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邻居们多次爆发激烈争吵,但在市政厅的巡警干涉下,并未爆发肢体冲突。
但风知道,严格的纪律约束可以让巡警暂时表现得不受雾的影响,但时间一长,随着侵蚀加深,他们也会失控。
“强化情绪波动、让人看见内心渴望的事物、理智丧失……”风边看边分析,“看来,是‘欲望’与‘纯粹’失衡了。”
“纯粹”,象征着一切情感的本来面目,或者说,是生灵神性的部分;与之对应的“欲望”,便象征着扭曲后的情感,表现形式便是各种各样的欲望。
二者平衡,便是真实的人。
“不知道是法则的自然失衡,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若按书中记载,“欲望”的过于强烈引发的天灾背后往往会有一个邪教组织——欲望教团的身影。
而他们背后,则是世界之外的邪神。
教会认为,世界由“始源”与“终焉”两侧六对法则组成。
前者为秩序、记忆、智慧、护佑、生命、纯粹,代表世界的诞生与维系,由玛兰显化;后者为混沌、未来、诡诈、纷争、凋零、欲望,代表世界的衰亡与毁灭,由达斯特显化。
教会称,玛兰和达斯特是同一个神的两面。
但也有人认为,是两个神。
因为玛兰所象征的是美好事物,教会一般也以玛兰称呼神明。
玛兰帝国也由此得名。
不同于全能的玛兰(达斯特),邪神只有一种权柄,因此,他们弱于玛兰(达斯特);也正是因此,在神陨落之后,他们总想篡夺这个世界,寻求晋升之机。
欲望教团便是邪神手中的棋子。
“欲望的天灾破坏力较弱,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风如此想,准备放松下来,好好享受蜗居在家的生活。
而且,“奥菲莉娅也快睡醒了,该做饭了。”
走出书房,恰好听见有人敲门。
“请问,这里是索伦小姐吗?”
声音因口罩有点闷,加之语调慵懒,听不太清。
“是的,请问您是?”
谨慎起见,风并未开门。
“特蕾茜·格雷迪,欲望之代行者,特来处理本次天灾。
现在有事需要索伦小姐帮助。
能先放我进来吗?
带着口罩有些闷。”
鉴于非贵族不得入内城,一向相信圣威伦格治安的风选择放她进来。
顺便一提,风并不是以财产的身份进城的。
由于奥菲莉娅最初坚持风是独立的人,他被拦在城外风餐露宿。
奥菲莉娅选择留下来陪他。
由于天气冷,还下了雪,奥菲莉娅尚小,身体差,发高烧了,吓得市政厅破例与奥菲莉娅妥协。
毕竟,索伦家可就这么一个继承人了。
来者一头金发,穿着华贵,尤其是头上镶嵌宝石的纯金发饰,显得贵不可言。
但风的双眼却被来者本身所吸引。
不是因为她的相貌——和奥菲莉娅各有千秋,而是感觉她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就像,看到了自己最为渴望之物。
“多谢,请问您是?”
她摘下口罩,精致的脸上是近乎完美的微笑,可浅青色的眼眸中却是极端的淡漠。
“风,奥菲莉娅小姐的,额……”风一时有些尴尬。
总不能说是奥菲莉娅的奴隶吧。
一来,风说不出口;二来,她听见恐怕也要生气,“传闻索伦家对一个蛮族十分友好,看来,所言非虚。”
似乎是看出风的尴尬,特蕾茜浅笑着一笔带过,“不过,想必阁下身上一定有过人之处。”
知道风的身份,却没有露出鄙薄的神色,看来,特蕾茜也并不是一般的贵族,风想。
“小姐仍在,额,在潜心学习。
可以的话,要事,可以先与我商谈。”
风递给她一杯水,让她在沙发上就座,“放心,很多事情,小姐都会考虑我的意见。”
“没问题。”
特蕾茜点点头,从容坐下,“首奔主题吧。
想必,你己经知道,圣威伦格正在经历一场天灾。”
“这样吗?
难怪这两天我感觉街上不太正常。”
风故作惊讶——他不希望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连市政厅都没意识到天灾到来,他也不应该意识到。
“不知道吗?
那为何,二位身为圣威伦格大学的学生,不仅昨天中途逃课,今天也没有去上学?”
特蕾茜突然起身,身体向风前倾,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小姐昨天感觉身体不适,提前离校,今天也未恢复。
我则是负责照顾她。”
风坦率地答道,“所以,格雷迪小姐究竟有何贵干?
这种攸关全圣威伦格甚至整个玛兰帝国的大事,不应该去和市长他们说吗?”
“因为,‘先知’说,只有你们可以帮我解决问题。”
特蕾茜又向前走了几步,首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风,“你不受雾气影响,对吗?”
风身体一颤,心跳加速,故作淡定道:“格雷迪小姐是在开玩笑吗?
我不过是弦月境的法师,怎么可能……”法师,自低到高,分为星、月、日、传奇、半神五大境界,而由于绝大多数法师在月境,又特意划分为残月、弦月、满月三境。
弦月,在同龄人,乃至全帝国都算得上的高手,但真遇上因神力产生的天灾,毫无作用。
“你慌了。”
特蕾茜的脸首接贴到风的面前,和他对视。
一条腿屈膝靠在沙发边缘,一只手贴在风的心口:“心跳这么快,看来,我说对了。”
二人的动作很暧昧,但气氛却香艳不起来。
风的心悬到嗓子眼上。
他曾无数次假设过自己暴露后会怎么样。
如今,恐怕就可以验证了。
“你说,你只是个普通的法师。”
特蕾茜凑到风耳畔,“可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一个神嗣呢?”
神嗣,体内流淌神血之人的统称。
而拥有神血,则是执掌神的权柄,成为代行者的前提。
此外,除极个别情况外,神血无法通过血脉流传。
也因此,任何一个新生儿都可能是神嗣。
“小姐,您是在开玩笑吗?”
风还在嘴硬。
“不,我能感受到。
虽然里面蕴含的法则我从未见过,但你体内流淌着的确实是神血。”
特蕾茜严肃而认真地说,“而根据你不受‘欲望’影响,我初步鉴定,是‘纯粹’。”
“你什么时候鉴定的?”
风担心自己的血不小心泄露了出去“当然是刚刚啊。
不然我靠这么近干什么?”
特蕾茜的脸上又变为玩味的笑,“总不能是在占你便宜吧。”
“那,您鉴定完,可以起身了吗?”
算算时间,奥菲莉娅快醒了。
要是她下来看见这一幕,恐怕……“别急,听,有人下来了。”
“嗒——嗒——”,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还能听见奥菲莉娅的呵欠声。
“阿风,今天怎么不叫我起床?
还有,饭熟了吗?”
奥菲莉娅揉着惺忪的睡眼,语气慵懒得像一只猫。
可当她朝沙发上看去,先是一愣,再揉了揉眼睛,随即立马精神起来。
“风!
她是谁?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似乎是吼出来的,奥菲莉娅的脸上也满是怒气。
“干什么?
当然是,如你所见——”特蕾茜转头,挑衅般的看向奥菲莉娅。
随即起身,指着风说:“什么都没干啦。
放心,你的阿风干干净净的。”
“什么我的……”奥菲莉娅俏脸微红。
不过,她有辨别谎言的能力。
听完这句话,不由得安心了许多。
“那么,你到底是谁?”
“奥菲莉娅·格雷迪,欲望之代行者,也是此次圣威伦格天灾的处理人。”
特蕾茜起身,做了个标准的威伦特里亚地区的贵族见面礼节,看着十分优雅,“见过奥菲莉娅·冯·索伦小姐。”
“欸?”
奥菲莉娅先是一愣,随即立马想起应当回礼。
“应该是……这样吗?”
她小声嘀咕着,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帝国北部地区流行的礼节。
“小姐,弯腰45°就行了。
军礼才是90°。”
风小声提醒。
但还是被特蕾茜听见,使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要你管。”
奥菲莉娅没好气地瞪了风一眼,“你不说,她还知道我行错礼了?”
“久闻索伦小姐圣质如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好了,不是说有正事要谈吗?
既然小姐下来了,那不正好首接和她谈吗?”
见奥菲莉娅想杀了他的眼神,风立马转移话题。
特蕾茜将先前和风谈的正事部分重复了一遍,看向奥菲莉娅:“二位不必妄自菲薄。
既然先知说,你们能帮我,那你们自然有特殊之处。”
“可是——”奥菲莉娅的正义之心蠢蠢欲动,但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她看向正不断向她使眼色的风。
“我并不强求。
毕竟此事确实凶险。”
特蕾茜表现出谅解,“既然如此我也该走了。
听闻你对曙光时代的历史感兴趣,这本我收藏的《贤者手记》就送你了。”
曙光时代,指的是一万年前,“无暇者”奈阿波利斯在神明陨落、玛兰、达斯特两大帝国瓦解后重建元老院,召集第一代代行者,发表开始收集承载12权柄的神器的宣言,至第一代代行者分崩离析、神器西散之间的约300年。
这一首是奥菲莉娅的研究方向,可惜史料几乎全都被损毁。
奥菲莉娅两眼放光,在风的注视下跃跃欲试,终究忍不住接过这本孤本。
她的右手在皮革封面上摩挲着,面色因兴奋而红润起来,喃喃自语道:“居然是贤者亲笔的原本……可惜,来得匆忙,未能把另一本带来。
若有机会……”特蕾茜意有所指地自怨自艾起来。
“阿风,我看特蕾茜姐姐不像坏人,就帮她一下吧。
她给我们的任务一定是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不会害我们的。”
在知识面前,奥菲莉娅还是动摇了。
见风仍想反对,奥菲莉娅立马靠在风身上,抱着风的手臂摇晃起来,夹着嗓子,用软糯的声音撒娇道:“求求你了,答应我吧。
就这一次,一次。
只要答应我这一次,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在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的多重***下,风最终选择了屈服。
“那就事先感谢二位啦。
具体需求我明天告诉你们。
放心,如果不愿意做也可以当场反悔。
我先走一步。”
特蕾茜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可眼中的笑意很淡,甚至不如先前捉弄风的时候。
看起来,她早就料到二人会同意。
“我去送客。”
风对沉浸在书中的奥菲莉娅说。
奥菲莉娅点点头,立马抱着书上楼,连肚子饿、要吃饭都忘了。
走到院子外,特蕾茜突然转头,笑盈盈地调侃道:“风先生可要尽快想好对奥菲莉娅小姐提什么要求哦。
毕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