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付泽
没有云,只有一层灰蒙蒙的尘埃悬浮着。
一个巨大的、颜色暗淡的球体——好像月轮——挂在铁灰色的天幕上,投下惨淡的、没有温度的光。
目之所及,是连绵起伏的金属“山峰”和“峡谷”,由飞船扭曲的龙骨、碎裂的引擎喷口、巨大的船壳碎片和无数依稀可见机甲残肢的金属残骸堆积而成。
在这些绵延不绝的“山峰”和“峡谷”上面如同蚂蚁般微小的生物在不停的蠕动着,一切如死水般麻木。
丁杨知道,这是依靠这些机械垃圾而活的星球居民。
一些地方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焦糊蛋白和化学品的混合气味更加浓烈。
死寂,绝对的死寂统治着这里。
只有偶尔不知从哪片巨大残骸深处传来的、金属冷却收缩的“咯吱”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叹息。
这里不是终点,是另一个更残酷的起点。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丁杨心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五岁孩童,既没有觉醒伴生兽,也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即使自己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但是地球与星际并无相同,在这片废铁的墓地,自己还是活不过三天。
她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好似在怜悯自己所处的境地。
“重来一世,还没享两年福,就突然这么***了这是为我量身定制的绝地求生版本吧~”只听见跌坐在陨落的逃生舱旁边,瘦弱的看不出性别的小孩嘴里嘟囔着。
一点也没有正常孩童死里逃生该有的茫然无措。
求生的本能压倒她身体的疲惫和父母去世丝丝缕缕弥漫的悲伤。
丁杨扶着旁边一块滚烫的扭曲船壳站起来,腿有些发软。
她将身子探入保护自己降落在这个未知星球的逃生舱内,拿过在出舱之前看见的金属急救箱和基础维修套件。
然后缓慢地扫视西周,谨慎地拉开外套拉链,将自己手中的营养膏、净水袋、消毒喷雾等放进外套内层的口袋里,然后快速拉上拉链。
在漆黑的瞳孔余光看不到的地方,一百多米外的机甲金属残肢下,藏着一双蓝墨色的眼睛,正静静的盯着她,如同猎豹盯着猎物。
丁杨接着将基础维修套件放在外套口袋里,手揣着兜,目光快速地扫视周围,搜寻着可以帮助自己存活的物品——或者说是——星际战场的垃圾。
从逃生舱出来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她己经理清了思路和逻辑。
从上辈子因为家族财产,即使自己并不感兴趣,却还是被人陷害,不慎车祸。
这才让她重生在现在这个小女孩身上,醒来就被自己的养父母在孤儿院收养。
在这个颠覆她上辈子价值观的星际生活了两年,紧接着和父母星球旅行,这么倒霉,偏偏他们坐的飞船就出事了。
还没来得及感慨,她就流落到这个未知星球。
想到现在所处的星际其实不止人类一个物种,还有许多异族,像是虫族、精灵族、海鱼族等千奇百怪的种族。
人类为了拓展疆土以及守卫领土,科技己经发展到使用机甲进行战斗。
看着到处***在大地之外的机甲肢体、各色金属、软烂漆黑的炮筒,丁杨猜测这个星球有可能是星际邦联下,不知道哪个帝国专门用来倾倒战争垃圾的星球,对人类来说并不宜居。
漆黑的眼睛带着对机甲浓厚的兴趣,随意地扫视着周围。
很快,视线锁定了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翻倒的金属箱。
这块金属的外壳被炸飞了一角,露出里面散落的各种箱子和包裹。
她跌跌撞撞地朝那边走去,被踩在脚下的金属碎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箱子内部一片狼藉,大部分东西都在剧烈的爆炸和撞击中损毁了。
随心的翻找着,掀开压扁的箱子,拨开散落的填充物。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在箱子深处一个相对完好的角落,她看到了一个半开的、印着看起来像是星际语的黑色背包。
背包旁边,散落着几件沾满血腥的衣物,还有……一个看起来颇为坚固的金属水壶。
旁边还有几个包装完好的、能量棒一样的东西。
丁杨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个角落的方向,无声点了点头。
然后首首伸出手果断拿起那个金属水壶和几根能量棒。
入手沉甸甸的,水壶里似乎还有大半壶液体。
她又翻了翻,找到了一把己经开刃的、有点像是地球的瑞士军刀的小折叠刀,以及一个多功能小手电筒。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背包旁边散落的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机甲手办,大约只有拇指大小,机甲左手还握着光刀。
丁杨的指尖在那个小小的机器人身上停顿了几秒。
前世,她的书桌上也曾摆满了自己设计制作的、精美绝伦的机械模型,每一个都倾注了心血,现在再也见不到自己的那些宝贝了。
她将小机器人也捡起来,塞进自己刚刚顺手拿的一个还算完好的帆布工具袋里。
接着迅速将水壶、能量棒、小折叠刀、手电筒塞进工具袋,背在身上。
沉甸甸的感觉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随后转身离开了翻倒的金属箱子。
刚走出几步,一种被窥视的、如芒在背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窜上脊梁!
丁杨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她猛地停住脚步,身体下意识地弓起,像一只受惊的幼兽,同时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别着的那把小刀,紧紧攥住刀柄。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到掌心,却无法驱散那股瞬间笼罩全身的寒意。
她猛地回头!
就在她身后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一堆由扭曲的合金管道和破碎的隔热瓦堆积成的“小山”后面,探出了小半张脸。
一张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脸。
苍白,沾满灰尘和几道干涸发黑的血痕。
凌乱的黑发被凝固的血块黏在额角。
那双眼睛——蓝墨色的瞳孔——冰冷锐利如淬毒的冰锥,又像荒原上饿极了的孤狼,充满毫不掩饰的警惕、凶狠,以及……一丝同样强烈的、属于被捕食者的惊惶。
嘴唇紧抿,毫无血色,下唇似乎被咬破了,留下暗红的痕迹。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地钉在丁杨背上鼓鼓囊囊的帆布工具袋上。
尤其是当丁杨因为转头而微微侧身,袋口敞开,露出了里面那个银亮的金属水壶一角时,男孩眼中的凶狠瞬间暴涨,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是一种饿极了的人看到食物时最原始、最***的占有欲。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远处不知名的金属冷却收缩的“咯吱”声,单调地响着,将这死寂衬托得更加令人窒息。
两个被遗弃在这片钢铁坟墓中的幸存者,隔着散落金属碎片的冰冷地面,无声地对峙着。
警惕、怀疑、恐惧,以及生存资源被觊觎的敌意,在空气中激烈地碰撞。
丁杨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迎上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握刀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后背也逐渐渗出冷汗。
她不动。
喉咙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安抚眼前随时准备攻击的人。
但只挤出嘶哑的气流:“我……”声音干涩得厉害,“……没有恶意。”
回应她的,是男孩更加戒备的姿态。
他整个身体又往管道堆后缩了缩,只露出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敌意的眼睛,像潜伏阴影里的猛兽,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目光依旧死死锁着工具袋,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暴露了同样干渴焦灼的状态。
沟通无效。
丁杨心沉下去,对方显然把她当成了争夺生存资源的敌人。
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向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眼角余光飞快扫视西周寻找可能的退路或掩体。
就在这时,男孩的目光猛地被丁杨身后远处某物吸引,骤然一凝。
眼中的凶狠瞬间被一种更深的、近乎惊骇的恐惧取代。
他像被毒蛇咬中,整个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彻底隐没在管道堆的阴影里,消失无踪……丁杨一愣,随即一股刺骨寒意席卷全身。
能让这孤狼般凶狠的孩子瞬间惊恐遁走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