林小蔓握着手电筒的手指微微发抖,光束扫过布满蛛网的神龛时,忽然照出一张青灰色的脸。
"啊!"她踉跄着后退撞上供桌,香炉应声而落。骨灰般的香灰泼洒在青砖地上,
显露出暗红色的符文。"是朱砂。"陆明渊蹲下身,登山靴碾过那些蜿蜒的纹路,
"至少三十年前画的。"他举起强光手电,光束沿着墙壁攀爬,
照亮整面墙的壁画——无数扭曲的人形跪拜着中央的青铜镜,
镜中伸出的触须缠绕着他们的脖颈。周远的相机快门声在空旷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闪光灯明灭间,我瞥见壁画上的颜料泛起诡异的磷光。那些跪拜者的五官突然开始蠕动,
仿佛被闪光惊动的深海生物。"别拍了!"苏雨晴突然尖叫,
她手中的电磁场检测仪爆出刺耳鸣响,"温度在下降,有什么东西在..."话音未落,
供桌上的蜡烛噗地自燃,幽绿的火焰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原本静止的壁画人影突然伸出手臂,与我们晃动的黑影重叠在一起。我后背撞上冰凉的石柱,
转头瞬间血液凝固——石柱表面密密麻麻刻满人脸,每张脸都在重复着"快逃"的口型。
最下方那张面容格外清晰,竟是今早给我们指路的护林员。"你们来看这个。
"林小蔓颤抖的声音从祠堂深处传来。她面前是一口青铜古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镜框上九只饕餮首尾相衔。当我的手电光扫过镜面时,灰尘突然簌簌脱落,
露出下方血红的镜面。镜中映出的不是我们的倒影,而是七个被铁链锁住的人跪在祠堂中央。
他们身后站着穿黑袍的村民,手中的青铜匕首正滴落鲜血。
最恐怖的是那七人的衣着——竟与我们七人分毫不差。周远突然举起相机对着镜子连按快门,
闪光灯在血红镜面上炸开刺目白光。我听见镜中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祠堂地面开始震动,
那些用朱砂绘制的符文像烧红的铁丝般发亮。壁画上的触须钻出墙面,
缠住了还在调试设备的李教授。"这不是镜子..."陆明渊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
"是祭坛的阵眼!"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镜框完全相同的饕餮纹身。
这个自称民俗学家的男人,此刻眼中闪烁着和壁画上信徒同样的狂热。
祠堂穹顶突然坠落大片青灰色物质,我下意识伸手去挡,却接住了一把潮湿的头发。
那些发丝在掌心疯狂扭动,顺着毛孔钻进血管,我的视野瞬间被血色浸透。
李教授的惨叫从头顶传来——那些根本不是头发,而是青铜镜里伸出的血管。
"关掉所有光源!"苏雨晴尖叫着摔碎电磁场检测仪,荧幕碎片里映出数十个佝偻黑影。
周远的相机还在持续闪光,每次快门声都让青铜镜的血色深一分。
镜框上的饕餮纹开始顺时针旋转,陆明渊的纹身竟与之同步蠕动,
他的瞳孔已经变成浑浊的琥珀色。林小蔓突然扑向供桌,抄起半截蜡烛捅进周远张大的口腔。
火焰触碰到舌尖的瞬间,摄影师喉咙里爆发出骇人的哀嚎。
我这才发现他后颈皮肤下凸起拳头大小的鼓包,像只寄生在颈椎上的蜘蛛。"是摄魂蛊!
"林小蔓扯开周远的冲锋衣,他胸口赫然浮现与青铜镜相同的饕餮纹,
"相机里的SD卡..."她话音未落,周远突然180度扭过头颅,
带火的舌头卷住我的手腕。皮肤灼烧的焦糊味中,
我看到他瞳孔里重叠着三十年前的画面:七个被剜去眼睛的村民,
正用同样的姿势倒吊在祠堂横梁上。陆明渊的瑞士军刀破空而至,
刀刃精准挑断周远颈椎的鼓包。腥臭的黑血喷溅在青铜镜上,血镜表面泛起涟漪,
映出我们背后站着的七道黑影。最左侧那道身影穿着现代登山靴,
裤脚沾着今早进山时遇到的泥浆。"蹲下!"苏雨晴将我扑倒的瞬间,
供桌上的烛台擦着发梢飞过,钉入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李教授正机械地举起第二个烛台,
他的眼眶里爬满青铜色的丝状物,
嘴角咧到耳根重复着:"还差三个..."祠堂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我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看到的画面——陆明渊纹身上的饕餮挣脱皮肤,化作实体扑向血镜。
阴冷的气息爬上脚踝,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锁链声,三十年前就该锈蚀的青铜匕首,
此刻正贴着我的喉结划过。当应急灯再次亮起时,祠堂中央的八卦阵已变成血池。
周远和李教授的残肢漂浮在表面,组成全新的阵图。陆明渊站在血池边缘,
手中的怀表盖弹开着,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不是七具尸体。"他转动怀表调校钮,
血池中的碎肉开始重组,"是七次完整的献祭轮回。"怀表玻璃罩下突然睁开一只眼睛,
与我四目相对的刹那,记忆碎片汹涌而入——护林员小屋墙上的合影里,分明站着我们七人。
血池中的碎肉突然聚合成人形,
那张浮肿发青的面孔让我胃部痉挛——竟是三天前声称退出探险的队友张浩。
他登山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缠着与我同款的转运红绳,
那是出发前护林员亲手为我们系上的"保命符"。
"时空锚点..."苏雨晴突然抓着自己手腕的红绳尖叫,细绳在挣扎中崩断的刹那,
祠堂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残破的窗纸,我看见三十年前的送葬队伍正在月光下***,
他们抬着的七口棺材里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林小蔓突然夺过我的匕首划向掌心,
鲜血滴入血池的瞬间,水面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我们每个人的背包夹层里,
都藏着一枚刻有生辰八字的青铜铃铛。陆明渊在出发前夜为我们整理装备时,
曾特意叮嘱要随身携带的"护身法器"。"招魂铃!"林小蔓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扯出自己背包里的青铜铃,铃舌分明是半截人类指骨。
祠堂外送葬队伍的铃铛声与此产生共鸣,我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皮肤下凸起铃铛形状的硬块。陆明渊的怀表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血池开始顺时针旋转。
张浩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被血水泡发的嘴唇一张一合:"这是第七次轮回。
"他的声带里混杂着男女老少的音色,"每次都会多一个清醒者,这次轮到你了。
"祠堂房梁上的符纸无火自燃,飘落的灰烬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碑文。
苏雨晴用流血的手掌接住一片,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我们才是祭品!
"她脖颈浮现出与青铜镜相同的饕餮纹,"三十年前的村民,就是上一批探险队!
"地面突然裂开七道沟壑,李教授破碎的头颅从地缝中升起,
腐烂的声带振动着说出令人绝望的规则:"每次轮回要产生新的祭祀执行者。
"他的眼球转向陆明渊,"而你,是上次轮回唯一存活的主祭。
"护林员的猎枪声在此时炸响,祠堂大门被轰开缺口。月光照亮他腐烂的半边身躯,
另一侧身体保持着今早为我们指路时的模样。他扔进来的登山包里,
滚出六枚与我们后颈相同的青铜铃铛,每个都刻着不同年月——最近的那枚日期正是明天。
"快割掉铃铛!"护林员剩下的半张脸在迅速溃烂,"它在同化你们的时..."话音未落,
陆明渊的怀表盖猛地闭合。时空在刹那间凝固,
我眼睁睁看着护林员的身体倒退回三十年前被村民分食的状态,而那些村民的脸,
正逐渐变成我们七人的模样。血池突然掀起巨浪,张浩的尸体重组为青铜镜的支架。
镜面浮现出无数个平行时空的死亡场景:苏雨晴被自己的电磁场检测仪绞碎内脏,
林小蔓在古井里长出满头蛇发,而我总是最后一个被陆明渊亲手剜出心脏,
摆放在八卦阵的离位。祠堂外的送葬队伍开始齐声吟唱,他们褪去三十年前的粗布麻衣,
换上了我们的冲锋衣和登山靴。当第一缕血月光穿透云层时,我后颈的铃铛自动摇响,
那些在历代轮回中死去的"我们"从地底爬出,抓着脚踝将我拖向青铜镜。
在完全坠入镜面的瞬间,我听见新旧两代村民的欢呼重叠。陆明渊站在血月下转动怀表,
表盘上的时针开始逆向旋转。祠堂外墙浮现出我们七人的黑白遗照,
拍摄日期显示为1983年7月14日——三十年前血月当空的忌日。
此刻祠堂地砖缝隙渗出粘稠血浆,那些在历代轮回中死去的亡魂正从镜中爬出。
林小蔓突然夺过青铜铃塞进嘴里,尖利的铃舌刺穿上颚的瞬间,
整个祠堂的时间流速开始紊乱...林小蔓的喉咙被青铜铃刺穿,
喷溅的鲜血却在空中凝固成血珠。祠堂内所有物体开始量子态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