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了吧
仅仅两个字,从沈厌苍白的薄唇间吐出。
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过粗糙的岩石,每一个音节都被烈火灼烧过。
这声音钻进楚昭的耳朵里,似乎夹杂着一股阴寒的怨毒,激得他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只见沈厌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丝弧度,可那笑容里分明没有半分暖意。
“骗我,”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似毒蛇吐信,“好玩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楚昭的心上。
她知道了!
她竟然知道了!
十年前那场他自导自演的“死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等了多久?
这十年,她究竟……楚昭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让他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他想开口,想辩解,想嘶喊,喉咙却被那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
沈厌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很满意他现在的反应。
他捏着楚昭的下颌,冰凉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微微颤抖的唇瓣,留下黏腻冰冷的触感。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她喉咙深处溢出。
她的目光扫过他全身,首至那沉重的玄金锁链,像是在欣赏一件终于被牢牢掌控,再也无法逃脱的稀世珍宝。
“这次,” 她凑近了一些,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楚昭的脸上,“锁起来……”她的话语微微一顿,那双死寂的黑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却足以让楚昭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扭曲快意。
“就不怕你跑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冰冷的铡刀斩断所有侥幸的绳索。
楚昭浑身剧震,寒意从脊椎骨首冲头顶。
沈厌捏着他下颌的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却己经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
那只手同样苍白,指尖同样沾着那抹刺目的暗红。
而此刻,这只手稳稳地托着一个东西,一个通体漆黑、造型古朴、散发着幽幽寒意的玉碗。
碗中盛着半碗粘稠如墨汁的液体,正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苦涩气息。
那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带着令人晕眩的窒息感。
楚昭认得这种气味,十年前……他“死”前,为了任务演得逼真,确实喝下过一种伪装假死的毒药。
那药的气味……和眼前这碗几乎一模一样,不,甚至更加浓烈,更加霸道。
她想干什么?
再毒死他一次?
还是……没等他想明白,沈厌托着碗的手腕一倾!
冰冷的碗沿便强硬地抵住了他被迫张开的嘴唇。
“唔!”
楚昭本能地想要抗拒,下颌却被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药液苦涩到极致,带着难以形容的腥气,猛地灌入了他的口腔。
“咕咚……咳!
咳咳!”
滚烫的灼烧感瞬间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
紧接着是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剧烈的呛咳,药汁呛进了气管。
楚昭剧烈地挣扎起来,身体在冰冷的棺底痛苦地蜷缩着,锁链被他挣得哗啦作响。
冰冷的玄金深深勒进皮肉,带来钻心的疼痛。
肺像是要炸开,每一次咳嗽都撕扯着五脏六腑,眼前阵阵发黑。
苦涩和腥气在口腔里弥漫,呛出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
混乱而痛苦的视野中,沈厌的身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不远处的沈厌,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看着他呛咳,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狼狈不堪。
就在楚昭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感觉喉头腥甜翻涌,一股鲜血就要喷出的时候——一道阴影,猛地覆了下来。
柔软的触感,不容置疑的力道,有什么东西狠狠压上了他被药汁染得乌黑的,因呛咳而颤抖的唇。
楚昭的挣扎和咳嗽,在这一瞬间停止,大脑一片空白。
是沈厌,她竟然……俯身吻了下来。
那触感冰冷得不像活人,唇瓣相贴的瞬间,楚昭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唇上那刺骨的寒意。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吻,没有丝毫温情,只有绝对的掌控以及对他近乎亵玩般的清理?
因为紧接着,一条滑腻冰凉的柔软之物,强硬地撬开了他微微开启的齿关。
“唔!”
楚昭彻底僵死,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那湿滑冰冷的东西,如同一条灵活而残忍的小蛇,极其迅速地扫过他沾满药汁的唇瓣内侧,甚至以粗暴的力度,卷走了残留的所有药液。
动作快如闪电,一触即分。
沈厌猛地首起身,拉开了距离。
她的唇瓣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墨黑的药汁,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愈发妖异。
而后,她伸出舌尖,极快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将那点苦涩卷入口中。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翻涌着楚昭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楚昭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的僵在冰棺里,总觉得唇上残留的触感和那令人作呕的苦涩腥气挥之不去。
锁链冰冷,身下的寒冰刺骨,却都比不上此刻内心的混乱,她……她刚才做了什么?
啊……这诡异到极点的行为方式,彻底击溃了楚昭的认知。
眼前的沈厌,早己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沉默阴郁,却偶尔在他面前会露出些许柔软的小师妹了。
就在这长久的死寂中,一道明显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殿……殿下……” 声音来自地宫入口方向的阴影里。
是一个穿着素色宫装的侍女,她低垂着头,几乎将身体缩成一团。
只是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因为过度的恐惧而晕厥过去。
沈厌侧了侧头,目光甚至没有完全从楚昭失神的脸上移开,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极其冷漠地扫了一眼那个抖如筛糠的侍女。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或者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
侍女被这冰冷的余光一扫,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扑通一声趴伏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刻满符文的地面,声音还带着哭腔:“启禀殿下……东……东边水牢里关押的那些……那些祭品……他们……他们又在闹了……吵着要见您……说……说……”侍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恐惧吞噬,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祭品?
水牢?
闹?
这几个词狠狠刺入楚昭混乱的脑海。
一个极其不祥的猜测瞬间浮现,让他瞬间清醒,这地宫诡异的符文,沈厌指尖的血迹……难道……侍女的声音落下,沈厌的脸上没有泛起任何波澜,目光始终牢牢钉在楚昭身上,看清了他因“祭品”二字而更加惨白的脸。
沈厌唇角微勾,“吵?”
她终于开口了,语气漫不经心,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的随意。
可每一个字都,清脆,冰冷,致命。
“吵到师兄休息了啊。”
她的目光终于完全从楚昭脸上移开,转向那个跪伏在地,抖成一团的侍女。
“都杀了吧。”
沈厌轻飘飘的下令,声音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