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正浓，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陈默租住的廉价公寓窗户，仿佛在为他灰暗的心情伴奏。桌上那台屏幕碎裂的笔记本电脑幽幽地亮着，邮箱界面里，最新一封未读邮件标题刺眼——“关于您求职申请的回复（谢绝）”。这是他这周收到的第七封拒信。
陈默，一个普通二本院校毕业的应届生，专业是听起来高大上、实则就业面窄得可怜的“社会学”。毕业三个月，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面试机会寥寥无几，眼看下个季度的房租就要告罄，泡面都快吃出哲学味道了。
“早知道当年听我妈的去学个挖掘机，好歹是门手艺……”他瘫在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上因潮湿而晕开的水渍，自嘲地嘀咕。银行卡里的余额连四位数的体面都维持不住，生存的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放下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打电话回家求援，或者干脆加入楼下中介小哥的“百万销售团队”时，一个极其突兀、冰冷、毫无感情可言的机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开：
检测到宿主生存压力已达临界阈值，道德底线具备一定弹性，符合‘鬼见愁’算命系统最低绑定标准。系统强制绑定程序启动……10%…50%…100%！绑定成功！
陈默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因为动作太猛而栽倒在地。“谁？！”他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狭小的出租屋里除了他自己，只有堆积如山的杂物和弥漫的泡面味。幻觉？饿出精神病了？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新手任务发布。任务目标：安抚游荡于‘槐安路老家属院三单元楼梯间’的‘伤心水鬼’张伟。任务要求：向其成功推销‘超长待机防水手机套’一件，并收取费用39.9元（冥币或等值阳气）。任务时限：2小时。失败惩罚：体验‘鬼压床’豪华套餐（一夜七次循环版）。任务提示已发放至系统面板，请宿主及时查看。
随着话音，一个半透明的、泛着幽蓝色微光的虚拟面板强制性地投射在陈默的视野正前方。面板上清晰地显示着任务详情，甚至还有一个穿着湿透工装、蹲在楼梯角嘤嘤哭泣的虚拟鬼影示意图，旁边标注着“伤心水鬼-张伟”。
陈默：“……”
他尝试在心里怒骂、求饶、商量卸载这个流氓软件，但回应他的只有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和惩罚描述里那栩栩如生的、被无形之物反复碾压、动弹不得的窒息感预览。那感觉太过真实，让他头皮发麻。
“妈的……”低骂一声，陈默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暴雨，又感受了一下脑海中那不容置疑的倒计时，最终，在“一夜七次鬼压床”的恐怖威胁下，他认命地翻箱倒柜，找出了去年逛两元店时脑子一热买的、成本不到五块钱的“超强防水手机套”，揣进兜里，深吸一口气，冲进了雨幕中。
槐安路老家属院是片有名的待拆迁区域，住户寥寥，夜晚更是阴森。陈默打着破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三单元，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潮湿水汽的阴风从楼梯间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循着系统地图的指引，他刚踏上楼梯，就听到了那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在楼梯转角，他看到了任务目标——和虚拟影像一模一样的水鬼张伟，浑身湿漉漉的，蹲在角落里，肩膀一耸一耸，哭得极其伤心。
陈默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这可是真鬼！不是电影特效！他强迫自己冷静，回想了一下系统关于“阳气”和“沟通技巧”的简陋说明，硬着头皮走上前。
“那个……哥们儿？张伟兄弟？”陈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不带威胁。
水鬼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回过头，青白浮肿的脸上，一双因溺水而凸出的、没有焦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陈默。周围的空气温度又下降了几度，墙壁上似乎开始渗出冰冷的水珠。
陈默强忍着转身就跑的冲动，举起手里的防水手机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职业假笑：“哥們儿，看你这……工作环境挺潮湿的啊？手机容易进水吧？试试我们这个最新款的‘超长待机防水手机套’，军工级防水技术，泡水里半小时拿出来照样刷视频、打电话，绝对不影响你跟……呃，跟外界联系！现在搞活动，只要39.9，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水鬼张伟歪着头，湿漉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似乎被陈默这突如其来的推销搞懵了。
陈默见状，赶紧趁热打铁，模仿着电视购物主持人的腔调：“你说你，当初要是有这么个宝贝，手机能进水吗？能联系不上你女朋友吗？至于闹成现在这样？男人嘛，关键时刻，装备得跟上！科技防水，情场才能不失守啊兄弟！”
不知是“女朋友”三个字触动了他，还是陈默这通鬼扯起了作用，水鬼愣愣地看着手机套，又看了看陈默，然后缓缓地、僵硬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廉价的塑料套。接着，他从湿透的工装口袋里，摸索出一把同样湿漉漉、面额不一的纸币，塞到陈默手里。
钱一入手，那冰凉的湿意瞬间消失，纸币变得干爽，但颜色却迅速灰暗下去，最终变成了一叠粗糙的、散发着淡淡纸灰味道的冥币，上面印着“天地银行”的字样，面额加起来，正好是39.9元。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阴德+1，系统商城权限正式开启（当前余额：39.9冥元）。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早日成为合格的‘鬼见愁’！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带着一丝程式化的鼓励。
水鬼张伟郑重地把手机套揣进兜里，对着陈默笨拙地鞠了一躬，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陈默看着手里这叠只能在阴间流通的“工资”，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角，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他这算是……跨维度再就业成功了？方向还是搞殡葬……不，搞鬼魂售后服务？
拖着疲惫又恍惚的步伐走出老家属院，雨还在下，陈默的心情复杂难言。恐惧褪去后，一种荒诞感和隐约的……使命感（？）浮上心头。这见鬼的系统，看来是甩不掉了。往好了想，至少……饿不死了？
他抬头望了望漆黑如墨、雨丝连绵的夜空，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条路，算是走上去了。只是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究竟是更多的奇葩客户，还是更离谱的“业务”范围。
他的“鬼见愁”生涯，就此正式拉开帷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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