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安慰道。
看我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或许他仍在以为我因没能成为灵者而忧愁吧。
“我想出去走走。”
“等吃完晚饭吧,你姐姐天黑前就要走了,也算是送个行。”
母亲拉住我的手。
我的姐姐蓝冰,身为一名灵尊,哪怕只有十八岁,也是需要去前线增援的,她所要去的也是离风吟城最近的亚欧大陆中北要塞——赤城。
“下次要到什么时候回啊?”我看向姐姐。
“现在龙族的秋季攻势很猛烈,各方都在调遣人员,估计到今年过年才回吧,”她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笑了,“小雨滴是不是舍不得我呀?姐姐不在家让你一个人冷清了?”“才没有呢,谁想看见你啦!”
“是吗?”她再次笑了起来。
送走姐姐,我独自离开了城,走到了那片距城不过一公里的草原。
走到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对我而言,城市的喧嚣都在这里消失,在这的旷阔远比都市中的钢筋更令人心旷神怡。
现在己是深秋,秋风中也含了一丝寒冬的味道,就像世界上所有的草原一样,夏绿冬枯是它们的轮回,也是永生永世都无法击破的诅咒。
踏上夕色的余辉,秋风卷起,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一个人——这并不是一种孤独,相反,看向身后的影子,心中不禁觉得轻松了许多。
从小到大,除了姐姐我从未与,也从不愿与其它人共渡童年的时光。
开始时,看向晚霞或许还会有些寂寞,但时间长了,也便不再在意。
原野上的风渐渐淡了,只不过在这枯草的片片***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我闭上双眼聆听。
笛声?细耳听去,没有白居易笔下“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地,也不似李贺笔中“二十三丝动紫皇”那般的震憾人心,倒像是一个初学者笨拙地振起片片扭曲的音符——只成曲调而远远无法将笛音贯彻人心。
纵使吹笛者的技艺不算高明,但在这夕阳的笼罩中,在这阵阵的微风里,这首伤怀的曲调也足以牵动聆听者的心了。
我睁开双眼,试图寻找着这笛声的主人。
那是一名少女,墨绿色的长裙在风中翩翩起舞,头发的造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八角玲珑”,她闭上了双眼,手中碧绿色的长笛悠扬起深秋的挽歌。
或许是因为站立的时间过长,又或许是远方的原野不再引人注意,她轻轻地坐上了身边的一块岩石,继续着一个人的演奏。
夕阳己没去了半边的脸庞,狂风袭来,满地风沙,这笛声也到有了些许“如泣如诉”的哀调——我不禁痴了。
也许是她察觉到有人,她睁开动人的眼睫,停下笛声,转过身来看向了我。
呃……我不禁红了脸颊,赶忙转过身去,假装在踢地上的石子。
坏了……现在该怎么办?我偷偷地移过目光,想看看她究竟走了没有,然而……在我瞟过目光的那一刻,她仍在看着我——在那一刻,我们的目光第一次相遇。
她似乎也有些尴尬,于是转过身去,向返城前方向奔去。
“那个……”我开口道。
在那一刻,我清晰地感知到心灵对我的呼喊:想要认识的人,希望认识的人,一定要认识的人!
她停下了脚步。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她再次转过身,惊讶而不乏害羞的眼神看向我回答道:“它是爸爸教我的,好像也是他自己编呢……”“这首曲子还挺伤感的。”
我眺望着远方——只有片片枯草……“你不觉得吗?”我再次开口。
“什么?”她天真地看着我, “本来只是随口吹一吹,结果才发现这里只剩下死寂……”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可惜了这片草原呢……”“你应该不是风吟城的人吧,其实等到来年的春雨之后,这里会变成花海哦!”
“真的?”听见这话她高兴地抬起头,眼里重新充满了光彩。
“看你刚才那个样子,你的眼角还有泪痕哦!”
“才不是呢你个笨蛋!”
她的脸再次变得绯红。
“不过好想看看你说的花海啊……”她看向天空,眼神中流露出了失望, “可惜马上就走了……”“你马上就要离开风吟城了吗?”我的言语中或许流露出了遗憾。
“嗯,爸爸说他有一件要紧的事要来一趟风吟城,我以前听别人说,风吟城一年西季的风声都不一样,所以才死缠烂打地让爸爸带我来,只是……”“只是,只听见了秋天的悲凉。”
我接了她的话, “下一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等到春天!”
“嗯!
但是如果能让秋天变成春天该多好,那样的话这些小草就不会死了,如果医生能像救人一样救活它们该多好啊……”“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轮回……”我安慰道,“也都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但,不论是谁都逃脱不了,不是吗?”她再次开口,“不过一知道来年春天,它们又重新生长,那又是多好的事啊……”我知道,在那个“啊”字后面还有她想说的话——不愿说给我听的,打破对生命重生幻想的话。
在多年后,我们再次相遇之时,她把这股悲伤倾诉向了我:永远的轮回,毫无意义的新生。
“哎呀!”
她看着远方几乎沉没了的夕阳突然惊叫了一声,“没想到己经这么晚了,太晚回去爸爸会不高兴呢!
我先走了!”
凝视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身影,又想起方才她所说的话。
糟糕,忘记问她的名字了……最后一缕夕阳消逝在了天际,而黑夜才刚刚开始……今晚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
我缓缓地走到她方才站立的岩石旁,不禁呢喃道:“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擦肩而过的人远比认识的人多。
一个人走过黑色的原野,只有在看见城市的灯火后才会觉得心安。
我想离开人群,却也害怕独自在黑夜中行走——我终究还是无法走得更远。
走进风吟城,突然想起她现在应该还在城内。
就这么大点地方,如果找的话……不行不行!
本来就没有很熟,就算找到了也不好吧。
可是……该死,刚刚她走的时候为什么不一起回去?要是这么做至少她住哪吧。
算了,反正她也要离开了。
我看向毫无光芒的夜空。
都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