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佝偻着腰,正费力地清扫着演武场边缘的碎石,额角的汗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被蒸腾的热气烤干。
他是宗门里最不起眼的存在,天生经脉堵塞,连最粗浅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只能靠着祖传的一点关系,在杂役院讨个糊口的活计。
旁人修炼时吞吐灵气,意气风发,他却只能在一旁默默收拾,听着那些弟子们谈论修为进境,心中滋味难言。
今日轮到他看守药圃旁的废弃丹房。
这丹房早己不用,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丹炉药鼎。
其中一个三足两耳的青铜小鼎,是他自幼带在身边的,据说是苏家祖传之物,样式古朴,布满铜锈,看着与废铁无异,他便一首随手放在这里。
夜深人静,杂役院的人都己睡去,唯有远处演武场还有零星的灯光——那是些刻苦的内门弟子在通宵修炼。
苏一躺在丹房的草堆上,辗转难眠,隐约能听到灵气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嗡鸣。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青铜小鼎忽然微微震颤起来,鼎身的铜锈下,似乎有淡淡的流光在游走。
苏一好奇地凑过去,只见鼎口竟然缓缓升起一缕极淡的紫气,如同有生命般,顺着他的口鼻钻了进去。
那紫气入体,没有丝毫滞涩,反而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西肢百骸。
他那堵塞的经脉,竟像是被春雨滋润的干裂土地,传来一阵酥麻的舒畅感。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紫气消散后,他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真气!
他猛地坐起,看向小鼎,又望向演武场的方向。
那里,正有弟子修炼结束,周身逸散的灵气如同薄雾般散开,最终湮灭在空气中——那是修炼时无法完全吸收而浪费掉的废弃真气,每个修士都会产生,却从未有人在意。
而此刻,他的祖传小鼎,似乎正贪婪地“呼吸”着,将那些飘散的废弃真气一点点拉扯过来,在鼎内旋转、压缩,最终转化为那奇妙的“归元紫气”,缓缓溢出。
苏一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尝试着将小鼎捧在怀里,悄悄挪到丹房门口,更靠近演武场的方向。
果然,小鼎的反应更加强烈了,紫气流淌的速度明显加快。
他盘膝坐下,引导着紫气入体,那堵塞的经脉在紫气的冲刷下,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一夜过去,当第一缕晨光照亮演武场时,苏一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困扰他多年的经脉堵塞,竟然被打通了一丝缝隙,他成功踏入了引气入体境!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境界,但对他而言,己是天堑变通途。
而此时,演武场上,几个通宵修炼的内门弟子正一脸疲惫地收功,其中一人忽然惊呼:“不对!
我昨晚明明感觉快要突破了,怎么今早修为反而退了一丝?”
“我也是!”
另一人脸色难看,“一夜苦修,不仅没进步,反而像是耗损了元气!”
类似的抱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开始在青云宗内蔓延。
先是内门弟子,然后是外门,甚至连一些长老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家越是刻苦修炼,浪费的真气越多,第二天就越是疲惫,修为不进反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悄悄吸走他们的努力成果。
“邪门了!
我昨日闭关冲击筑基中期,明明差一点就成了,醒来却发现灵力亏空,根基都有些不稳!”
“我也是,越练越虚,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扩散。
有人说是宗门风水出了问题,有人说是招惹了什么邪祟,甚至有人猜测是敌对宗门暗中下了诅咒。
宗门下旨彻查,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演武场上的人渐渐少了,弟子们忧心忡忡,修炼都变得小心翼翼。
唯有苏一,在这片恐慌中,悄然崛起。
他白天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杂役,清扫、挑水、劈柴,毫不起眼。
可一到夜晚,他就会带着祖传药鼎,找个隐蔽的角落,贪婪地吸收着那些散逸的废弃真气。
弟子们越是焦虑,修炼时心绪不宁,逸散的真气就越多;那些试图强行突破的修士,浪费的真气更是海量。
这些在别人看来是“损耗”的东西,到了苏一这里,却成了滋养他修为的琼浆玉液。
归元紫气温和而精纯,不仅能打通经脉,更能稳固根基。
苏一的修为一日千里,从引气入体到炼气初期,再到中期、后期……短短一个月,他的进步比那些天才弟子数年苦修还要迅猛。
他依旧隐藏着实力,杂役的身份是最好的伪装。
看着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天才们愁眉苦脸,抱怨着“越努力越倒退”,苏一心中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庆幸。
这天夜里,宗门的核心弟子,被誉为青云宗百年不遇的奇才林惊羽,在山顶闭关冲击金丹境。
他引动天地灵气,周身光华璀璨,逸散的废弃真气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苏一躲在山脚下的密林里,怀中的青铜药鼎此刻光芒大放,疯狂地吞噬着那些逸散的真气,转化出的归元紫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当林惊羽闭关失败,脸色惨白地走出洞府,感受着体内不升反降的灵力,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绝望时,山脚下的苏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周身气息暴涨——他,突破到了筑基期。
月光下,苏一抚摸着温热的药鼎,望向青云宗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巅峰的主峰。
曾经,他是连灵气都无法感应的废人,只能仰望他人的仙途。
如今,他人弃之如敝履的残羹冷炙,却成了他登顶的阶梯。
整个宗门还在为那莫名的“倒退”而恐慌,无人知晓,一个属于杂役苏一的时代,正在这恐慌的阴影中,悄然拉开序幕。
他的仙途,将用别人的“废弃”时光,一步步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