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月初。这是我拿到法院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第三天。那张薄薄的A4纸,
带着法徽的冰冷印章,像一道单薄却坚固的屏障,暂时将我和那个名为“丈夫”的魔鬼隔开。
报纸的社会版块用豆腐块大小的篇幅报道了这件事——本市首份人身安全保护令发出,
反家暴之路再进一步。寥寥数语,于我却是地狱归来后的第一口新鲜空气。
嫁给顾淮安一年,我身上的伤痕旧的叠着新的,像一幅永远画不完的、丑陋的地图。
镜子里的女人,眼底再无光彩,只剩下死水般的麻木。可现在,死水里,燃起了一星火。
保护令的有效期是六个月。六个月后呢?我不能永远躲在法律的羽翼下寻求庇护。我要的,
不是暂时的安全。我要他,和他那道貌岸然的影帝父亲,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我要的,
是彻底的反击。01我被顾淮安家暴了。再一次。婚前,
他是粉丝口中清冷矜贵、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弹得一手好钢琴,
看画展时会为一抹色彩的运用而眼含热忱。婚后,他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的内里,
是充斥着暴戾与阴鸷的野兽。我只知道他在几部小有名气的偶像剧里演过深情男二,
却是在被他第一次挥起拳头后,
才从娱乐新闻的犄角旮旯里拼凑出他完整的背景——他的父亲,
是至今仍被无数年轻粉丝奉为传奇的影帝,顾正川。
一个将“儒雅随和”的人设刻进骨子里的老戏骨。这口气,我忍了太久,
每一次的求饶与退让,都只换来他变本加厉的施虐。在力量上,
我永远不可能战胜一个身高一米八五、怒火上头的男人。所以,我选择用脑子。那天晚上,
我亲手为他热了一杯牛奶,温度恰到好处,一如往日扮演的温顺妻子。只是,
杯底多溶了几片无色无味的安眠药。他毫无防备地喝下,半小时后,睡得像一头死猪。
我试着推他,他只是含糊地哼唧两声,翻个身继续沉睡,雷打不醒。
我俯视着他那张曾让我心动过的英俊脸庞,如今只觉得无比讽刺。既然选择当渣男,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客厅的装修是他主导的,充满了艺术感的盲区死角,
此刻却成了我最好的帮手。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针孔摄像头,
小心翼翼地藏在书架顶端一盆茂盛的绿萝叶片之间,调整好角度,
正对着客厅中央最开阔的地带。这是一个狩猎者,为猎物布下的陷阱。然而,
这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却迟迟没能等来它的猎物。第二天,
顾淮安被他父亲顾正川一个电话叫走了。说是去客串一档大热的真人秀,
主题是“父子间的传承与默契”。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这对父子的宣传海报,
几乎要笑出声来。传承?默契?是传承如何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
还是默契地将暴力当成家常便饭?这种虚伪至极的“父子情深”戏码,
一年总要上演那么两三次,像一出永远不会谢幕的荒诞剧,
为他们父子俩收割着一波又一波的流量与好评。他回来那天,是个阴沉的下午。
我正在梳妆台前化妆,准备赴闺蜜的约,去吃那家我们念叨了很久的法式甜品。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时,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回来的不只是顾淮安,还有他的影帝父亲,
顾正川。顾正川的脸色铁青,一路从玄关骂到客厅,
那些平日里用来教育后辈、彰显风度的词句,此刻全变成了淬毒的利刃,
刀刀扎向自己的儿子。“废物!我说过多少次,在镜头面前要懂得收敛!你那点心思,
还不够那些老狐狸看的!”“让你笑,你就笑!让你表现得崇拜我,你就演不出来吗?!
”进门时,他甚至抬起了手,那姿势,分明是想给顾淮安一记耳光,却在看到我的瞬间,
硬生生忍住了,转而重重地甩上了门。“砰”的一声,震得我心口一颤。我坐在原地,
一动不动,只是默默地拿起手机,给闺蜜发了条信息。临时有事,不去了。因为我知道。
我的机会,来了。果然,顾正川前脚刚乘车离开,那股被压抑的、无处发泄的怒火,
后脚就找到了宣泄口。顾淮安一步步向我走来,眼神阴鸷得像要滴出水。“说话啊,嗯?
”他逼近我,身上还残留着高级古龙水和父亲怒气的混合味道。“哑巴了?刚才看我笑话,
看得很爽是不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下一秒,
他猛地伸手,不是推搡,而是粗暴地揪住我的长发,将我从梳妆台前硬生生拽了起来。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我被迫仰起头,看到他扭曲的面容。“让你看!让你看!
”他拖着我,像拖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路从卧室拽到了客厅中央。正合我意。
我的余光瞥见了那盆绿萝的方向。好戏,开场了。拳头像雨点般落下,
砸在我的背上、手臂上、腿上。我没有哭喊,只是死死咬着嘴唇,
将所有的痛呼都咽回肚子里。因为我知道,哭声会暴露我的软弱,而此刻,
我需要的是精准的表演。我故意向摄像头的方向倒去,身体在厚重的地毯上翻滚,
每一次的躲避都显得那么笨拙无力,恰到好处地将他愈发疯狂的暴行,
完整地呈现在镜头之下。“你还敢躲!”他的怒吼在耳边炸开,伴随着更猛烈的攻击。
我试着反击,双手胡乱地推搡着,试图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但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差距,
让我的所有挣扎都变成了徒劳。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我的双臂反剪到身后,
一个凶狠的折压,我的上半身被迫向后弯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咔哒”一声,
是我肩关节发出的悲鸣。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无力地瘫倒在地。他似乎还不解气,一脚踹在我的腹部。
胃里翻江倒海,我蜷缩成一团,意识开始模糊。等我再反应过来时,脑子已经晕得不成样子,
耳边是持续的嗡鸣,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他终于停手,
站在一旁,粗重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刚刚捕猎结束的野兽,
眼神里充满了施暴后的满足与疲惫。很好。素材,够了。02那段长达半个小时的视频,
我连剪辑都懒得剪辑。原汁原味,才最触目惊心。我用颤抖的手,
登录上自己那个只有几百个僵尸粉的微博账号,将视频上传。配上了一段文字,
没有激烈的控诉,没有哭天抢地的卖惨,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我叫姜月初,
是演员顾淮安的妻子。结婚一年,这不是他第一次动手,但会是最后一次。
我曾以为婚姻是港湾,没想到是我的坟场。现附上视频为证,我将即刻提起离婚诉讼,
并追究其全部法律责任。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果不其然,
互联网的发酵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不到一个小时,#顾淮安家暴# 的词条,
就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空降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猩红的“爆”字。这其中,
多亏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推手”。新晋影帝,手握多个大爆剧的顶流男演员,陆昭衍。
他几乎是在我发布微博的十分钟内,就转发了我的视频。没有配任何文字,
只有一个简单的转发动作。但他的影响力,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粉丝们疯了,路人们惊了,营销号们集体***了。***!陆影帝亲自下场撕人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没看错吧?陆昭衍和顾淮安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吗?手滑了?
楼上的别傻了,这个点手滑?这摆明了是站队啊!陆影帝刚正不阿的人设不倒!
视频太可怕了,那个男的就是个疯子!心疼他老婆,长得那么漂亮,被打得太惨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手滑,还是和顾淮安是死对头。但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我点开他的私信,斟酌了许久,发过去一条信息。陆先生,谢谢您的转发,给您添麻烦了。
发送后,我没指望他能看见。毕竟,他的私信箱,恐怕早就被粉丝的彩虹屁淹没了。
没想到,手机屏幕亮起,他竟然真的回了。内容一如他给人的印象,清冷又疏离。
举手之劳。保护好自己。果然,长得这么帅的人,心肠也这么好。
第二条热搜很快就顶了上来:#顾淮安 影帝顾正川之子#。这一下,彻底引爆了舆论。
我的微博后台,提示音响得像要爆炸一样,手机烫得几乎握不住。我靠!
他居然是顾正川的儿子?我一直以为顾影帝家风多好呢,吐了!
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可怕了!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影帝那么会演,谁知道私下里是不是也这样?细思极恐!
支持小姐姐!快跑!离这对父子远点!顾淮安正满世界地找我。他不停地打电话,
发信息,从一开始的威胁怒骂,到后来的惊慌失措。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发完视频,
将一纸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玄关柜上,我就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住进了市中心一家安保最严格的酒店。不仅他在找我,他爹顾正川也在找我。
相比于顾淮安的无能狂怒,老狐狸显然要“聪明”得多。他通过中间人联系到我,没有道歉,
没有质问,而是开门见山,一口价五百万,买我手里的视频,要求我立刻删除微博,
并出面澄清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我对着电话冷笑。“顾老师,你觉得,你的儿子,
你顾家的名声,就值五百万吗?”视频在我手里,就是悬在他们父子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永远不会删除。事件发酵得比滚雪球还快。我接到了当地妇联的慰问电话,
她们在电话里表达了强烈的谴责,并表示会为我提供一切必要的法律援助。
在征得我的同意后,妇联官方账号公开发声,证实了视频的真实性,
并呼吁社会关注家庭暴力问题。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淮安的所有商业合作方,像是约好了一样,在半天之内,纷纷发出了官方解约声明。
他代言的男士护肤品、汽车、手表……一夜之间,全部与他划清界限。我要的,
就是让他一夜之间,输得连底裤都不剩。我的前公公,顾正川,倒是甩锅甩得快。
眼看舆论无法控制,他立刻转变了策略。一篇声情并茂的道歉信,迅速登上了各大平台头条。
我点开那封信,逐字逐句地看。致所有关心此事的朋友,以及我曾经的儿媳,月初:此刻,
我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自责。作为父亲,我未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
致使他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给月初造成了巨大的、无法弥补的身心伤害。我深感愧疚,
无地自容。这不仅是顾淮安的过错,更是我为人父的失职与失败。
我已勒令逆子顾淮安暂停一切演艺工作,闭门思过,
并会亲自监督他积极配合月初的任何要求,承担所有法律后果。无论月初提出怎样的赔偿,
我们都将毫无保留地接受,只求能少し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在此,我向月初,
向所有关注此事的公众,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对不起!我恳请大家,将所有的谴责都指向我,
不要再过度攻击一个已经知道悔改的年轻人。我会用余生来弥补我的过错,监督我的儿子,
重新做人。——一个失败的父亲,顾正川。好一个“失败的父亲”。
好一篇避重就轻、卖惨博同情、顺便还想为儿子保留一丝“改过自新”余地的公关文。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痛心疾首、勇于担责的老父亲形象,把顾淮安的行为定义为“犯错”,
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教育失败”的头上。通篇看下来,仿佛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哼,
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影帝不愧是影帝,演了一辈子戏,连道歉信都写得像剧本。
亲儿子也舍得拿出来当挡箭牌,只可惜,他这个儿子,除了继承他那张脸,
半点智商都没遗传到。热搜在第一的位置上挂了整整三天。评论区的走向,
开始出现了一些我意想不到的变化。不是,难道就没人发现,
视频里的小姐姐虽然被打得很惨,但颜值真的逆天吗?真的哎!
那张脸就算哭花了都比很多女明星好看,就是可惜了,嫁给了那种***。
这什么神仙颜值,素颜都这么能打,为什么不去当明星,便宜了顾淮安那个暴力狂!
紧接着,一条新的词条悄然爬上了热搜榜。#影帝前儿媳好漂亮#真没想到,
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竟然让我以这种方式,走进了公众的视野。一时间,
各大影视公司、经纪人的橄榄枝,像雪片一样飞向我那个刚刚注册了没几天的个人邮箱。
我一封一封地看过去,然后一封一封地删掉。这些公司,看中的不过是我身上一时的热度。
我一个也瞧不上。我要单枪匹马,自己干!不就是演戏吗?我的人生,本就是一出戏。
难道我还会比一个只会挥拳头的蠢货,演得更差?风波过去后,顾淮安开始像疯了一样,
找各种我们共同的朋友给我带话,内容无外乎是服软、认错、忏悔。不用想,
这肯定又是他那个影帝爹教的。想给他以后铺好路,万一风声过去,
还能再出来卖一卖“浪子回头、温柔深情”的人设。我不吃这套。家暴男一找我,
我就打电话报警。用那张冷冰冰的人身安全保护令,把他挡在我的世界之外。
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他连马都算不上,顶多是头披着人皮的畜生。03我接的第一部戏,
是一部小成本的古装网剧。我演女三号,一个心狠手辣、最终却为爱牺牲的悲情女将军。
导演之所以选我,一半是因为我的热度,另一半,是因为我试镜时,眼神里的那股狠劲儿。
他说:“你眼睛里有故事,也有恨,很像这个角色。”我没告诉他,那不是演的。
新剧上映那天,我的微博后台再次炸裂。#姜月初演技# 这个词条,力压同剧的男女主角,
冲上了热搜第五。我靠!这是姜月初?那个影帝前儿媳?她居然会演戏!这眼神绝了!
杀气腾腾的,A爆了!比男主还有气场!我宣布,从今天起,
我就是姜月初的颜粉加事业粉!姐姐独美!手撕渣男,脚踩前夫,大杀四方!
新晋国民女神预定!求姐姐多拍戏,不要浪费这张脸和这演技!各大APP的热搜榜,
几乎都被我的剧照和角色cut占领。我坐在保姆车的后座,刷着这些评论,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不知道此刻,顾家那对父子,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还在绞尽脑汁,
给他那个没脑子的宝贝儿子,谋划着虚无缥缈的出头之日?哈哈哈哈哈哈,
我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十几个关于我的热搜里,还夹杂着一条关于顾淮安的。
#顾淮安疑似深夜买醉#配图是他戴着帽子口罩,在路边摊喝得烂醉如泥,
被狗仔拍到的照片。评论区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片嘲讽。活该!有钱买醉,
没钱赔给前妻吗?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家暴男不值得任何同情!
全网都知道他的黑历史了,这辈子都别想再复出了吧?新剧的成功,
为我带来了更多的机会。第二个剧组,是一部S+级的大制作仙侠剧,合作的男主角,
竟然是陆昭衍。那个曾经转发我视频,给了我第一份支持的顶流影帝。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是在剧本的围读会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比照片和屏幕上,还要帅上好几个量级。他安静地坐在那里,
低头翻着剧本,周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场,将周围的喧嚣隔绝在外。比起他来,我的演技,
简直是幼儿园水平。不过好在,他虽然看起来高冷,却并不难相处。围读时,
我好几个地方的情绪处理不当,都是他主动停下来,用一种不带任何压迫感的方式,
轻声为我指点。“这里,你可以试着把语速放慢一点,情绪再往下沉一沉。
”“你的人物小传里写了她童年有过阴影,所以面对这种场景,她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愤怒,
而是恐惧。”大剧组就是好,吃的住的都是顶级配置。我和陆昭衍的房间,被安排在同一层,
就在隔壁。但平时,除了在片场,我很少能见到他。他似乎是个很注重私人空间的人。
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掐着点出门,电梯门刚一打开,就看到他也站在里面。“早啊。
”毕竟他帮过我,这份感谢,我一直想找机会当面再说一次。我走进电梯,
按下了一楼的按钮。“早。”他的声音清冽,像山间清泉。他和我一样,身边没有助理跟着。
整个剧组,大概也就我们两个人,享受着这份“特立独行”的清净。十八楼的电梯,
下降得格外慢。密闭的空间里,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
干净又清爽。“那个……热搜那件事,一直想当面谢谢你。”趁着电梯里没别人,
我赶紧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前没注意过,陆昭衍真的很高。我本身一米七的身高,
穿着平底鞋,也才将将到他的下巴。“不用谢。”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感觉他的眼神,像是带着某种穿透力,直直地撞进了我的心底。心里莫名地慌了一下。
我赶紧扭过头,假装专心地盯着电梯里不断下行的红色数字。“总之,那件事真的多亏了你。
如果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顿饭,就当是感谢。”“好。”他应了一声,很干脆。
我还没来得及想好要请他吃什么,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还没等我迈出脚步,
门外就涌上来一群人,举着长枪短炮,对着我们就是一顿“咔嚓咔嚓”的狂拍。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